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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英伦之秋 ...

  •   一转眼就是秋季,傅雷必须回英国继续他的学业。他虽是二十五岁,却还是剑桥大学 (University of Cambridge)研究院的学生。
      傅雷临行前特意到小艾的画廊去了一趟,留言:“如若那幅《落日》要卖,一定要留给我,价钱多少不成问题。”小艾满口应允了,他知道那幅画对傅雷的意义。
      回家的路上,傅雷路过一个个建筑工地,他放缓车速,看着塔吊林立。不用多久,他参与过的“天筑城”也即将动工。
      眼光掠过工地上忙碌的工人,他正匀速的前行,忽然想起什么,猛的刹住车,怔怔的看着那个叫“恒隆世家”的工地。一个娇俏的身影,戴着安全帽,拿着蓝图,和几个大男人对着钢筋混凝土框架指指点点。那抹水红色,在灰暗的工地上分外显眼。
      果然是她!傅雷眯起眼睛,默默的看着安然。她是那样的投入,对着图纸,对比着在建的框架,与施工人员一起解决问题。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迷人,男人如此,女人也一样。傅雷忽然有些汗颜,以往自己对她的鄙薄,不过是自己的偏颇,安然本分而执著着自己的工作,那份认真,令他动容。他知道,看到自己的作品傲然挺立在城市之中,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事,对他是如此,对建筑师就更是意义非凡。
      或许,他该重新认识安然……

      一个星期后,傅雷回到了英国。
      傅雷其实很喜欢在剑桥的生活。可以骑着自行车洒脱随意的奔走于剑桥的各个角落,看游人的陶醉和学子的闲散,感受这个优雅的城。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只做自己。
      傅雷白天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看着书。青葱柔软的草地,象孩子的小手,温柔可爱。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傅雷才起身离开,去到Rose Cresent的La Mimosa,这是一家拉丁风格的餐厅。
      他坐在露天餐座,听着现场的音乐演奏,一个人用餐。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他向来是一个人。
      这家餐厅的咖啡有些苦,傅雷皱着眉,抬眼看着旁边的人,百无聊赖。只是,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独身的女子,背影很是熟悉。傅雷心下一惊,放下杯子,走了过去。
      安然正独自品尝着这家餐厅的特色菜时,听到身边一个淡淡的声音:“果然是你。”
      安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片阴影,手中的叉子“铛”的一声掉到盘子里。
      “我有这么可怕吗?”傅雷哑然失笑。安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煞是有趣。其实他也很惊讶,但更快的被一种莫名的喜悦替代了。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真是人生幸事。虽然这个故知还未知是否与他一样心情。
      果然,安然喝了口果汁,定了定神,看着傅雷。“傅少,你不会以为我追你追到剑桥来了吧?”
      傅雷笑起来,“你以为先发制人,我就不会那么认为了吗?”
      安然半张着嘴,一时噎着说不出话来。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她还真是没见过。她微蹙着眉,正准备还击的时候,听见傅雷说:“在这么优雅的地方争执,不太好吧?”悠扬的小提琴声,在夜色里旖旎多情,流转不歇。
      安然立刻接口:“你不就是喜欢在优雅的地方做恶俗的事吗?”
      然而安然没有看到傅雷的怒意,他竟然一直微笑着,眼眸中满是笑意。这是那个冷漠得让她不想再见到的人吗?
      傅雷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轻而柔和:“安然,如果你是因为龙舌兰的原因跟我介意的话,那么我道歉,虽然我认为我并没有什么错。况且你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安然知道他指的是想要羞辱她却反被羞辱的事,可是他的态度还是让她不爽,哪有人这样道歉的?安然愠道:“没有错道什么歉!”
      傅雷依然弯着弧形漂亮的嘴角,“哦,不依不饶呢!那你说吧,要怎样才好?”
      安然反而没辄了。她为什么总会被他反将一军?安然懊恼不已,却听见傅雷说道:“明天我陪你逛逛剑桥,算是赔礼,如何?”
      安然听他语气诚恳,想了想,她也是初来乍到,剑桥大学有35个学院,要一一转遍也是很不容易的,有个向导倒是不错。她缓缓的点点头。
      习惯了剑拔弩张,一下子消除了所有的防备,安然倒是不适应了。
      傅雷却很自在,与她交换电话,约定明天的地点,然后挥手示意离她而去。
      安然有些出神的看着他的背影。真的很奇怪,在剑桥,傅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的冷漠,疏离都消散了,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略微顽皮的大男孩。

