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十九封信 ...
-
第十九封信,沒寄出的信
「愁生,你何時回去?」
「明天早上,行李我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謝謝你們在這段期間的照顧。」
「說什麼客氣話!你知道嗎?我們可是十分掛念你啊!也不知道你在外國生活得如何,又不能見面…這次你竟然回來見見我們,我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幸好愁生你生活得很好…我們放心了呢。」
「我也很掛念你們啊,回來看見你們都沒有變,我真的很高興。」
「是吧是吧?九十九他還是這麼喜歡吃零食,我們都沒有變,愁生你也沒有變,真是…太好了…我以為都不能見面了呢。」
「十瑚別哭喔,哭了的話就不漂亮了,我把零食都給你吧?」
「我不要啦,九十九!」
「哈哈…放心吧,我們之後還會有機會再見的,一定。」
愁生放下手中的那張三人合照,令人懷念的回憶湧上心頭,露出微笑。
「這張照片可以給我嗎?」
「當然可以,愁生你要好好保留著,不要忘記我和十瑚喔。」
「不會忘記的,絕對。」愁生跟九十九打勾勾,長埋在照相本子中的那張合照,終於能夠回到該回去的地方。
「對了愁生,你找到想見的那個朋友了嗎?」
「找到了,我跟他有見過面。」
「能見面就好了,不過他是不是很驚訝?」
「他……他忘記了。」
九十九和十瑚倏地瞪大眼睛。
「忘記了…他不記得愁生了嗎?」
「嗯。」
「真過分,愁生你這次回來也是為了去見他吧?可是…他竟然就這麼忘了你。」
碓冰愁生搖了搖頭。
已經夠了。
能夠見上一面,已經足夠了。
知道他還安好,已經足夠了。
可以再次看到他的笑容,感受他的溫度,傾聽他的聲音…
跟他站在同一個時空,呼吸同樣的空氣,仰望同一個蒼穹…
為他寫最後一封信。
那是過去從不奢望能做到的事。
僅僅如此,愁生就已經滿足了。
感動得幾乎要流淚。
「世界有那麼多人,能夠在人海中相遇,相知,分開,再相見…維繫那份羈絆,是很困難的事情喔。所以我們能夠再次相遇,見面,是很難得的。」
看到那封信的人。
回覆那封信的人。
跟我成為朋友的人。
說「喜歡我」的人。
拯救了快要消失的我的人。
是你。
能夠讓我眼中一片黑暗的世界塗上光彩,讓我知道有人陪伴在身邊被需要的感覺是多麼美好,世界原來那麼溫暖明亮,眼淚和笑容是那麼重要,我的確存在在這裡…活著,活著,不要放棄任何希望,給予我生存下去的勇氣和意義的人是你。
是你呢,不是其他任何人。
我遇到的人是你。
那是,多麼幸福。
可惜,我已經失去你了。
不得不放手。
面對你,我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還記得我嗎?』
如此殘忍的話,沒有勇氣去問。
沒有勇氣去確認。
「你不留下來等他嗎?說不定會記起來呢。」
「他已經…不讓我等了。」
碓冰愁生將相片收入行李袋中。
連同跟他的回憶一起。
「我想出去海邊走走,可以麼?」
即使你已經不再需要我。
即使你的眼中再沒有我。
即使你跟我的記憶已經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只要你存在,只要你活著,我就能夠活下去。
活下去,為了你。
門扉被打開,然後關上。
囋瑖喳──
光線透射進來刺目得瞪不開眼睛。
靜止不動的空氣又開始了流動。
清脆的琴音牽引著他,一步一步地…
從這裡,通往那裡…
從開始,直到現在…
從你,到我。
「這裡是……?」
蓮城焰椎真不禁低呼一聲,完全不知道原來家裡還有這麼的一個小閣樓。
那是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旁的小和室,最初打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以為是空房於是用來放雜物了,想不到竟然別有洞天。
空蕩蕩的小閣樓只有三角形的透光落地窗,旁邊木色的小矮櫃,和眼前的黑色座地大鋼琴。天花電燈已經壞了,只靠窗外茜色夕陽照亮房間牆壁斑駁的剝落,無法言喻的滿溢寧靜與昏暗,彷彿從來不存在時間的流逝。
一切都被定格下來,拍成褪色的電影膠片,放映沙漏綺麗的一瞬。
