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吃货夭

4、四、馊主意

　　四馊主意

　　下课后回家，席文不在。
　　屋子里温度不低，但是也淡淡的显出一点冷清。我仰在沙发上觉得乏力。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席文开门进来。
　　“不热吗？怎么没开空调？”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出周身都是汗津津的黏腻感，“睡着了，忘了。”我扯着衣领翻了个身，正好席文打开空调，风从身上吹过，禁不住就是一个冷颤。
　　席文拉我起来，“去洗个澡吧。”
　　难得的席文今天没有叫我去打球。看看时间，好像他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晚些啊。

　　晚上继续一起在书房玩游戏。
　　但是今天觉得特别渴，因为晚上席文做菜盐放的特别重。
　　我捞过茶几上的水壶，倒出最后半杯水。正递到唇边，看见席文反手过来在茶几上摸索。我把水杯递到他手上，他回头看我，尴尬的笑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想起晚上下第一筷子吃菜的时候，他纠结在一起的表情让我笑趴下去。他说是盐罐里新添了盐，所以手重了放多了。席文说要重新做，我嫌麻烦，而且再等下去等饿过头了就不想吃了。于是就这样将就着吃了。
　　结果便是两人不停喝水。
　　到了晚上肯定会不停跑厕所的。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下楼再次倒了一壶水上来。
　　再晚一点，我又开始犯困。
　　现在渐渐地睡眠比前阵子要好了。我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说：“不来了，好困。”
　　“那你去睡吧，我还玩一会儿。”
　　席文今晚状态不好，连连失利。都这样了居然还越挫越勇。我无声地笑笑，“明早不是有课么，别太晚了。”
　　半夜果然在生理反抗中醒来，不得已起床上厕所去。路过书房看见门缝里透出微光。
　　走廊上的壁钟显示是一点四十五。
　　还没睡？
　　我轻轻推开门，看见席文背对门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屏幕上闪着“game over”。
　　我敲了两下门，他还是没反应。是坐在那里睡着了吗？
　　走进去却看见他低着头在发呆，嘴唇紧抿眉毛拧起来。
　　“哎！”我轻轻拍他的肩膀。
　　他看清我之后却是一脸慌乱的样子站起来，动作大得甚至碰掉了桌边放着的杂志。
　　书页砸在地上发出突兀的响声似乎才彻底将他惊醒。席文看着我眨了好几下眼睛，又弯腰去捡地上的书。“没睡么？”
　　我看见他起伏的胸膛，明显受惊的样子。“起来上厕所。你还没睡？”
　　“我正准备睡的。在这里困得都快睡过去了，你要不过来我只怕就那样睡过去了。”他把书放回原处，似又觉得不妥，拿起来转身放在一边的书架上。整理了几本没放好的书，又说：“你去睡吧，我也马上睡了。”
　　“哦。”我看着席文的背影，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席文这样子，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是在，心虚？
　　错觉吧？

　　后半夜，从迷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见灰色的天花板。偏过头，从窗外幽幽的蓝色看得出来应该是快天亮了。
　　松开右手里无意识拽紧的床单，翻一个身想要继续睡。
　　刚刚的梦里是高昂。
　　这是长时间里很少的关于他的梦。
　　梦里他像往常一样递给我一个从画室里带出来的苹果。火焰一样红色的苹果。我还没接到手上就仿佛被烫伤一样的惊醒过来。
　　手心里都是冷汗。
　　不要再想了。我如此告诫自己，并且逼迫自己再次入睡。

