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言》芊芊1215

6、往事如尘（四）

　　晚上酒醒了，我就送燕辰回家，很晚了，燕辰也挽留我住在她家。
　　那是我第一次去她家，很简单的一室一厅，我惊讶于她竟然一个人住。
　　“你家人呢？”我忍不住问。
　　“我一直和我妈妈住，前些年她去世了，我也就一个人住了。”
　　“那你爸爸呢？！”
　　“你们都知道他，荣城中德制药厂金程俊。”
　　“他是你爸爸？！”
　　“呵，用不着这么吃惊，我以前叫金燕辰，燕是我妈妈的姓，后来我们母女两被赶了出来之后，我就去掉了金这个姓。”
　　“赶出来？”
　　“是啊，我是私生女，后来金程俊的老妈，呵，也就是我奶奶瞧不上我妈，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燕辰说的云淡风轻，可我听的却很不是滋味，那这些年，她一定过的很辛苦。
　　荣城中德制药厂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兴办的，金家世代做药材生意，在荣城很有名气，现在的厂长是金玉林，也就是燕辰的亲爷爷。
　　“林睿，别拿可怜我的眼神看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命哪里不好，我只怕自己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吻住她，不想她再说下去，什么麻烦不麻烦，这辈子能遇见燕辰，已是我林睿最大的福气了。
　　那一晚我们同睡一张床，我没有做越矩的事情，我心里还是很担心燕辰会不会因为陆文渊的时候而介怀，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燕辰躺在我怀里，安静的睡着。
　　窗外夜晚星辰明亮闪烁，我从没有感觉过如此安逸的幸福。

　　早上回到家，爸妈都已经上班去了，弟弟也不在。
　　我看见厨房里有做好的早饭，拿起胡乱吃了些，又喝了两口牛奶，觉得肚子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想来也是因为昨晚的酒。
　　手机响了一下，我打开来，是李成宇。
　　李成宇是我上了高中认识的朋友，和我还有陆文渊是同班，李成宇家祖上是军阀出身，所以虽然我们三个玩的来，但他也常常看不惯陆文渊平时顶着市长外孙的头衔到处惹事的作风，私底下有时候不满了，便在我这抱怨：“陆文渊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不就是外公是市长么，我曾爷爷出山的时候，他外公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呢。”
　　李成宇粗是粗了点，但很够兄弟，这次我和陆文渊之间出了事情，他也都在帮我。
　　----“林睿，有空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我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心想短信里也说不清。
　　“喂，成宇，找我什么事？”
　　“林睿，昨晚的事情，你知道了没？”
　　“什么事情？”
　　“照片的事情。”
　　燕辰果然说的没错，游湘宜手机里收的到，其他同学那里应该都收到了。
　　“燕辰的照片？”
　　“燕辰和陆文渊的照片。”李成宇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
　　“你怎么看？”
　　“我信她。”
　　“林睿，做兄弟的劝一句，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但是，燕辰这种女生，你不得不防一下，她是不是真心对你，还是只是玩玩你……”
　　“成宇，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不想再怀疑燕辰了，既然是兄弟，我就实话告诉你，陆文渊□□了燕辰，那些照片是陆文渊胁迫燕辰拍的！”
　　“陆文渊这孬种果真不是什么好货！”
　　“成宇，我现在也就你这个兄弟，这个秘密希望你能为我保守。”
　　“放心吧林睿，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不会乱说的，但是我还是要多嘴一句，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有用么？他是陆大公子，呵……”
　　“你爸爸是副局长！”
　　“我爸爸根本不敢管，陆市长随便一咳嗽，他就得下台！”
　　“我不信这世界没天理了！”
　　“还有要估计燕辰的尊严，她不想让这种事情人尽皆知。”
　　“我明白……”
　　“谢谢你了。”
　　“以后有什么忙要帮的就直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嗯，再见。”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坐在沙发坐了好久，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它对于燕辰的冲击又会有多大。