包括空氣中鋼琴的聲音。
「啊,老哥!你也找到這裡來了啊?」
現坐在鋼琴前,從剛才開始彈奏歌曲的人正是自家弟弟。
「…這裡是怎麼回事?」
「前天媽媽打掃雜物房的時候發現房裡原來還有一道拉門,打開就看到那條通往小閣樓的樓梯啦!媽媽還說嚇了一跳,想不到這幢房子竟然還有鋼琴藏在如此隱蔽的地方,大概連房東也不知道吧。還真是厲害呢…上一戶住客肯定有個會彈琴的孩子吧?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沿著鋼琴的聲音發現這裡的。你真會彈嗎?彈得有夠爛的…」
焰椎真左顧右盼地在小閣樓徘徊,走到窗旁的矮櫃前,矮櫃上只放置了一個小月曆,而且還是兩年前的。
有一天特意被人用紅筆圈下來了。
「囉嗦!我才剛在學校的輕音部學懂了皮毛,只到能看懂琴譜彈出來的程度而已,我覺得還不錯啊。而且老哥,你有聽過優美的鋼琴彈奏嗎?」
說罷他不亦樂乎地隨意按下鋼琴上的黑白鍵,發出清脆的聲響。
焰椎真皺了皺眉,默不作聲。
這鋼琴的聲音,他以前曾經聽過。
縱使他從不知道家裡有鋼琴,也從沒來過這房間…可是,他肯定有聽過。
而且,也是那首曲子。
「…月光曲。」
「啊?」
「你剛才彈的不是月光曲嗎?」
「咦,這首歌叫月光?我還真不知道呢,老哥你好厲害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弟弟從架子上取下了一本泛黃的琴譜,遞給焰椎真「我只是照著琴譜彈的喔,這東西一直都放在琴架上呢,應該也是上一戶人家留下來的。譜上還寫了很多筆記,但太深了我都看不懂。」
接過琴譜,焰椎真在落地窗前坐下。他輕輕揭開泛起啞黃色斑點的紙張,一陣塵埃飛揚,內裡是自己完全看不懂的音樂五線譜。
「天快黑了,我下去了喔!」
焰椎真揮手示意別管他,於是弟弟的身影就消失在閣樓中,只剩下一個人與寂寥的一室陽光。他輕輕撫摸粗糙不堪的表面,紙上曾有人用秀麗端正的字體寫了筆記。
和今天收到那封沒有寄件人的信,一樣的字跡。
感覺到心臟砰砰地跳動…
翻到最後一頁,焰椎真倏地覺得暈眩。
粉櫻色花瓣在微風中飄搖落到線譜間,添上了一筆音符。
「給焰椎真的,月光。」
時間逆轉的鎖匙,卡嚓一聲,打開了──
──記憶的大門。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名字。
蓮城焰椎真合上琴譜,仔細找尋封面模糊的筆跡。
沒錯,是這個名字。
拿起身旁放在矮櫃上的小月曆,兩年前的十二月十二日,用紅筆圈起的日子。
「約定了,兩年後的今天,跟焰椎真相見。」
在海邊的防波堤燈塔,下雪的夜,刺骨的寒冷,還有…跟你承諾一生的約定。
必須要完成的,誓言。
沒錯,是他。
放下小月曆,握緊木矮櫃匣子的把手,然後用力拉開。
隨著囇降哪ゲ谅曧懀鞠銚浔嵌鴣怼
焰椎真覺得眼睛有點濕潤,幾乎忘記了要如何呼吸。
浴在陽光下一封封排列得井然有序的信。
重見天日安靜地躺在其中。
拿出第一封。
收件人是「碓冰愁生」。
寄件人是「蓮城焰椎真」。
從第一封,到最後一封,拆開,再拆開…
毫無遺漏地保存下來。
放在這個連時間也不曾到訪的地方。
那是屬於自己的字跡,歪歪斜斜又醜陋的,卻被人珍而重之的文字。
每日、每夜…
那是屬於我和他的秘密,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只有你我知曉的小小世界。
每朝、每夕…
那是屬於我們的記憶,點點滴滴慢慢累積的獨一無二。
小焰、蕃茄、朋友、補習、告白、修學旅行、東京、戒指、車禍…
是他。
那個人就是他。
散落一地的信,那幸福的碎片,如何去拾。
焰椎真緊緊地抱著信,手指傳來銀戒冰冷的觸感,咬緊牙關,用力呼吸…
「我會伴著你,直到淚水流乾。」
而我又何曾伴在你身邊?
為何你轉身流淚,我卻沒有察覺。
為何我到現在才記得,那麼重要的東西。
那個承諾。
腦海裡,假設想像過很多很多不同的可能性,想過很多很多遍,到底那個約定實現的瞬間會是怎樣?我們終於能夠相見的那一刻會是什麼模樣。
會很感動嗎,會相擁而泣嗎,會互相問候還是相對無言,會握手感受對方的溫度嗎,會喊他的名字然後把最想告訴他的那句話說出來嗎…會嗎?還是我們根本不會再相見,從始在人海迷路,錯過錯過再擦身而過,成為彼此再無交集的平行線?
