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夏暮雨

15、决择

　　我开车去张浩指定的地方与他会面，等我到达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到了。他从车上下来，开门坐到我的车上，然后对我说：“怎么样，去绿郊转转吧！”

　　绿郊离城市很远，属于城市最远的县城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开车到那边去？他只说因为行程够远，足够我们谈话。

　　“不会又要向我要什么政绩吧！”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你说对了，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得了我。或者说，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属于双赢。”

　　“有什么好建议？”我对他的双赢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你知道凌水矿吗？”张浩问我。

　　我向他望去，凌水矿？省级露天铁矿，早在日本占领东三省时期，就已经有的大型铁矿。不过已经没落了好多年，现在穷的叮当三响，已经快要破产了。他说的，便是这凌水矿吗？

　　“凌水矿已经申请破产了吧！”我说道。

　　张浩点了点头，“现在所有人可能都不会要凌水矿，凌水矿务局已宣告破产，凌水矿可能会被拍卖，或是废弃掉。”

　　“如何？”

　　“凌水矿的三万矿工。”张浩点上一根烟，“如果凌水倒新闭，三万矿工与矿工家属就没人再管，也就会造成社会的压力，政府的负担。”

　　“我又能如何帮你？”我笑了笑，凌水不同于德远，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想的。

　　“收购凌水。”张浩说道，“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我猛一踩刹车，硬生生把车停了下来，“张副市长，我有什么理由要收购凌水呢？”

　　张浩转过身，眼光如炬，“因为凌水的铁矿资源并没有枯竭。”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我。我快速看了一遍，已经记得七分，不过仍然没有把握，咬着唇思索着。

　　“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我把文件收到自己的口袋中，抬头问张浩。

　　他居然笑了，虽然有点苦涩，却是笑了，“我马上要调到省经济贸易委员会了。”

　　“行政副省长？”我问他。

　　他点了点头，“我等你的消息。”

　　我没有言语，重新发动车子，在路上调头，回市区。

　　晚上，唯一与我坐在房间里，看着手里的资料，我们在等耀，他与颖茜去邻市商谈去了，还没有回来。

　　白天的事，与唯一讲了，唯一也很头痛，我们对矿业方面的事都不熟，也没有办法联系到相关方面的专家。

　　“找沈教授吧！他认识那么多的教授中，应该有学地质学的。”唯一说道，“凌水原来是地质大学的教学基地，一定会有人对那里熟悉的。”

　　我点了点头，“好到是好，但我怕一旦这消息是真的，转了出去，会造成对我们很不利的后果。”

　　唯一也赞同，一时间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快半夜的时候，颖茜与耀才回来，一同来的还有藤真，我们在一起开了个小会，说起这事的时候，藤真站了起来，“我曾学过两年的地质学，后来因为家族的压力，改学了经济学。”

　　和沈教授那边也联系上了，沈教授倒是热情，为我们介绍了一位退休的方教授，就住在我们市，我们准备明天一起去凌水做一下实地考察。

　　第二天一早，我与藤真直接去接了方教授，开车直奔在城北五十公里的凌水县。一路上，方教授给我们讲了一些有关凌水的发展史，对于张浩给我的那份资料，方教授也略有所闻，不过当年做考察的那些人，大多在□□期间死去，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还在世，所以这也成了凌水矿的一个迷。

　　藤真在后座上一直摆弄着电脑，因为凌水原是日本人在东三省建的，所以他一直在日本相关的信息中查询有关凌水矿的一切。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没有休息过了。藤真的拼命，不亚于我与耀。

　　因为凌水是露天矿，而且已经停产了几年，所以进入矿区也不是什么难事。方教授年龄较大，但仍然和我们一起向矿区深处前行，直到天黑，我们才回到凌水县城，取了车往回赶。

　　“没想到，真没想到。”方教授激动地说，“我们今天的所见，基本已经证实了那份报告的真实性。我没有想到，凌水矿所开发的矿区，只是整个矿脉的一角。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矿脉走向，今天真是没有白来。”