　　因为早晨莫名的梦，心情有些烦躁。看见老师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声情并茂心里就更加静不下来，偏偏周泽彦还在一边喋喋不休。我百无聊赖地边应付他边画起画来，却总是画的乱七八糟，橡皮屑满桌都是。
　　“心情不好？”
　　“没有。”
　　“那怎么画这么丑？”
　　我气结，不想再搭理他。心里又暗暗骂自己没出息，一个乱七八糟的梦而已。可是为什么偏偏脑海中还要不停描绘高昂眉梢眼角的笑意，翻来覆去的没完没了的。我越想越混乱，越混乱越挣脱不开。像深黑的沼泽地一样，越是挣扎就越是深陷。
　　过一会儿周泽彦又凑过来神神叨叨的瞅着我，我侧过脸去假装认真削铅笔，却听见他突然说：“你不会是在想高昂吧？”
　　手下的笔尖应声而断。
　　“哈？不会吧？被我猜中了？”
　　真想用手上的刀切掉他的舌头。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我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被我说中了是吧？别转移话题啊！”
　　“别吵，烦死了你！”
　　“看吧看吧，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这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这时候说起这个，我真想假想怎么样了？说出来有意思么？
　　“您这么厉害，还是大桥下摆个摊子看相算命去吧。”我无力道。铅笔也不想再削了，画也不想再画了。
　　我趴在桌上看外边金灿灿的阳光。现在楼前的樟树叶子都还挺新嫩，精神抖擞的，等到盛夏的时候，就全蔫了。那时候会有白的耀眼的阳光滚烫的风疲惫的蝉鸣。
　　我开始隐隐期待八月。时间再久一点应该心情也会比现在更好一点的。
　　“生气了？”
　　我瞥他一眼，用刚刚那样有气无力的口气继续说：“没有。”
　　“宇尘啊，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告诉你啊，结束上一段恋情的最佳办法就是开始下一段恋情。真的，哥哥的经验之谈！我保证！！我用人品保证！！！”周泽彦信誓旦旦。
　　看他那个认真劲我就想笑，“不要用你没有的东西做保证。”
　　“唉唉，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吧，我——”
　　他的声音淹没在下课铃响起后一瞬间乍起的座椅板凳碰撞声和沸腾起来的人声中。
　　新的恋情啊，哪里是说要就有的。

　　早上出门时席文说今天应该会下雨，叫我记得带伞。我出门一看，万里晴空啊，怎么会下雨呢。
　　结果还真的应了他的话。
　　果然是流年不利一语成谶的人。
　　我躲在图书馆随手翻翻书，无所事事。
　　艾艾说等下她和席文过来接我一起出去吃饭。我想起席文那辆张扬的跑车。开过来接我真是浪费了。
　　找到一本喜欢的作者的新书，于是找个空座开始看书等人。
　　正是入神的时候来短信了。
　　“你有没有觉得席文这几天有些异常？——艾艾”
　　我立时联想起那天晚上席文状似心虚的背影。
　　“怎么了？”
　　“秘密，自己去问席文。”
　　我才不像你一样八婆呢。合上手机，我继续看书。
　　没多久短信又来，又是艾艾。我还以为她自己按捺不住想要和我分享席文的秘密，打开了一看又是一句傻话：“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席文？”
　　谁会明知故犯的喜欢一个直男？自讨苦吃。
　　更何况这是一条并不好走的路。
　　到现在我突然又很不解，为什么那时候我一定要高昂出柜呢？
　　故事情节再精彩也看不下去了，我回想起妈妈的脸，很想回家。
　　那时候我是钻了什么牛角尖呢？
　　不说出来的话，就可以回家，就可以在一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不，不要再想了。
　　张宇尘，你不能后悔。
　　努力集中精神在故事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细细地想情节中丝丝扣扣的联系。但是还是觉得少了什么。
　　索然无味。
　　最后还是意兴阑珊的放下书，看看时间他们应该是快来了。所以慢悠悠踱步到一楼门口。外面雨已经很小了，空气很不错。
　　我做两个深呼吸，准备游荡到校门口等人。刚迈出一步就被后面过来的人撞上。
　　“还给我！”
　　“不，我要看看。”
　　“还没画完的，完了再给你看吧。”
　　“我就要现在看！”
　　“喂——”
　　“呀——”
　　两个人压低声音说着，然后是背后的冲击力和哗啦啦纸张落地的声音。
　　下意识蹲下去帮忙捡起来。
　　“诶？宇尘啊，来，我们看看高昂的秘密啊~~”那人大概是认识我，说着就开始翻地上那些散落的纸。
　　高昂？
　　我一抬头正对上高昂的脸。
　　只一眼我便不想移开视线。
　　这是我最爱的那张脸，最爱的那种表情，最爱的那双眼睛。
　　它盛满着爱恋、温柔、思念、悲伤以及，我。
　　我仿佛看见我包裹好的自己复而一片片瓦解，那样的眼神围绕过来让人窒息，我无法抗拒。
　　高昂，是什么让你如此烦恼呢？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对吧？你很爱我的，没错。
　　我们——
　　“这是，宇尘你的签名么？”旁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茫然的低下头，看见一整页自己的名字，重重叠叠杂乱无章。
　　我捂住干涩的眼睛站起来。那一笔一划就像是刻在我的心上一样让我痛。
　　不。
　　高昂来到我面前，专注的看我，眉梢眼角里开始嵌入丝丝的愉快。四周的一切都不再清晰，除了这双眼睛。
　　不。
　　我像是被定身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隔着衣料的温度几乎已经把我烫伤。
　　不。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我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宇尘。”
　　魔法消失了，世界归于喧闹。回头看见撑着伞对我微笑的席文。
　　你一定是来拯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