《［FZ］［言切时］恋慕与悲伤》灰色水曜日

11、通信阻断（上）

　　Ⅵ.通信阻断（上）

　　……不，那只是错觉。
　　定睛细看，自动人形蓝紫色的双瞳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自己。那种冷冰冰的无机质感，与其说是注视，不如说是一台机器正在精密地扫描自己的全身。
　　然而这种感受并没有让绮礼觉得毛骨悚然。
　　说实话他早已习惯自动人形这种触感奇异的视线。和时臣师本人优雅从容、有时带着慈爱和包容的温柔目光不同，TS-06K的视线每次都会让绮礼有种内心被穿透的错觉。那就像黑沉沉的暗夜中穿透迷雾的灯塔之光，又仿佛艺术品陈列台上精确调整过角度和光强、将展品照得通明剔透的射灯。TS-06K的视线毫无避忌、毫不留恋地通过他的内心。只是经过而已，不带走任何东西，也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它的视线移开了。
　　借助非人的筋力，自动人形只是轻轻一跃，便向后退出几米远。
　　无法再靠近一步。
　　和切嗣的应对完全不同，一旦认为近身缠斗对自己不利，TS-06K就会移动，和这边拉开距离。
　　绮礼的出招又一次成了空挥，这样的防御很难不让他焦躁。
　　另一方面，TS-06K的速度和力量都和切嗣截然不同，其进攻态势丝毫不曾衰减（因为是不会疲累的自动人形啊），这让绮礼稍许感觉招架不住。
　　更重要的是，它的外貌与恩师几乎完全相同。单凭这点就足以在一定程度上束缚绮礼的动作。
　　没办法对师父全力出手……
　　可是，这样不行……！
　　对这样的局面感到些许不耐烦的同时，绮礼的身体向意识发出警告。
　　刚才的后退只是为新一轮攻击积蓄力量。
　　TS-06K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绮礼猛地低身，避开了自动人形的一记劈刺。
　　攻击落空，TS-06K顺着刚才的力道落到绮礼背后的区域，毫不懈怠地挥舞左手，差不多十枚箭矢般的锐器同时划向绮礼。挥剑和重力操作的切换一气呵成，几乎没有空隙。
　　绮礼就地一滚，以双臂护住前胸，尽可能在拉开距离的同时保持要害部位不受攻击。
　　他站起身，拔下扎进胳膊的武器。
　　身体记取了之前切嗣的动作，一个想法脱口而出——
　　“……您竟然，向那个男人传授了剑术吗？”绮礼诧异地盯着时臣，句末的音调将震惊的情绪表露无遗。
　　——虽然进攻的策略大相径庭，但是卫宫切嗣和自动人形时臣使用的剑技手法几乎如出一辙，就好像是对同一套剑术、同一流派剑法的不同演绎。
　　源自身体感受的判定让绮礼的心情沉到了谷底。他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动人形，某种更加疯狂的念头在内心翻涌。
　　TS-06K并不解释，只是默默地承受绮礼那感情复杂的注视。
　　“不，你想错了。”蜷在旁边休息的切嗣插了进来。
　　绮礼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
　　切嗣接着说道：“正好相反，他刚才用的剑法是我教的。”
　　“切嗣大人。”自动人形明确表示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向绮礼进行说明。
　　这种态度激化了青年满心的困惑、不甘、愤怒和迫切。他简直想现在就打断自动人形的双臂破坏它的重力操作机能让它再也无法抗拒自己然后把它……
　　“再让他误会下去，绮礼君大概要疯了吧。”切嗣笑了笑，语调里掺杂了一点儿同情的意味。
　　感谢他的话打断了自己这边的胡思乱想。
　　“要用时臣自己擅长的剑技必须是双剑。”他倒是慷慨大方地将事实摆出来，“我的剑对他来说轻了些，还有点短，又只有一把，不适合他。”
　　自动人形不置一词，并没有否定这番话的意思。
　　绮礼微微挑眉，来回观察这两个人的神情。（真是可悲的现实！）
　　基于自动人形的基础设定……卫宫切嗣说的是实话。
　　这算是情报平等吗，绮礼讽刺地皱皱眉头。根据之前交手的经验，姑且相信他一回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接下来问题就变成了，自己的恩师居然擅长用剑……？！
　　这个事实让绮礼陷入了新的困惑。
　　望着自动人形优雅娴熟的持剑姿态，绮礼觉得自己简直快要不认识它了。
　　暂且不提将毫无干系的人认作主人这一桩，TS-06K会使用重力操作这点就已经像个足以打醒人的巴掌，把绮礼招呼得险些失去方向。现在又披露出它会格斗技、擅长用剑，绮礼不得不开始检讨自己过去对恩师的认知是不是出了什么重大纰漏。
　　在过去的几年中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宛如文士典范的恩师会武且善剑。没有人告诉他，他也没有从任何地方自行察觉到这一点。实在难以想象，这么重要的事时臣本人为什么对他隐瞒了那么久。
　　还是说，他有什么不得不向自己隐瞒的理由？
　　益发庞杂的疑念形成足以影响战斗的思考杂音。
　　有那么一瞬间，绮礼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和自动人形继续战斗，而是找个地方让它解答占满内心的各种疑惑。
　　可是这件事，他不想在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进行。
　　所以，还是有必要排除掉那个男人。
　　卫宫切嗣。
　　重新制订行动方略，绮礼注意到同自己对峙中的自动人形忽然略微转开视线。
　　“切嗣大人，您不觉得您每次开口，言峰大人都会把矛头指向你吗？”他语调平板，没有起伏，“像您这样时不时地挺身而出、积极要当挨揍对象的主人，我真是头一次见到呢。”
　　“……你这家伙生前一定从来不把这些恶毒的嘲讽说出口吧？”男人呲了呲牙，好像咬到了什么极酸的水果似的，脸都歪了。
　　“不。适当的时候，那位大人也会说出来。”对方实事求是地回答他。
　　什么叫适当的时候啊喂！切嗣在一旁抗议道。不过自动人形没有理会他，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绮礼。
　　是时候为这场战斗画上休止符了。
　　绮礼感到正面接触切嗣和时臣后不仅是自己的认知，连时间的流速都被扭曲了。
　　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抱着言语沟通的念头就好了。
　　现在回想起来，绮礼觉得自己实在太幼稚了。就是因为存有一丝交流的希望才会被那个男人打乱步调。
　　思及此，他愤恨地瞪了切嗣一眼。
　　可惜忠实的自动人形不给他在心里诅咒那人的闲暇，已经摆出战力全开的模样，单手持剑向这边飞奔过来。
　　顺便说一句，绮礼对于TS-06K使用的类似飞刀的武器始终抱有疑念。刚才没机会问出口，那东西拿在手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奈何绮礼的想象力并不丰富，暂时没有任何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