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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浮华何时能歇罢 ...

  •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将天际染上一丝嫣红,透过窗棱照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郑元在长恭的臂弯中缓缓睁开眼帘,浑身酸软的无法动弹。她微微抬头,有些贪婪地看着长恭的睡颜,似要将这刻到自己的骨髓中一般。

      “看够了没?”高长恭嘴角荡起一抹轻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郑元耳畔响起。

      郑元猛然回神,脸上飞起一丝红晕。继而佯装气恼地轻轻捶了长恭一下,“讨厌!你装睡!”

      高长恭无辜道:“我只是不想打搅你的兴致……”

      郑元轻笑出声,刚想起身,低头却发现自己与长恭均是未着片缕。虽然已做了多年夫妻,但还是羞得满面通红,嘤晤一声,捂住了面颊。

      高长恭不禁失笑,见惯了她冷静睿智的一面,如此小女人的一面怕也只有自己才能有幸看见。高长恭痴迷的注视着她,惹怜的纤逸,慵懒的倦意,如魔魅般勾动人心。他的眼神转为深邃,俯身攫住她的双唇,将所有的爱恋化成一串温柔的吻,覆盖在她的唇齿间。

      不要吧……郑元心中哀叹,昨夜一连要了她四次,自己早已是浑身发软,可受不了他再来一次。他的精力怎么就那么好……竟然一点也不累?可看着他那充满爱意的双眸,身体却犹如被附上魔咒,根本无法拒绝,不由自主地想与他再一次契合。

      他的亲吻是如此轻柔,挑逗是如此甜美。他温柔的在她的唇内游移,灵动的舌与她的唇齿慢慢纠缠。

      郑元本能的圈住他的项颈,让两人紧紧相偎,肌肤间的摩擦激起无限春色。

      再次醒来时已近正午,郑元揉了揉惺忪的眼,浑身乏力。忍着身上的酸痛穿上里裙,再唤来沫儿帮自己梳洗。待穿着停当,已过午时。

      “王妃。”门外传来琼琚的声音。

      “进来吧!什么事?”郑元淡淡道。

      琼琚跨进房门,赔笑道:“王让我来看看王妃起了没。说王妃睡长了恐伤着胃,王已吩咐厨房备了些水引,让您先用一些,若是还累再接着睡就是。”

      郑元脸上微微一红,“去回殿下,就说我已起了,让他不必挂心。”

      琼琚刚要转身,又被郑元叫住,“殿下现在忙什么呢?”

      琼琚躬身回禀,“今儿一早便有人陆续送来了许多东西,按王昨晚吩咐,都已收下了。现下王正在核对清点。”

      郑元眉尖轻挑,“你可看了都是些什么物件?”

      琼琚蹙了蹙眉,“回王妃,大都是金银珠宝。”

      “是么?”郑元唇角微勾,“没事了,你下去吧。”

      琼琚却站着没走。

      郑元笑看着他,“你还有何事?”

      琼琚犹豫半响,突然跪了下来。

      郑元见他跪下,却并不吃惊,“你不必求我,因为我不会帮你。”

      琼琚愣了一下,还是道:“王妃既然已经猜到琼琚所求,就请王妃勉为其难劝劝王吧!王一向淡泊名利,可如今却变了。不但在青楼一掷千金,还如此大肆接受贿赂,恕小的愚钝,实在想不明白!现下恐怕也只有王妃的话,他能听的入耳了。”

      郑元微笑道:“肃做这些事,自有他的考量。我只能对你说,殿下还是昔日的殿下,从无改变!而我有些事既然答应了他,便要对他信任,不可轻易插手。不然会伤了他的自尊。”

      琼琚仍是一片茫然。

      郑元见他如此,接着道:“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只需静静看上半年,自有分晓。”

      琼琚素知郑元心智非比常人,虽不明白她的话,却也没再坚持,躬身施了一礼,而后退了出去。

      “走吧,我们去前院看看。”郑元略加思索,对沫儿微笑言道。

      行至前院,只见数十口各式木箱摆放在院中,里面堆满金银财物。有侍从将木箱一一向内院搬去,又有侍从内院一箱箱搬出。

      郑元不禁有些纳闷,叫过一名侍从问道:“你们为何如此来回搬运?”