　　藤真没有说话，只是在笔记本上狂敲。

　　送了方教授回家，顺便递给他一个信封：“方教授，这是您的劳务费，还有，请您对今天的所见暂时保密，可以吗？”

　　方教授轻轻笑了笑，“我知道在商言商，我虽然是学者，也无法免除铜臭味。”说完，一边轻轻摇头，一边进了电梯。在电梯关上那一瞬间，我看到方教授把信封打开看了一眼。

　　回到家，我们几个又聚在一起，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耀点了根烟，低着头沉思，大家都看着他，等着他做决定。

　　耀抬起头，看着我，然后说道：“薰，你算过没有，投资凌水矿，需要多少资金？”

　　我看了一下大家，“官方的开价是九百万。但有了我们手上这个资料，它便值五十个亿。”

　　几乎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五十个亿，说实话，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这五十个亿的数字，这一生也没见过几次。

　　“可是，我们的钱没有那么多。”颖茜终于开口。

　　我点了下头，“我们现在手上流动资金折成人民币大概有一千八百多万，如果投标的话，肯定不够，我在猜想投标价最低会在二千万到三千五百万之间，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我可以入股一部分。”说话的是藤真，他从原来的通志可以拆借出来一千万左右人民币。

　　“但是我们就算投中了，可就没有资金运作了。”唯一一边在电脑上飞快运算，一边说。

　　耀看了看我，皱了皱眉：“不行，太冒险了。”

　　大家都望向我，他们不同于耀，可以一眼看穿我的心思。

　　“我是想把德远的股份转让，现在我们拥有德远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大概可以值一千万。”我平静地说，“这样一来，完全就可以在保证腾飞运作的同时，投下凌水矿。投下凌水矿后，我们公布自己的发现，再招股入凌水，让凌水运作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相信我。”我在看耀的同时，大家也都看向耀。

　　终于，耀点了点头，“薰，我相信你。你先做个完整的计划给我，我们再评估一下风险。”

　　任谁都没有看到，耀在点头的同时，向我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出来。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不断的查找资料中渡过。可没想到，有件不在计划中的事，发生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肚子就不太舒服，有种象针刺一样的痛，因为上午在腾飞还要与客户一起做产品检验，所以也没当回事，挺着去了。耀他们今天又去凌水了，都不在厂里。中午的时候，痛的有些厉害了，在车间的时候，就有点站不稳了，于是扔下一干人等，跑到办公室里休息。

　　“怎么了？”耀光跟了进来，看我很难受的那子。

　　“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痛。”我躺在沙发上，痛得汗都出来了。

　　耀光蹲下来，问我什么地方痛，在肚子上一按，我立时痛的说不出话来，想推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痛的已经不行了。耀光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开了车送我去医院。

　　医生只说了一句话，不行了，要马上手术。

　　我立时就傻了眼，平时我连进医院都很少，怎么一来就要动手术？难不成老天天嫉英才？

　　当护士要送我去手术室的时候，我抓紧了耀光的衣袖，一脸恐惧地看着他，死命地摇头。耀光没办法，蹲了下来，与我平视，安慰着我，“乖，听话，出来就不痛了。”

　　“耀光，我不是要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争气，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没事的，薰，没事的。不要怕。”耀光眼里流露出的温柔，是我以前不曾见过的。

　　我摇着头，一下抱住耀光的脖子，“耀光，我要是死了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呢，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好多话想和你说的。”

　　耀光轻轻地笑着，“你不会死，真的，不会的。我就在这儿等你，好不好？等你出来，很快就出来了，只是一个小手术。”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进了手术室，在麻药生效的那个瞬间，我好象听到两个护士在说，“就一个阑尾炎手术，至于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么？”

　　一觉醒来，阑尾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小小的伤口。老妈与唐阿姨坐在我旁边，告诉我，什么也别想，老老实实躺七天吧！

