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女士》穆涉湮

4、所谓大姐的风格

　　1
　　天空快要下雨，对于打算到效益不好的电影院打发下午时光的我，可算不上好兆头。
　　我喜欢看电影。在巨大电影院的偏厅，花个十块钱，就可以看大片，唯一的缺点是要比大城市上映的时间晚。如果是以前的片子，甚至五块钱就可以。有时甚至可以看循环场。
　　从超大包里面掏出小型靠枕，拍拍确定松软后放在靠背里，把脚翘高，撕开零食袋，真的是美啊！
　　偏厅人很少——确切的讲除了我和斜前面左边的一对情侣，以及更前一点的一帮逃学儿童，就没人了。毕竟，大风大雨的天儿，躲到这儿逍遥的人也不会太多不是？
　　逃学儿童们压抑不住高低起伏的声音和尖叫。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仿佛是首领的小男生倒是说的很少，但别人说什么都仿佛习惯性地加上一句：“……是不是？”带着点询问和寻求认同的意思。通常群体结构的不稳定性是来自与第一顺位之下超越了别人地位的第二高位的人的存在——在电影刚刚开始字幕、光线暗下来的时候走进来的男孩子让我想到了这个论断。
　　逃学儿童们很多偏了头，明亮的单纯的眼睛反射着有些幽蓝的电影的光，注视着他，有人操着地方腔打招呼：“赵射，怎么才来？”

　　2
　　赵射的名号也不算不响。成绩很好脾气很混的——奇怪，好象自崖盛产这样的人物。怪不得教导处主任们的头都谢顶谢得多又早。是个相貌聪明都让人皱眉的小孩。其实现在的小孩子和我们那个时候的不同，多了点老谋深算故做深沉的味道。才能也比我们多，也懂得开发，也懂得利用。彻彻底底地享受生活。说起来他们的性格，我还是喜欢张佳多一点，毕竟在外面打交道多一些，有着隐忍的成长感，颇看的出眉眼高低。和他相处只要不惹毛他，最省力气不过。
　　可是陈潜就沉默阴森一点，不说话的结果是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微笑的结果是谁都不敢把他当白痴。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不错的策略。
　　很多独属于年少时的事，现在看起来总过于疲惫。
　　说这些做什么？你一定不耐烦了吧。没关系，年纪大一点的就通常很难避免这样的小毛病。你瞧，你一定在撇嘴不相信我所说。并不是我托大，实在是这社会不容忍无一是处的成年人，尤其是无一是处的成年女人。哈！你别听着这词别扭，如果你硬要人托着腮帮对你装嫩顺便说俺今年才十六（实际上可能三十六都有了），俺们女生、女孩云云，请千万别来找我，我可拉不下这张老脸。就算楞拿新鲜芦荟抹脸都有褶子的人，真搞不懂她们怎么敢这么自信？
　　算啦！象我小姨这种人毕竟还是存在的不是？我也不能背后太诚实了。好在陈潜毕竟也算是个好孩子。就是我偷偷摸摸得知他好象有喜欢的人了。
　　哎，你可别说，小年纪的时候比较可能有真正纯粹的感情的。以前的心理学老师英明神武地说，女的一过二十四就变得完全现实了。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家中七大姑八大姨的门当户对的想法。多自然啊。要是我，我也这么想（说明我的确快迈入二十四的门槛了）。
　　可是我喜欢的古堡里的神秘男人。不会遇到。

　　3
　　你看足球吗？
　　感情就象一场足球比赛。
　　除非你压根没排上上场（最惨不过如此）。除非你压根不在乎这场比赛。
　　你可以很努力很努力的踢。但是幸运女神可能还是没有站在你这边。
　　你失了个球，理论上不是没有机会赢回来，可是下半场缓慢的挣扎，也没有结果。本来你说真刀真枪的点球输了倒也没什么。
　　可是时间过的很快，你连加时赛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天，看球的人都恢复了兴高采烈的心情，毕竟只是一场球而不是战争。人家迎接人家美好的新生活了。只有你就算说没什么还是不能忘记带来的伤害和悔恨。而别人都以为你微笑是因为真的很开心。
　　所以也许你永远都没有潜质成长为优秀球员，但是作为通向球员之路的坎坷你可是一份也不会少的。
　　所以象赵射这样做什么都不认真让人看了就想扁的人，早晚都会有个人出现收拾他的。

　　可惜，这回是先有人出现来收拾我们家陈潜了。
　　如果这个世界的感情完全是一对一的，即如果你喜欢别人，别人一定也喜欢你。那么该多么没有意思。因为没有伤害。人喜欢伤害。喜欢伤害喜欢自己的人。喜欢被自己喜欢的人伤害。

　　4
　　作为优秀的大姐（可不是□□大姐是家里面任劳任怨的大姐啦！），我就这么坐在电影院后面的座位里哀叹小弟的命运。
　　放的是新近的大片，叫《泰坦尼克号》。据说投资了血本，在中国市场上就这么赚个钵满盂满了。我讨厌小个子花里胡哨的男主角和庞大粗壮的女主角。不过那艘船真的是漂亮。充满我喜欢的欧洲华丽尊贵的风格，到处都是衬托灯光的反射性强的东西，镜子，象镜子一样的地面，象镜子一样的锅碗瓢盆，象镜子一样的首饰，象镜子一样的眼眸和大海。我真开始怀疑西方人是否有自恋的倾向了。
　　其实爱情嘛，最终也不过是自说自话。
　　你爱上的，是你以为、你喜欢的，人。
　　其实他到底怎么回事，也许你永远都不知道。因为你不想知道。
　　影片中开始充斥着汹涌的波涛海浪。淹没。淹没。
　　如果死了。就让人记住了。
　　总不过如此。

　　前排的小年轻们径自嬉笑玩闹。象没有忧伤的海洋。他们的眼睛在影院里幽幽的白，闪着这个年纪的光而不自知。
　　稍后一点的小情侣对他们很是愤慨。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们，怕什么，他们又影响得了什么。
　　你们不过只是沉醉在你们自己爱着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