      那侍从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地回道:“这些都是今早外面送来的礼物。按殿下吩咐,我等将这些礼物先送到郑妃处让她挑选喜爱的物件留下,再搬回院中由账房登记造册……”说罢,略抬起头,偷瞟了一眼郑元的脸色,却见她神色平静如常。

      “知道了,你下去吧。”郑元淡淡吩咐,然后举步向书房走去。

      郑元刚来到书房门前,就听见了郑玉的声音,不觉停下脚步。“……王一向淡泊名利、爱民如子,今日却为何如此这般大肆收受贿赂?王久居朝堂,当知这天下财富取之于民的道理。这些人一年俸禄多少,为何能送来如此众多的财物,王岂能不斟酌揣度。王对郑玉有心,我本应感激,但这等不义之财,我是无福消受!”

      郑元唇角弯起,心道:这郑妃倒是个明理之人。

      随后传来高长恭温和的声音,“这是本王有欠考量,还请你莫要见怪。我并非不知这些人的用意,收下他们的礼物也自有我的道理。本有些事,想烦请你相助,但你若不愿,我也决不强求。”

      “此事尔朱姐姐可曾知晓?”

      “邺城之事已让她太过劳心,我不想她再为青州之事操劳……”

      郑元徐徐走出院落,后面的话不必再听她也能猜出□□。心里揣着几分甜蜜、几分落寞。甜蜜的是高长恭对自己全心的爱护,落寞的是郑妃终究登上历史的舞台,那何处才是自己的归途?

      *********************************************

      明烛高悬,将夜晚的刺史府装点的如同白昼一般。大厅内人影绰约,羽衣霓赏,琴瑟琵琶,杯光筹措。

      高长恭斜倚在软榻之上,手执玉杯,嘴角含笑,斜睨着厅中舞姬翩然起舞,不停地与青州官员举杯畅饮。郑玉坐在榻边伺候,满头珠翠,玉手酥骨,风情无限。

      “殿下!下……下官量浅,实在……是不能再饮了!”王司吉已喝得满面通红,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高长恭笑道:“王使君是嫌本王诚意不够吧?来人!去将舞胡子取来,替本王劝劝酒!”

      有侍从领命,不一会儿,拿来一个木制人偶,放在王司吉面前。轻轻一推,那人偶往复作揖,似是劝酒模样。

      “这人偶便是本王,对使君如此拜请,使君还不喝吗?”高长恭含笑举杯。

      王司吉看着那舞胡子两眼发直,不知如何推拒,无奈只能将杯中酒继续饮下,直到醉倒在桌上。

      高长恭眼光流转,向下扫去,只见厅中官员已醉倒了大半,剩下数人,神智也都不再清明。于是微微一笑,对着下面言道:“青州土地肥沃可比吴越,只是常年受水患所扰,才使此处变得贫瘠。自古有云,民富才可国富,只有国富为官者才有利可图。我等在青州为官,只有青州民生趋于富饶,我等才能收获才能渐丰。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醉眼朦胧,也听不清他所说之言,只一味奉承道:“殿下所言极是!”

      于是高长恭又转向崔季叔言道:“青州民生若要富强,则水患必除。所以本王打算在青州疏通河道,治理水患,只是资金尚有缺口……”

      说到这里,高长恭稍顿了一下,见崔季叔醉意甚浓,没有什么反应,于是继续道:“我看各位出手大方,想必家底丰厚,不如捐些出来,以助国家整治水患如何?”

      见底下没有什么反应,“本王准备了一份捐款册子,就以前翻各位送礼的两倍作为捐款数量。若各位没有异议,就请在册子上加盖印信或手模,以作核对之用。”

      说着,命侍从取来一本书册,高长恭亲自拿着送到席间。他一一向众官员敬酒,每敬一人,请之加盖印信或手印,绝大多数官员早已酩酊大醉,哪里知晓要做什么,稀里糊涂便盖上了印信。

      只有崔季叔尚有一两分清醒,看着那册子,蹙眉道:“殿……殿下,这……是……是何物?”