　　晚上的时候，耀才回来，在腾飞得知我进了医院，马上开了车过来。反倒是耀光，从醒来也没有看到他，老妈说他看到我手术出来，没有什么大事，就先回厂里去了。这时我才想起来，进手术室的时候，我都和他说了些什么。天啊！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藤真看到我的样子，笑到不行，他说在日本，小孩生下来第三天就会把这没用的东西割掉，哪会等到这会儿才出来害人。耀倒是摇了摇头，让我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给自己放一个大假。

　　现在就是我想做什么也不行了。托大家的福，我住上了高干病房，房间有两张床，却只有我一个人，我没让大家留下来陪我，病房有护士，大家都这么忙，老妈又上了年纪，晚上就不留她们在医院陪我了。

　　老妈走的时候不放心，告诉我有事一定要打电话，千万别挺着。我一件一件都应下来，老妈才在一百个不放心中离开了。唯一把笔记本电脑给我带来了，我现在还不能起来坐着，电脑有也等于没有一样。于是只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事情，有许多事情都没有理顺，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好好想想，想想通。

　　快十点的时候，病房门开了，耀光走了进来。看到他，我便立时想起下午进手术室的时候与他说的话，脸儿自然红了起来，把自己从心里骂了一遍。

　　耀光看到我的窘态，拉了椅子在我床边坐了下来，却绝口不提下午的事。第一次，回来之后第一次，相隔了六年时间，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他。

　　耀光也变了呢！样子倒还是没变，但是成熟了许多，眼镜的度数好象也加深了，一定总是对着电脑画图纸吧！还有脸上，多少都有些沧桑的感觉，我发现，自己好想去抚摸一下他的脸庞，从眉到眼，从鼻再到唇。

　　我猛然间清醒过来，天啊，我在想什么啊！我怎么又想不应该想的事，我从小最怕痛，一定是下午的手术把自己吓到了。闭上眼，让自己平稳了一下，才重新睁开眼。

　　“怎么样？还痛吗？”他轻声问道。

　　那声音，对我来说还是那么好听，我摇了摇头，“不痛了。今天，谢谢你。”

　　“谁看到了都要管吧！不用和我客气。”耀光微笑着笑着我，耀光很少笑，他不知道他的笑容有多么好看。

　　我一时间不知道与他要说些什么好，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护士进来撵人，说早已过了探视的时间。耀光又恢复冷淡的脸孔，看了护士一眼，护士让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好象看到什么怪物一样。

　　“你早点休息，有时间我再来看你。”耀光回过头对我说道，然后转身走了出来。

　　护士也不敢多留，只说有事按铃叫她就可以。

　　我整整住了一周的医院。因为我突然生病，凌水的计划由颖茜与耀一起做，厂里的事就全全交给唯一与韩林，耀光也帮忙盯着腾飞的业务，让我安心在医院休养。从第三天开始，我便可以摇起一点床头，把电脑放在腿上，通过无线网络开始工作。

　　凌水那边意向已经有了，张浩也从中帮忙协调，进行的非常的顺利。耀与颖茜更是盯到凌水，几天都不回来一趟。

　　德远这边也在加紧赶工订单，想到订单结束的差不多的时候，寻找股份转让的买家。现在德远刚刚开始挣钱，虽然卖掉有点可怜，但如果与凌水相比而言，就不算是什么了。

　　唯一天天到医院陪我，给我讲腾飞与德远的工作，偶尔白天也会来电话，征求我解决方法与意见。耀光后来又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坐一下便走，我们几乎都没有什么交谈。

　　七天之后，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我也可以出院了。这些天在医院里过着写意的生活，工作时间也不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把这半年的觉几乎都补了回来。老妈天天好吃好喝的送，出院的时候，已经胖了两公斤。

　　耀与颖茜都没有回来，听说凌水的投标就在两天后，我是很想去，但耀不准，一定要我在家好好休养，投标一结束，他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