可是真實的結局永遠是出人意表的。
這個結局,他完全沒有猜中。
承諾的確實現了。
你和我終於相見了。
可是你已經不再是那個你。
可是我仍然是那個我。
只有我記得的話,承諾還存在嗎?
但這就是現實。
現實就是脆弱又殘酷的,現實就是經不起時間和歲月磨難的,現實就是這意料之外又不得不選擇接受的結束。
久違的海水味道,燈塔還在沉睡,浪花在金波下飛濺著閃爍,花瓣隨風落在衣襟沒入海中…閉上眼睛幻想過多少遍,誰知你會在我旁邊的身影已經潰散,幻想就如泡沫被海浪吞噬,不留一絲痕跡。
碓冰愁生將手捂住胸口。
心臟還在跳動,血液還在流竄,能感受到溫暖,能呼吸到空氣。
我的手還殘留了你的溫度。
那果然是非常非常溫暖,猶如太陽一樣。
一旦被照耀過,感受過那份溫暖,就會眷戀,不願離開。
寧可沉淪到最終。
嘴角泛起笑容。
說過的,不許哭,要笑著。
笑著地跟你告別。
這樣的結局,是不是最好呢?
不是的。
那不是我想要的結局。
蓮城焰椎真從抽屜裡拿出排列在最後的一封信。
只有那封信並不是自己寄給愁生的,而是愁生寫給他的。
那是最後一封,沒有寄出的信。
終於能夠被收信人親手拆開的,時光隧道裡遺失的最後一塊拼圖。
****
給,焰椎真。
你好嗎?
焰椎真,我很好,我還活著喔。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有沒有錯,但我最後還是決定聽你的話,所以我到現在還安好的在這裡,寫下那封寄給你的信。
不過現在就算我寫了信,放在信箱,你也已經收不到了吧?
事故發生後,我寫過幾封信放進「信箱」裡,結果信依然原封不動的躺在箱中。似乎經過這件事後,它就已經徹底失效了吧?還是現在的你因為改變了過去的因果,已經不再存在在未來了呢?那種事,每次我一想起都不寒而慄,因為太可怕,所以我還是決定相信「信箱已經失效了」這個設想。
我知道…那只是我在自欺欺人。
結果,我們始終還是失去了連繫,什麼都沒有留下,完全地斷絕了。
焰椎真。
希望你還安好。
我只能為你寫著一封封信,然後寄給根本不知道在哪裡的收件人。
…吶,我真傻呢。
所謂的「信」,果然是必須要有收件者,必須要有傳遞感情和說話的對象,才能將訊息附寄,才是有意義的。沒有傳遞訊息的對象,沒有那個將訊息收下來並回覆的人,寫出來的就根本不是信,那只是自言自語罷了。就像將石子拋進大海一樣,僅僅是毫無意義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的單向溝通而已。
所以那封也許亦說不上是信,因為我已經失去了傳遞的對象。
可即使如此,我仍然希望,終有一天你能親手拆開這封信,用眼睛去讀那一段段文字。如果真有這樣的一天,我會很高興的。
那是我寫給焰椎真你的,最後一封信了。
我想我還是必須要向你交待之後發生的事。
那天我沒有跟隨父母上車,但卻也不能夠阻止父母把車駛上國道,所以結果是車禍仍然無法避得過,但死去的變成是我的父母。
知道這消息後我相當內疚…我和你所做的事,所選擇的路,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呢?要是我上了車,死去的人就不是我父母,而是我自己了。然而我卻因為怕死,最後令父母因而犧牲,這或許就是對我的懲罰了吧?我逃避了本應屬於我的命撸@是我此生必須要背負的罪名。
失去了父母的我,現在只能選擇跟隨親戚一同到國外生活了。寫完這封信後,我就要離開日本。到底還能不能回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就此一輩子選擇忘記一切重新開始,會不會比較好呢?