      高长恭将手轻搭在崔季叔手上,低声温言道:“本王有些事需各位相助些银钱,金额就与上次你们出的一般,各位大人都已应承下了,也都盖了印信。崔使君不会是舍不得吧?听王太守说,您可比他的家底要丰厚许多哦……”

      崔季叔嘴角微跳,干干地笑道:“岂敢,岂敢!殿下……吩咐,季叔敢不……从命!”于是取出印信。

      宴席直至二更方才结束,各府官员一一被人或抬或架地送了回去。

      郑玉亦有了七分醉意,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一把拽着高长恭的胳膊笑道:“王,这头东西好重,现在可以取下了吗?”

      高长恭眼中堆满歉意,“对不住你,让你将他们每人送的都戴了一件。”

      郑玉目如秋波,含着一抹雾气,摆手道:“无妨!只要这些东西不把我脖子压断,就没有关系!”

      高长恭被她说的笑了起来,“我帮你取下吧,要是真压断了你的脖子,那本王罪过可就大了!”说着,伸手将她头上的珠翠一一取下,随手放到一边的桌上。

      郑玉淡淡微笑,温婉如水,柔声道:“你信我,我好开心!这……还是你第一次为我卸妆。”

      高长恭的笑容却陡然僵住,迅速将手收回,“不早了,我让丫鬟伺候你回去休息……” 说完,有些狼狈地急急向门外走去。

      郑玉嘴角泛起自嘲的笑容,“我……就这么可怕吗?”

      高长恭停住脚步,“你很好!是我的错。我已犯了太多的错,才让你有了现在的处境。我不想犯更多的错,再让你有所误会。”

      郑玉依旧在笑,只是笑的有些凄凉,“你就这般决然,连个梦也不给我做。”

      “对不起!”

      郑玉酒已醒了三分,她定了定心神,“此番尔朱姐姐因母亲生病,前往荥阳省亲,临走时交代,王这两个月可不能住在她的院落,免得被人瞧出端倪。怎么,姐姐才走几日,王就忘了?”

      高长恭轻叹,“我没忘。”

      “那你还走?”

      高长恭淡淡道:“今晚我有些累了,去书房休息一晚。明日起,再住回你院中就是。”说罢,不再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郑玉喃喃,“累了要在书房休息?难不成在我那里连休息都做不到吗?”

      *********************************************

      崔季叔府。

      “崔使君,这个兰陵王拿着我等的家俬去全他个人的名声!两个月来,他在青州修水利,助农耕,对家中有难的农人借以钱粮!这样就罢了,他竟还派人查了各地的税款,取缔了所有多出的税项,说什么先要休养生息,才能取之不尽,他就这样断了我等财路,到底是什么意思?”王司吉一脸愤愤。

      “就是!就是!”另一名官员也插口道:“他对我等礼物来者不拒,可脸一转,该干嘛干嘛,全不把我等放在眼中。青州来过刺史无数,像此等作为的可是从未有过!崔使君,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季叔沉吟片刻,冷笑道:“看来是我小觑了他。人生在世无非为了三样,权、钱和色!既然钱和色均入不了他兰陵王的眼,想必他想要的会更多!”

      王司吉轻轻摇头,“也不大像。若想登上那巅峰,就需笼络人心。这人心可不是那些贱民之心,而是各地官署氏族之心,就如太上皇当年还是长广王时那般。当年长广王也曾莅临青州,还不是与我等结交?只有氏族官吏背里支持,才可做翻天之举。像他如今这般做法,岂不是自断后路?”

      崔季叔望了他一眼,“要想知道他到底与我等是否为同道中人也并非难事。你们可记得去年渤海郡富甲秦士周淫人妻女一案?那苦主被我等陷入死牢也有大半年了,不如找个机会让他逃出去,引他前往刺史府告上一状,他兰陵王是什么样人,我等自然看得清楚。”

      王司吉惊道:“不可!若那兰陵王与我等不是一心,此举岂不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崔季叔冷笑,“怕什么?京里那般权臣我等没少孝敬,事情就是捅出来了,也自然有人替我等担着。况且,这上上下下牵扯甚广,就凭他一个兰陵郡王,还想翻天不成?而他本身不也收了我们那么多好处?追究起来,怕是他自己也脱不了关系。我只是想借此看他一个态度,好让我决定是继续让他在这个位子上待着,还是该将他请走!”

      王司吉点头,“使君之言有理。我这就回去安排。”

      “慢着!”崔季叔又叫住了他,“派人携重金前往邺城一趟,摸摸这兰陵王的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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