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印记》魔女之夜

10、第九章

　　被黑雾笼罩的空地中，绯琞撑着手杖站在倒在地上的三人身前，神色淡然地望着铭音。她的身周笼罩着淡淡的金光，先前的血迹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衣服也焕然一新。若不是脸上没有了傲气的神情，她的模样与铭音初见时没有任何差别。
　　铭音站在原地，周身被一米多高的锥形结界笼罩。淡蓝色的结界光芒在黑暗中忽明忽灭，看起来倒是比绯琞更加阴森恐怖。
　　“绯琞……非妄……无妄……无妄之花。你取名还真没创意。”铭音眯着眼睛，用一种与环境不符的轻快语调笑言。
　　绯琞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将一缕刘海拨到耳后，碧色的眼睛像是无机质的宝石，没有感情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女孩身上：“那又怎样？在我的领域内，就算我叫猪你们也不会感觉异样。”
　　“噗！”铭音被她的回话惊得呛住了，拍了半天胸口才缓过气，看着绯琞的眼神也镀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这朵花的性格……怎么有点无厘头啊？
　　“咳咳，说正事吧。”铭音清了清嗓子，一指地上的三个人，“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帮他们个小忙而已。”绯琞勾出一个得意的弧度，心情很好地解答，“他们不是忘了点事吗？我帮他们想起来罢了。”
　　她的话音刚落，地上的三人就开始抽搐起来。铭音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觉得几人的样子似乎不太对劲。与其说是□□上的痛苦，他们的反应更像是精神上的折磨。
　　究竟……想起来什么了？
　　绯琞不再理会铭音的疑问，她慢慢地抬起手对准女孩，歪着头轻轻笑起来：“比起他们，你现在更应该担心自己吧，小丫头？”
　　话音刚落，半人高的光束就从她的手心轰然击出，旋转着形成绚丽的光带击向铭音。淡蓝色的结界光辉瞬间湮灭在光带中，看不到一点痕迹。绯琞满意地笑着收了手，轻轻敲打着胳臂等待将要看到的景象。
　　然而当光束消散时，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预期中空无一物的场地，而是仍然散发着时明时灭的淡淡光芒的锥形结界。
　　“这种结界……怎么可能这么坚固？！你明明不是什守的！”绯琞瞪圆了眼，不自觉地放大声音。
　　铭音点点头，一步一步走近她，结界随着她的移动也改变着位置，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着形状：“我的确不是什守，这结界自然也不是我造的。不对，怎么跟着你说结界了——”
　　她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看向绯琞的表情逐渐变得神采飞扬：“你应该听说过领域核吧？很不巧，我刚好有一个呐~”
　　女孩停住了脚步，淡蓝色的光界从她的头顶向前延伸形成卵状，恰恰将绯琞包裹在另一头。
　　“现在开始，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阿音的计划？那是什么？”
　　幽静的树林里，少年的声音格外清晰。清澈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他的心里却泛起了一股又酸又涩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会告诉这种家伙也不告诉他？明明自己是更值得信任的人吧。
　　不想去怀疑，想要相信。然而对于常年缺乏人际交往的维那多而言，单纯的信任是比想象中更加困难的事情。怀疑与信任的声音在脑海中交替着辩论，到最后反而成为了一片空白。
　　不知不觉中，维那多似乎对铭音生出了一种类似雏鸟情节的感情。
　　委屈，不平，黯然……不断滋生的负面情绪慢慢积累着，等待着达到临界值的爆发。
　　他紧紧盯着罗加的嘴唇，仿佛即将从那里泻出的话语将是最终的宣判。
　　罗加注意到少年的异常，但也只是微微了诧异一下后就不再在意。他摊着手轻佻地回答：“谁知道呢~小姑娘只说她有密招，让我们别去干扰。”
　　维那多狠狠皱了一下眉，心里一半轻松一半焦急。对于两人同等的待遇让他心理平衡了不少，但对于铭音独自一人对付那个怪物的事实又让他忍不住担心。既担心贸然闯去会破坏女孩的布置，又担心她过于托大遇到危险。维那多的手握拳又伸展，伸开又握成拳，来来回回的次数多到罗加都忍不住啧了一声。
　　金眼的盗杰敲了敲他的脑门，对着回过神来的少年露出爽朗的笑容：“别发呆了，小哥。我们还有任务要做呢~”
　　“任务？”维那多的脑内空白了片刻后立即反应过来，“想办法对付制造迷障的那家伙？”
　　“没错。”罗加点了点头，视线移向他们过来的方向，“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十有八九制造者就是那什么无妄之花。植物不会制造意识迷障，这个公理是绝对的。所以出问题的只可能是无妄之花不是植物，只是挂了花的名字的动物。”
　　维那多默默地点头，他转着唯一还留在右手拇指上的戒指，一边想着之前的情形一边接口：“你说过我们在连锁梦境中，所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想办法醒来。否则不说还在现实里的身体会有危险，只要在这里受到伤害，按现在的情形来看我们的意识也会判定为受伤进而在身体上形成同样的伤口。”
　　“而且由于连锁梦境的原因，现在我们所有的力量并不是自己真实的实力，而是综合各人判断而被限定的能力。这一点小哥你该感觉到了吧？”罗加漫不经心地笑着，他摸着自己的后脑说出看似苦恼的语句，声音却还是透出轻佻的平静，“哎呀呀，隐藏实力还真是吃亏呢。”
　　维那多没有接话，反而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你说我们一把火烧了这里怎么样？”
　　“哦呀，认真的？”罗加惊讶地挑起半边眉，随即眯起金眼笑嘻嘻地点头，“是个好主意呢。”
　　虽然放火烧林对他们自身而言也有风险，但两人都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相对于他们将要面对的小小风险而言，如果毁了这片森林，将给迷障制造者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被损毁的迷障必须重新建造，而这种精密程度的迷障如果要全部重建，所要消耗的精神力将会给予制造者近乎致命的打击。
　　所以不想失去自己的迷障的话，制造者只能将他们全部放回现实，否则就会因为有参与者而不能修改迷障。这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但对于即将实施的两人来说他们有信心将八百减为零。
　　就在两人达成共识准备放火烧林的同时，一片黑雾从他们过来的方向慢慢扩散开来。两人警惕地靠拢在一起，维那多擦了下戒指上的宝石，淡金色的小型结界立刻将他们罩住。
　　黑雾的速度看起来不快，但只是不一会儿就笼罩住了结界。
　　看着黑色渐渐覆盖了视野，直至周围的环境全部变为一片漆黑，维那多确定了结界壁并没有被穿透的迹象，心底松了口气，刚刚要转头招呼罗加尽快行动，就清晰地听到身边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罗加？”
　　少年扭过了头，顿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男人脸朝下倒在地上，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道伤口。淡淡金光的掩映下，色泽鲜艳的血液布满他全身上下，染红了翠绿的头发与苍白的皮肤。
　　维那多蹲下身去探他的动脉，然而那种代表生命的跃动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简直……就像是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