但是,我一定做不到的。
想過忘記,想過放棄…但果然還是做不到。
就像當初你搬家之後,我仍然無法把你徹底忘記一樣。
你不知道吧?焰椎真…你曾救過我三次喔。第一次是在我的心最痛苦難過的時候給予我回信,第二次是把我從車禍與死亡的陰影中拯救出來。至於第三次,就是你讓小時候的我知道什麼叫做痛,什麼叫做溫暖…原來有人陪伴在身邊是多麼美好的事。
一直都沒有告訴你,真的很對不起呢。
不過就算想說,也不知道到底從何說起,亦可能是害怕說了你會不相信我吧…可是現在才覺得我真是個笨蛋呢。能夠跟你說的時候沒有傳達,到現在已經失去了才想補救,可惜你也已經不會看到了吧…
焰椎真,你之前曾在信中提及那個「小時候認識卻不知道名字的朋友」。
那個人其實就是我。
每次走進公園都會看到你爬上攀登架上看天空,而我就會坐在鞦韆架上晃,一直一直到日暮西山,降下夜幕。那時候的我,即使從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但還是在默默看著你數星星的背影,覺得世界就這樣變成只有我們二人也不錯。
直至那天你被欺負了,在我本來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情感的內心投下石子,泛起漣漪。你的笑容,你的關心,你的逞強,你的眼淚…讓我覺得絕對不能丟下你不管呢,可能因為我們都是孤單的吧。
然而你用連太陽也比下去的溫暖笑容回應我,用閃爍著活力的眼瞳仰望星空,跟我說「只要有星星在的話,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其實,令我不再孤獨的人,不是其他任何人,是焰椎真你。
原來被人所需要,是這樣子的感覺。
原來只要手牽手肩靠肩,就能夠把最真實的想法傳遞給你。
原來,我不想失去你。
就算你離開的時候,明知道再相見的這願望多麼渺茫,我還是向你作出了承諾。
「一定會跟你再相見。」
所以,當我收到你從兩年後的未來寄給我的信,那簡直是奇跡吧,我到現在還是如此認為的。取下我放在那個秘密信箱中,寫給自己那些悲哀而絕望的信,並給予我肯定的回信的人,竟然是失散多年的兒時玩伴…那時候,我就無條件地相信你了,儘管「從未來寄出的信」是那麼荒謬的事情。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說謊。
因為那些年來一直支撐著我走下去的,就是跟你那一夜的回憶。
我相信遠在天邊也好仍然有一個人理解我的內心,需要我的存在。
那個人就是你。
即使遭逢了那麼多的不幸,你還是沒有放棄,所以我也不會放棄。
不會放棄那個跟你相見的承諾。
那個諾言到現在還支撐著我活著,繼續走下去。
是我曾經對你的許諾,也是你曾經對我的許諾。
要是將來還能夠實現的話,就好了。
看見你的時候,說些什麼好呢?真的很想對你親口說的話有很多很多…我想那時候我一定會沉默的吧。
但是,我一定要喊你的名字。
「笨蛋焰椎真。」
一遍一遍地叫喚你,你會回應我嗎?
說「喜歡你」的話,你又會怎麼樣呢?
我想見你。
我好想見你呢,焰椎真。
對於改變了命哌@回事,我並沒有遲疑,也決不會後悔。
為了活著,見你一面。
不過搞不好,你已經不再記得「碓冰愁生」這個人了。
也許你會忘記我,過上平淡普通的生活,然後愛上別人,最後形同陌路。
寫過的信、交換過的相片,錄音,還有戒指…所有記憶片段都完全消失,彷彿一切都從沒有發生過,沒有存在過,我也從沒有走進過你的人生,你也沒有對我作過任何承諾。
一切,都被抹消掉。
要是這樣的話,至少在我的大腦中,還儲存了你寫過的每一封信。
那是個只有你和我的世界,是屬於你和我的,永遠的秘密。
僅僅如此,即使雪花化成了水,流落指縫,也是遺失的美好。
焰椎真,一直以來謝謝你跟我通信。
我們最初見面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星空,你說過只要有星星存在就不孤單,再黯淡無光的星也能被你找到。是的…我就是顆在黑夜中如此黯淡的星星,可是你卻在茫茫星海中找到了我,選擇陪伴在我的身邊。
可是我們亦像仰望星星般既親近又遙遠,既渴望又無法接近,無法相見,無法呼喚,無法觸碰…什麼都做不到,卻又那麼純粹,那麼真摰。
謝謝你曾經走進過我的人生。
希望現在的你,是活得幸福的。
遠離所有痛苦與內疚,憎恨與糾結,選擇終止仇視的枷鎖,走出自己的道路。
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做到的。
請相信你自己喔。
再見了,焰椎真。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找到了閣樓,打開了匣子,拆開信封讀到這裡的話…
請記得,原來有我這個人,曾經跟你相伴過。
我會永遠伴著你,直到淚水流乾。
****
耳邊是迴響不斷的海浪聲。
他輕輕閉上了眼簾。
風在撫拂茶色的髮尖,花瓣悠悠飄落。
你曾經在這裡。
跟我約定的地方,等待著我的身影。
如今,你又在哪裡呢?
粉櫻色的花瓣隨揚起的風飛舞。
輕輕擦過少年全速奔跑的金色鬢角。
太陽的餘暉,落下了海平線。
然後,遠處傳來一陣狗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