　　高考成绩揭榜了。
　　大概受了太多影响，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一度认为自己查错了分，确认了好多遍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考砸了。
　　爸听到我的分数的时候，暴跳如雷，他操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想要砸我，被妈妈一把推回，她向来溺爱我这个儿子。
　　“老林你别给我乱来，儿子考不好，你以为他不难过？！大不了出钱上本科，我就是穷的去要饭，也要供他读！”妈妈一担心我，就会很极端，说话不着边际。
　　“就是你惯的！都是你惯的！谈恋爱！抢别人喜欢的女生！考出这种成绩出来！全是你惯的！”爸怒气难消，他发了疯般吵妈妈怒吼。
　　“就是我惯的！这次什么也别说了，你快点去联系杨副局，多少子我们都出的起。”
　　爸无奈地看看我，又看看妈妈，长叹一口气，穿好西装摔门而去。
　　杨副局是爸以前的同学，在教育局做事，前些年刚被提拔的当上副局长。
　　妈妈问我想吃什么，确实，因为成绩的事情，我晚饭也没有吃，我苦笑一下，说“现在没什么胃口。”
　　妈妈偷偷抹眼泪，换了鞋子准备出门，“林睿，别怪自己，妈妈会想办法的。”
　　我知道妈妈出去给我买晚饭了，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黑暗慢慢吞噬了我的身影，我不想开灯，沉溺在这种巨大的暗色里，难过的不可自已。
　　我是多么没用，让燕辰为我受苦，让母亲为我受累，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用。
　　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马上又暗了下去。我打开，是燕辰的短信。
　　----“填哪里？”
　　她没有问我考的怎么样，更没有问考了几分，只问我填哪里。
　　----“暂时不知道。”
　　许久，手机都没有再亮过。

　　妈妈坚持要我留在她身边，她和父亲为了这件事情找了杨副局很多次，送了不少礼，请了好几次奢侈的饭宴，最后加上厚厚的几沓钞票，才让我这个专科的分数终于录取了荣城大学，代价可想而知。
　　确定留在荣城之后，我给燕辰打了个电话，可是那头却传来的却是用户已关机。后来又打了好几次都不通，第二天就要交志愿表了，无奈我只好去燕辰家问明白。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天阴沉的让我觉得有些害怕，我第一次有那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去的路上，我总觉得会不安。
　　下了的士车，我走到燕辰家所在的小区，那是一个旧式住宅区，大雨天冲刷之后显得更加的破旧，我想起燕辰的身世，想起她这么多年的艰难，让我忍不住又心疼起来。
　　走到燕辰家的单位楼，楼下停了一辆崭新的本田车，太过耀眼了，时间似乎有一瞬倒退，倒退到那天我被撞的情形，也是这辆车！陆文渊的车！！
　　霎时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这说明了什么？再明显不过了吧。此刻再怎么说服自己也只是自欺欺人了。
　　我一步一顿的走上楼，昏暗的楼道里，我听到外面的雨声似乎又变大了。
　　走到燕辰家门外，我掏出手机，不知道心里还存在些许的侥幸，拨通了燕辰电话，依旧是关机。
　　我很用力地敲燕辰家的门，木质门和拳头撞击的声音在楼道里回想，混合着外面的雨声，我觉得自己的心快要承受不起所有的事实了。
　　事实就是——
　　陆文渊开的门。
　　我没有惊讶。
　　他见我，冷冷地一笑，充满了不屑，白色的衬衫扣子还没有完全扣好。热血充的我头脑发昏，我抡起拳头朝他砸去，他似乎早有防范，和我在门口扭打起来。
　　燕辰从房里冲出来，拉开厮打在一起的我们两，我的额头被陆文渊的打破了，而他的嘴角也被我一拳打出了血。燕辰把我护在身后，我很奇怪她到现在还这么做。
　　“陆文渊！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说过不会伤害他的！”
　　“是他先出手，难道我不应该防卫吗？！”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依旧血流不止。
　　我推开燕辰，她没注意，脚下没有站稳，狠狠摔在陆文渊面前。陆文渊假模假样地扶起她，在她耳边说道：“看见没有？他才不领你的情。”
　　“那你不要你管！”燕辰推开陆文渊，站起来。
　　我狠狠地看着她，不敢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我疯了一样跑出燕辰家，外面的雨还是下的很大，老天也在嘲笑我么？
　　林睿啊林睿，你不撞南墙心不死是不是？现在终于尝到滋味了吧！尝到了吧？！
　　那个暑假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个月，手机换了号码，也没有参加任何一次同学聚会。
　　那些痛的醒不过来的时光，我到现在想起还会觉得难过。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从那之后，燕辰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我想，我一定会找到一个人，代替燕辰的吧。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大学开始，一切都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