      第二天的清晨,傅雷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一边看着书,一边等着安然。秋日的风有微微的凉意,阳光也是清冷的。
      越接近约定的时间,傅雷越是心神不定,眼神游离在书本之外。当他抬起头,便看见了楚楚动人的风景。安然穿着波西米亚风情的衬衫,朝他款款而来,细细柔柔的直发随风轻舞。她的眼睛象海水一样深邃动人,当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的时候,仿佛阳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着跳跃的色彩,让人移不开视线。
      安然走到傅雷面前,浅笑盈然,傅雷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神了。秋水伊人,该是用来形容她的吧?傅雷站起身来,带着安然向城中走去。
      剑桥的许多地方保留着中世纪的风貌,到处可见几百年来不断按照原样精心维修的古城建筑,许多校舍的门廊、墙壁上仍然装饰着古朴庄严的雕像和纹章,高大的彩色玻璃窗像一幅幅瑰丽的画面。
      安然雀跃欣喜,她喜欢剑桥的氛围。
      傅雷和安然并排漫步,随口问起她来剑桥的原因。安然答道:“公司安排进修半年。”
      傅雷算了算时间,隐约知道她那个月不见踪影的原因。原来,不是为了避开他……他心下一宽。“那么,天筑城的项目……”
      安然笑起来,“你离开比我离开要重要得多吧?呵呵,总有人接手的,少了我地球又不会不转。”
      傅雷淡然,“没了我也是一样。”
      这一刻,安然又感到了那种漠然,仿佛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会在意的,一片萧索。安然几乎冲口而出,是不是你这种拥有越多的人越寂寞……她生生压住,和傅雷还不到这种谈心的地步。她看着傅雷手里的书,“你呢,读硕士吗?”
      “嗯,工商管理,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傅雷淡淡的回答。
      安然看他一眼,想在剑桥混日子是不实在的,他这种纨绔子弟能在这儿坚持下来,也算是不容易了。

      阳光温暖的午后,傅雷带安然上了平底木船,“撑一竿长蒿,向青草更青处漫朔。”
      剑桥的得名是将康河与康桥合并,成为Cambridge。在康河,撑船叫做Punt,非蒿,亦非机动,而是以一只十几英尺长的竿,往河底撑,提起来时,便把它浸在船尾的水底中,用来平衡整条船。
      他们的船在河上滑翔而过,水声轻扬,拂过杨柳,穿过小桥,打破康河的沉默。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傅雷躺在木船上,听安然低低的念着徐志摩的诗。
      当“叹息桥”悄悄迎面而来的时候,傅雷轻声说道:“我喜欢叹息着两个字,就像诗经里的――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安然静静的看着傅雷。剑桥这地方,让人沉静。
      上了岸,傅雷跟她走过青青草地,带她来到“果园”(Orchard)。这是傅雷最爱的去处之一。一人多高的野花野草掩藏着一条窄窄的土径,从小径走进一片野生园林,四周有灌木和粗大的原始林木阴暗的包围着枝干低垂的果树,落叶和干枯的花瓣在脚下沙沙作响。
      安然也喜欢这种感觉,她和傅雷轻轻的搭着话,一边感受着这意境。
      当他们漫步到附近剑河边时,夜幕在不知不觉中垂降了,满天星光。两岸长着齐腰深的茅草,间或挺出的荆棘下,蜷缩着欲睡还醒的小野鸭。听水声,晚钟声,河畔倦牛的刍草声,意境单纯而悠远。安然和傅雷相视一笑,她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闭上眼,笑了。
      傅雷看着星空,说了一句:“Once in a blue moon.”
      安然很诧异,“你说什么?”她听懂了,却不明白。
      傅雷笑笑,轻描淡写的解释道:“上天赐与的奇迹。”
      安然默然,奇迹?也许吧?她不明白此时此刻傅雷为什么说这句话,但是她是个相信奇迹的人。她看看傅雷,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英伦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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