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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我在西饼公司总部上了好几天班后,除了画一些毫无艺术感的蛋糕,我知道了无奸不商。哪能只是个设计师这么简单,我分明还是我们公司的广告宣传策划,是楚妤的影印师勤杂工,是傅卓生的另一个小秘,是萧一恪的蹭饭友,我活了二十五年发现自己是多么万能,只差一步赶上机器猫,就是肚子上没口袋。

      傅卓生敲敲办公室门,我翘着二郎腿正在听歌,慌忙关了电脑。香港归来的老板脸上堆着笑,看着他顺手关上了门,我喉咙顿时发紧,莫非我果真担心他非礼我?他说蒙洁,你最近画得图纸怎么样?说完自顾自来到离我只有五厘米远的桌旁,捧起了我的图纸,我吓得迅速端着杯子挪开,一不留神杯子摔在地上,我捂上了耳朵。傅卓生狐疑地捡起来,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我讪笑:“怕你批评我画得差!”他点点头,又慌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其实你画得很好,只不过呢……怎么说……啊,就是……”
      轮到我走过去晃晃手,老板,有话直说吧。

      他搓搓手:“你别介意,就是太艺术了,楼下制作师们都抱怨说没有奶油捏的出你画的款式。我建议,你下去看看他们平时做蛋糕的工具和手法,这样你会知道什么图适合他们,在他们力所能及的基础上,融合进你的创意里。怎么样?”
      我再也忍不住,抛出了我以往和他朋友般的调调:“早说嘛神神鬼鬼的差点误会你,你是老板我是员工,批评命令直言不讳,还怕我揍你不成,行了马上下去虚心请教师傅们。”
      傅卓生愣在原地,哭笑不得:谁是老板谁是员工啊丁蒙洁,我还真怕你揍我!

      一进那道门,闷闷的奶油香扑面而来,从小不爱吃甜食的我不禁捂住鼻子,见鬼了我为什么要来干这一行!
      萧一恪拿着各种工具给我介绍一圈,略懂一二后,我忍不住感动:“兄弟,你这么贤惠,娶了我吧。”他失调的闹钟一般甩脑袋:“唔要开玩笑,你小时候伤过我心肝肺,我坚决不上当。”
      记得小时候喜欢和萧一恪在门口的小公园玩沙子堆泥人,萧一恪一边造着房子一边说:“蒙洁,以后我长大了娶你做老婆仔哦,我们永远都一起玩沙子!”小小的我当时非常严肃地想了想,然后默默摇头说:“不要,你长得好丑!”就为了这句年幼时没有掩饰住的真话,萧一恪“恨”了我二十年。

      这时楚妤提着我和她的包走到门口,催:“那么认真也没有加班费的,走,云露请吃饭。”
      云露一定是良心过意不去那天对我的宰杀,于是我欢天喜地地冲上去。小腿立刻被一只手抱住:“兄弟,我也要去看美女!”我说吧,萧一恪就是一个蹭饭友。
      她们两个对萧一恪早有所闻,再加上萧一恪在语言方面特别有天赋,楚妤定力全无笑的花枝乱颤,云露拼命维持她冷面冷心的大助理形象未果后,问我,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抓紧时间吃着大餐,他这些段数,我耳朵都听起老茧了。

      萧一恪送我回家的时候我一直在数落他,作为一个剩男,形象气质要注意,实在要讲话,OK,普通话稍微规范一点。他对我的教育类似于我对他的段数一样,无感,自顾自评价道:“楚秘书嘛,算个中上级美女,个高身材好长相充满古典气息;史小姐嘛,本来长得平凡个子没有你们两个高,加上幽默感还不强,反应不是很灵敏,很难沟通,不过她身上那股子知性的气质倒是好得上天入地……”

      我敲他一计:“史云露小姐就是你最痛恨的内地研究生,她的工作能力就算摆到你们对面香港去,也不仅仅是蛋挞西施,级别高呀兄弟,要不换一个追?”说完以后我后悔了,将话题引往了一个敏感瓮,萧一恪果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对了,那个什么糖葱葱,你上次电话我还说什么平淡无奇波澜不惊,这么快就拜拜了?”
      “多事!”我自顾自走前面。
      萧一恪在背后发出一声声类似惨叫的傻笑问:“你还想他啊?”我说你有病咩,我什么时候对谁念念不忘过,再说他先告别,真的。
      萧一恪摆摆手说:“我是说以前那个陶冶。”
      我一笑,你何止有病,病得还不轻。说完,我继续往前面走。我伤感与陶冶的过去,但并不代表我念念不忘,甚至,还带有感情。

