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女士》穆涉湮

3、我家的蟑螂们——相信我，生活原本就是一场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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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很多人认为我家有三个活宝调剂生活是上班族少有的幸运不同，我从来都把能否在他们的淫威下健康生活当作上苍对我本人的意志品质的考验。其实应付他们的时间并不长——单独看起来，他们有的只是在中午来我这儿打个猫儿，休息一会儿，大部分时间还是回他们各自的家，赶上家里没人或者偶尔乖乖上夜自习而导致放学太晚，也会在我这儿将就一宿。但是——但是因为他们的作息时间——折磨我的时间不同，所以对他们而言偶尔为之的罪恶行径到了我这儿就基本上是全天候的了。
　　不过没关系，以我横扫初中部的心理分析能力以及对青少年心理的把握，和我之前受过的魔鬼式训练，我都可以向超人一样应付的很好——不过需要指出的是，我实在不喜欢超人过于肥大的胸肌和把内裤外穿的自以为性感的恐怖审美习惯。
　　有的时候我看着自己家里的这三只蟑螂，也会回想起我温暖亲切傻了八登的青葱时代。我一直以为人在过了某个年纪后会变的现实而平庸——甚至是不惜把自己变的现实而平庸。所以看着他们几个自以为是的得意样儿，也乱好笑一把的。喳喳忽忽，为了球赛和女孩子开心或者不开心，顶好玩。
　　——当然，这不包括因此而给我带来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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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不可能不给我带来麻烦。
　　就象他们不可能早起、不可能刷锅、不可能承认自己只是个半大小子、不可能承认失败一样。
　　是我太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抱歉。
　　“哦，季老师啊，你看，这是张十一的期中考作文。”他可怜的班主任没有再和我多说别的递过来足以令我汗颜的薄薄卷子。
　　……语言毫无用处，因为语言会产生错误而让人感觉不到。所以用语言写的东西，总是在自言自语。现在人们为什么喜欢图画？因为图画更清楚。如果我们的学习只是在看那些精神病患者们的自言自语，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这就是我们需要教辅书的原因，更进一步，正是有了统一答案的教辅书的出现，更证明了我们学的不过是生产线上的次等货，是不经过真正思考的东西，而不过是检测人们背诵程度的一种社会化抄袭。所以，一个人的思想并不是错误，而只是他周围的人无法理解。一个只允许大家学习次等货的社会和学校，毫无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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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崖高中的教育已经够开放了。
　　看来我错了。
　　是比我想象的更开放。
　　否则还有这样的文章可以被人写出来。
　　“他的思想有大家想象不到的深刻的地方，但是语言的包装未免让人认为仅仅是一种偏激。”班主任非常中肯的评价。
　　更让我觉得他的想象力非同凡响的是，作文的规定题目是，
　　对某首古诗的评价。

　　3
　　我在等电话。
　　我们家的电话平时很少人使用的。三个孩子都讨厌别人打电话骚扰，所以严禁这边的电话号码流传。而我当然是隐居大市的典范了。
　　所以毫无疑问我等的是一通很重要很棘手的电话。
　　因为……
　　“喂，斤斤，是我啦，你小姨啦！”我、当然知道是你啦，我老爹老妈也没这么殷勤骚扰我的！
　　“小姨好。”
　　“潜潜在吗？最近怎么样？上次回家我可发现他又瘦了哦！”来者不善！
　　“他还在上夜自习啦。没回来。我一直有炖排骨汤给他们呢，小姨，他们这个年纪你又不是不知道，很注重身材比例体重啊什么的，可能在饮食上比较控制啦！小男生都是这个样子的，不过我会说服他们不要减肥的，对身体不好，小姨放心好了。”什么呀！这小子还不是跟一帮人疯去了！还要我在这儿掩护，都快成炮灰了！
　　“恩，要多注意他们的饮食搭配，平时多做些他们喜欢吃的东西，现在学习这么辛苦，很消耗能量的！对了，我和小张她们在搓麻将啦，小张阿姨也让问她们家佳佳怎么样了？十一呢？”
　　看见张佳同我摆摆手，我就明白他意思了，唉：“小姨，你忘了佳佳学校很远来回很费时间的，他还没回来了。十一下去买酱油了。”
　　“斤斤，十一在家娇生惯养惯了，以后事情少找他做好了，不如让潜潜多跑腿。他们张家是出了名的疼孩子……呵呵……”听见电话里她和小张阿姨开玩笑的声音，看来警报快解除了。
　　“对了，他们刚刚期中考完吧？情况怎么样？”果然没有解除，自己高兴太早了！
　　“恩……都还不错了，男孩子情绪起伏比较大所以成绩也不大稳定……”我先打预防针，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要问他们的成绩，自己当娘的还不知道他们那点成色吗？问多了是自讨伤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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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搞定了！
　　我长吁一口气，刚好有水杯递到眼前，真是有眼色！是谁？
　　“小姨，你忘了佳佳学校很远来回很费时间的，他还没回来了。十一下去买酱油了。”张佳拿腔拿调地学着，挑着过于活泼的眉毛冲我心知肚明地眨了眨眼，“——我好象今天晚上根本没出去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就是说眼前的人吧？“呃，佳佳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老师提前放学了吗？可真是早啊！”我完全做到置若罔闻。小小年纪和我斗，多少有点早了。
　　“晚上做什么？”他躺倒在软烘烘的沙发里，问我。
　　我拍拍手站了起来，把手顺便在裤子上抹了抹——别担心，我确信和我同住的家伙们绝对都不是我期冀的古堡里面的斯文人士，而且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礼节这种复杂的词汇，所以我的所作所为并不构成失礼：“啊，刚买了本盗版书讲十大兵书的，晚上研究研究有助于睡眠呢。”
　　“……不回家吗？”我拉开自己的房门，毕竟还是多余地问了一句。
　　少年的腿修长随意地翘在沙发扶手上，手指在头顶旁边的矮桌上摸到个苹果啃着：“大姐，什么时候转变的风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