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神甫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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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踉跄跄地冲到神甫的身边，看着神甫枯槁的面容上没有半分血色，他张开口大声地喊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觉得自己的眼眶灼烫着，然而没有半滴眼泪，他痛苦而且挣扎。
紧紧握住神甫的手，埃德蒙不住地摇着头。
神甫混浊的双眼凝视着他，双唇颤抖，“你……来了……”
埃德蒙没有说话，使劲地点着头。
神甫续续地说着，骨瘦如柴的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臂膀，“……昨天……我告诉你的……事……你还……记得吗？这是……我的……”
埃德蒙想听的不是这，他脸色惨白，连忙问道:“神甫，你到底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神甫艰难地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来，却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双眼圆睁，口唇微微张开，却再也没有机会说一句话了。
他带着满眼的遗憾与震惊，就这样简单的离开了。
埃德蒙呆呆地看着那僵硬着的、指向半空的手指，然而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临死之前，神甫到底看到了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了。
昨天，他将自己逃离计划告诉了神甫，而教导了自己四年的神甫更是告诉了自己一个惊天的秘密，有关于神甫的那笔财宝所藏的位置，他已经在神甫的要求下背熟了，可是现在一眨眼神甫就这样了。
他浑浑厄厄，不知所措，跪坐在神甫的遗体旁边，目光一直找不到焦点。
良久之后，他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抱起神甫冰冷的躯体，这才发现神甫骨瘦如柴，抱起来甚至都没有什么重量。
想到神甫这些年来在这里受了这么多苦，现在竟然还如此暴死，甚至连多的话不能够说出。
这是他应有的惩罚吗？
背叛了信仰的他只能够为他身边的人带来厄运。
他把神甫放到床上，守了一阵，最后带着一脸茫然从来时的路回去了。
他依旧经过了她的密室，这一次却停了下来，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再站起来的时候，竟然差点站不住，双腿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跪坐在了水池边上，看到原本暗红的药水此刻已经变得浅红，而被浸泡在里面的夏洛琳却已经痛苦地皱起了眉，她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到来与注视，缓缓地在水下睁开了眼睛，然后逐渐上浮，把脸整个仰着露出水面。
“我的贵族，您怎么了？”
低哑的声音重新响起来，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又在他的耳边回响。
埃德蒙一动不动，只用湛蓝的眼珠凝望他，脸色苍白，头发即使乱糟糟地看上去也依旧高贵而且英俊，只是无端颓废。
“我能够感觉到你心底的悲伤，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夏洛琳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夏洛琳，你知道吗？从我换了牢房之后，神甫就开始教我，如师如友，他是比我的父亲对我恩情更深的人。可是就在刚才，他走了……”
埃德蒙用极其悲伤的眼神望着夏洛琳，“他死了……一瞬间什么也不知道了，就这样在我的面前离开了。夏洛琳，只有你了，只有我们了。”
在罪恶的道路上，只有他与她，这个相识仅仅半月余的吸血鬼。
夏洛琳愣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眼中的绝望与悲伤震撼，又或者是触动了什么心事。
“埃德蒙，你在害怕吗？害怕死亡……”
“我没有惧怕死亡本身，我只是惧怕死亡带来的绝望。”
埃德蒙看着她逐渐从水池里站起来，薄薄的红丝绸做的晚装被水浸湿，贴在身上，曲线尽出，可是她本人没有在意，她眼前的男人更没有在意。
此时此刻无关风花雪月，有的只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你是怕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吗？”
夏洛琳的语气是平静的，仿佛已经看惯了这种场面。
“夏洛琳，我也许应该庆幸，庆幸你是永生的，这样我至少不必再看着你就这样死去，像神甫一样，无声无息。”
夏洛琳在埃德蒙的身边跪下来，注视着他，像是注视着在雨夜里找不到家的鸟雀。
“埃德蒙，对呀，只有我，我是不死的，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在你的身边。不会离开。”
她低吟一般的声音让他不自觉地放松，然后安定下来。
夏洛琳拉着他的手，然后摊开自己的手掌，跟他掌心相对，就像当初缔结契约的时候一样。
她身上的血腥味儿，尽管已经淡不可闻，可是凑近了依旧可以闻见，混着药香就显得奇特，让人难忘。
夏洛琳现在已经成为了毒人，她吸收了水池中所有的毒素，只要她想，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毒杀一个人。