      我走进了一家音像店找CD,这家音像店兼卖一些畅销书,看到书栏上的广告——那本书的作者短发,有一双黯然的瞳,书名叫《陌上听歌》。蔓藤,好久不见。我顺手拿了一本,买单时萧一恪翻来看看,蔓藤?这不是你的高中同学吗?作为我唯一从小到大的纯异性朋友,萧一恪能背完我人生中的所有人物关系表,只是均没见过。

      蔓藤只是我和韩轻盈的普通同学,因为一次最惨痛的经历让我们靠近过一段日子,毕业后分道扬镳,她便开始躲我们。她后来以文笔凄美成名,做了签约作家,我和轻盈也就放弃再去靠近她。
      每个人从记事起,总要经历一些死亡,去认识生命的意义。轻盈对生下来母亲就去世的毫无记忆,我对几岁时外婆去世的懵懂,在我们共同第一次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面前,那恐惧来得过于猛烈清晰。可以从蔓藤的任何一本书里看出当年暖暖自杀事件在她年轻的记忆里留下了多么可怕的阴影。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暖暖从教学顶楼飞身而下后,摔在正买好酸奶互相品尝的我和轻盈面前,那潮湿的回南天里,血腥迅速通过发霉的空气蔓延进我和轻盈的鼻腔,我们尖叫着紧紧抱在一起,随即蔓藤跌跌撞撞冲到血肉模糊的尸体面前嚎啕大哭……暖暖是蔓藤最好的朋友,如同我和轻盈一样。在嘈杂人群中,我们这两个平时毫无交集的普通同学,成了蔓藤唯一的支柱。救护车和警察到来前,蔓藤一直抱着我和轻盈从哭喊到紧闭双眼死去一般颤抖,轻盈和我一直忍着眼泪拍着蔓藤的后背……暖暖是直接被殡仪馆的车拉走的,救护车最后带走的是轻盈,她一手紧紧搂着蔓藤一手紧紧拽着我,慢慢就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那次以后我才知,轻盈的妈妈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执意生下她而后去世,轻盈也有遗传。

      那天以后的依赖感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毕业,蔓藤与我和轻盈都走得很近。我和轻盈的噩梦大概有半年,慢慢互相鼓励淡忘,而蔓藤,不知现在是否还会午夜惊醒哭泣。
      手机铃声打断思绪,接起来那边吵闹至极,闵筱纯小姐凶巴巴的:“丁蒙洁,你大牌啊,电话最近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不就失个恋,你现在过来老地方,我旁边大把帅哥……”
      我听着缺氧:“见过人品差的,没见过你这么差的,差到连我手机都抗拒你!今天不过来了,等下抢了你风头多不好。”
      “屁话!十分钟内过来!”她果然恼羞成怒。
      “不!”
      “五分钟!丁蒙洁我警告你,再抵抗就是三分钟……”分贝每一个字升高一个档次,我终于投降:“今天就你自己?那明天把童妍和苗姑一起叫上,我准点到……行,不迟到,坚决不迟到,迟到罚喝两瓶依云还自己付账,行么?”
      挂了电话,萧一恪嗅到了异性的气味,凑上来恬不知耻,说明天哪里见美女?我也要去。我摆手,那莺歌燕舞的地方,我都丢人,带你去就是丢人的平方,闵筱纯三杯给你一灌叫你跪着给她唱征服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在家的好处。
      萧一恪一听“闵筱纯”的大名,当下脸变猪肝色,不去了不去了,再美都不去。明天我好好呆家里。
      我点点他的额头:“乖。不过你不是好好呆家,是在家收拾好你的行李,后天正式给我搬到公司宿舍去。”
      萧一恪一声惨叫,兄弟,对我可是比对陶冶还绝情。
      我横眉怒目,再提陶冶,你就今晚马上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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