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印记》魔女之夜

9、第八章

　　森林里很静，少年和男子并肩走着，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交流。罗加时不时地蹲下身探查地上留下的足迹，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少年。
　　与女孩给他的感觉不同。铭音对他来说就是个有点早熟的小丫头，但维那多，他看不透。
　　风水总是轮流转，盗杰给予女孩的印象，与少年带给他的如出一辙。
　　在罗加观察维那多的同时，维那多也在观察着他。他能感觉到盗杰很强，但也仅此而已。超越凡人的强大给予他藐视他人的资本，虽然维那多并不是会随意看轻别人的人，但同样的，他也不会随意地去重视什么人。
　　他敬佩强者，尊敬内心坚毅的人，但他也同样有着身为战圣的骄傲。
　　在“如泽艾瓦之剑”的光芒下，其实只是一个充满矛盾的灵魂。他自卑，因为无法融入普通人中间；他自傲，因为自身实力早已超越凡人能触及的范围；他谦逊，因为身为王族的礼仪教养；他冷漠，因为不愿轻易地给予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所以他一面渴望碰触平凡，一面又不自觉地拒绝与人交流。
　　这是少年常年养成的习惯，即使他现在有了改变的欲望，也不会轻易卸下心防。
　　尤其是，他并不认为罗加是可以信任的人。
　　但很显然，罗加并不在意少年是否信任自己。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任何人对自己的看法。他只做自己愿意做的。说是信任铭音，就将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说是对队员有所怀疑，就对他们百般试探。
　　在做出这些的时候，罗加并不在意之后的结果。被背叛也好，被排挤也罢，在他做出决定的一瞬间，即使是最坏的后果也都显得不重要了。
　　骨子里，罗加的疯狂与维那多的谨慎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但对他们的敌人来说，两人同样的危险。

　　与林中两人沉默诡异的气氛不同，空地上的几人倒是因为闲聊放松了心情。铭音不仅了解了威尔法学院的种种优惠政策，甚至还挖出了不少几个人过去的糗事。
　　例如路德因为出身不太好在刚入学时饱受排挤，结果在一次乌龙的见义勇为后成为学院年度风云人物；又例如艾琳因为生性害羞在演出舞台剧时紧张到差点昏倒，结果阴错阳差地受到热烈追捧；再例如缕怡和罗加刚入学时好得如胶似漆，结果在被人传双方是情侣后闹得决裂。
　　大概因为铭音是小孩子的原因，路德几人并没有在意把这些往事当做笑话拿出来说上一说。说的多了几人就开始回忆往事，什么当年的桃花啦考试制度改革啦曾经的老师结婚了一类的，越说话题就越往不着边际的方向铺展开，以至于到后来发展到互相揭短的地步。
　　铭音这时候才发现看着冷冰冰的缕怡也蛮健谈的，而说几句话就羞得脸红的艾琳也会争论到脸红脖子粗。听得多了，铭音发现几人的话题里从没提到过绯琞，似乎这个灵司从未参与过他们的过去一般。
　　心里有了答案，铭音又开始担心起维那多和罗加的情况。虽然她完全相信少年王子的实力，但对手是能制造这种级别的意识迷障的家伙，难保对方不会采用心里攻击的战术。就她的认识而言，维那多并没有坚强到让人完全放心的程度。
　　要不要去找他们？
　　铭音皱着眉，下意识地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黑黝黝的树林里，一股黑雾渐渐涌现，朝着空地的方向缓缓蔓延。暗沉的黑雾深处，一个金色的身影缓缓显现，仿若暗夜幽灵，发出淡淡幽幽的光芒。
　　“那是什么？！”铭音捂着嘴小声惊呼。
　　这声惊呼就像一个信号，还在聊着天的三人同时转过头，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变得严肃紧张。
　　小小的幽蓝色晶体悄无声息地从缕怡手中滑落，在空中以等三角轨迹来回摆动。随着轨迹形成第一个等三角形，无色的结界就此张开，以晶体为中心展开了半径三米的半球体，将众人罩在了这牢固的保护层内。
　　与此同时，艾琳的左手按在右胳膊的护臂上。金色的符文在护臂上闪现，浮出一小段距离后转化成了小小的实体魔杖。她抓住魔杖，飞快地发出几个照明咒。明亮的小光球穿出结界屏壁，停在半空中持续放出柔和的光芒，将那片黑雾中的身影照得格外清晰。
　　光芒映照下，金发碧眼的女子显露出了无生气的苍白面容。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原本光鲜亮丽的灵司套装上布满了血迹和尘土。谁也没想到不久前傲然离去的绯琞会以如今这样狼狈凄惨的样子归来。
　　缕怡几乎是立刻就撤掉了结界，等铭音喊出“不要”时一切已经晚了。跑向绯琞的三人疑惑地转头时，黑色的浓雾瞬间将三人侵吞。
　　铭音清楚地看见，金发灵司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瓣缓缓勾起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罗加站起身，一直舒展着的长眉缓缓蹙起。他轻轻敲打着手臂，看着地上的痕迹半晌，突然冷笑了一下：“我们被耍了。”
　　“怎么说？”维那多抬起眼，翠色的眸子黯沉下来。
　　“之前的足迹到这里就没有了，但是也没有往回的足迹。所以说，这些痕迹本身就是这个迷障制造的，我们一直在追着伪装的痕迹走。”罗加挑了挑嘴角，颇为自嘲地笑了一下。
　　维那多没有接话，他抿了下唇，立刻转身要往回赶。但在他起跳的前一刻，罗加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着急也没用，该发生什么已经发生了，就算你会瞬移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急急忙忙地赶回去，不如我们来分析下该怎么对付那个幕后黑手。”盗杰的语气依旧轻松，他微微眯起眼，看上去竟然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
　　“放开。”维那多没有理他，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只是用无比冰冷的声音轻声命令道。
　　但盗杰的手却抓得更紧了：“好了，小哥。不相信我你也该相信铭音那丫头吧，她可不是会被轻轻松松放倒的笨蛋。”
　　“放开。”维那多回应了同一个词。
　　罗加感受到手下的肌肉开始绷紧，而少年身周围绕的杀气也变得更加沉重。但他依然没有松手，甚至还哥俩好地把胳膊搭在了维那多的肩上：“别这么大火气嘛，小哥。年纪轻轻就脾气不好以后可是讨不到老婆的。”
　　笑眯眯地凑近快要爆发的少年，金眼盗杰用轻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回去破坏了小姑娘的计划可是会遭天谴的哟~”
　　维那多一颤，缓缓地回过头瞪视罗加，却见盗杰笑嘻嘻地竖起了一根食指搁在嘴唇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