埃德蒙闭上眼，习惯性地把唇抿成了一条线，“夏洛琳，不管你与我签订契约是何目的，这个契约又有何作用，又或者你隐瞒着我什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履行你的诺言，像我给你的承诺一样，你也不能够背叛我。”
这低沉的话语仿佛带有魔力，让她的表情为之一震，她低垂了眼帘，隐藏住自己眸中的情绪，弯起唇角，“是的，我亲爱的贵族。就算您身边的人都离您而去，我也会始终守在您的身边，不离不弃。”
她把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对于他的温暖，她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吸血鬼是没有体温的冰冷生物，不，连生物都不是，他们惧怕阳光，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里锁着一个寂寞的灵魂。
她闭上眼感受那温暖，“至于为什么选择了你，并且与你签订契约，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现在不是时候，埃德蒙，我不会对你撒谎。但是我有拒绝回答你的权利，然而我不会用虚假的答案开欺骗你。现在你需要休息，是时候了，我们不能够一直呆在这里，你还要复仇，现在的你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埃德蒙，离开这儿，好吗？”
“对啊，我要离开这里，我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就停下脚步呢？我还要回到他们中间去，用可怕的手段让他们为当年的错误与陷害付出沉重的代价！夏洛琳，你会遵守你的诺言，陪着我一起复仇吗？”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乘虚而入，夏洛琳已经成功了，感受着身体之内流淌的冰冷血液，她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笑道:“是的，一直。”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得尽快离开，迟则生变。
“对了，您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吗？”
夏洛琳忽然站了起来，俯视着他，这样问道。
埃德蒙依旧是摇头，“没有。”
“难道你不惧怕死亡吗？明明如此惧怕死亡，却固执地坚持拒绝，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可是正因为这，我越来越舍不得换掉契约人选，假如你能够跟我一直走到最后。”
埃德蒙也跟着站起来，他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狱中岁月留给他的却不是衰老，而是那碧蓝得可比天空的眼眸之中那智慧并且能够包含整个宇宙的深邃！
夏洛琳难以抑制自己的心，她忍不住想要探究，想要触摸，可是好奇会害死猫，她有时候不得不警告自己，控制自己。
她害怕重蹈覆辙，所以她虚伪而善变。
埃德蒙处理好了一切，做好了伪装，夏洛琳催眠了两个狱卒，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跟着狱卒，到了后面的“墓地”，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墓地，也是最广阔的墓地。
这里几乎是所有囚犯的葬身之处，此刻，也包括神甫。
埃德蒙痛苦地看着那具干枯得好像没有水分的身体坠入大海。
碧蓝的海倒映在他碧蓝的眸中，让这个即使衣衫褴褛却依旧散发着高贵气质的青年看上去充满了沧桑。
夏洛琳的瞳孔里金红色的光圈如同涟漪一样扩散开，那两名狱卒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她用自己天赋的吸血鬼能力轻而易举地操纵，他们走回了牢狱之中，接下来会按照预定的设置睡着，醒过来之后就只会记得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将两个人的尸体抛入了海中。
夏洛琳落后一步站在埃德蒙阿斜后方，黑暗已经降临，这是最好的机会，适合吸血鬼的行动。
“您还在犹豫什么？”
“夏洛琳，神甫的死亡并不是正常死亡。
带着咸潮的海风猎猎的割了过来，让人脸颊生疼。
夏洛琳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说话。
海风吹乱她的红发，让人惊艳。
埃德蒙像桅杆一样站在岸边，注视着海浪，“有人……杀了他。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吸血鬼吗？”
对于埃德蒙的话，夏洛琳只觉得心惊肉跳，她迎着海风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却只有一片模糊。
她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因为海风太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埃德蒙回头，说道:“走吧，现在你不想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可是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神甫的死跟你们血族是脱不了关系的，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请告诉我。就算不是现在都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神甫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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