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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六曲:耐人寻 ...

  •   秋去冬来的日子,还被关在这不知天亮天黑的屋里,立马能让人着凉。我和冬蕊不敢明着抱在一起,只好偷着取暖,搓手贴身。田嬷嬷派了人来领走两个,一盏茶后,又给扔了回来。来来回回,领了好几趟人,那就是要被问话了。
      “轮到你们了。”这些个嬷嬷并不是为了神气而神气的,不过也是身不由己。在后宫之中,年长者必定要比我们这些小丫头多几分威严才好,不然有谁会听话!再加上她们待人也真比我们细心,经验也多,同德妃那个年龄的主子谈得来,有时候讨她们欢心说不定比讨主子欢心还有用。
      冬蕊和我相持起身,可是跪得久了,膝盖出奇地酸麻,连疼痛感都没有。欠身,跟在她身后,去了中堂。然后又是一跪不起。透过窗可以看见淡蓝的天空,估算一下时间,可能是真的跪了一宿,都快天亮了。
      “说。最近,可有人动过公主房内的东西。”说话的是德妃身旁伺候的妈妈,至于德妃最近,操心了一夜,还没合眼,只是单手撑着脑袋,闭眼听着。
      我和冬蕊,相视一看,都一无所知。其实,香料一直以来有些都是十日取一次,有些是一月取一次,有些是奖赏的时候才有一小盅,奴才轮流值班照料;倒是,药汤是日日都会来;至于别的东西,动了就动了,也不奇怪啊。
      见我两也是一无所知,妈妈又说:“你们要是都不承认的话,大伙就一块儿地罚了。即使不是你们做的,要是知道有谁动了些不干不净的手脚,也都说了出来。”
      要是知道,我怕我也不会说,一说哪知道出差错的人会有什么后果。事实是我真不知道,倒也省了些麻烦。我依旧是摇头,冬蕊同我一样。
      “啊!”
      一声尖叫让这房内所有昏昏沉沉却又不敢入睡的人吓得魂飞魄散。里屋的闹腾,已经急得让德妃坐不下去。为何万岁爷恰带了太子和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出去,日子也不短了,还没回来,这下找谁,她也没主意,总不好从宫外搬了四阿哥来。
      “快,快。”德妃几步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摔了。那妈妈也颇为惊讶,没能反应过来。我只是怕德妃会倒在我身上,迎上把她扶了住,又示意妈妈也扶了另一侧,撑着进了里屋。
      屋里有两个太医,一个管接生的,脸上全写着没办法。德妃瘫软在一侧木椅上,靠着,嘟囔着也不知道说什么。我这才看到公主的样子,一脸冷汗,竟无血色。零散的发丝,可见她已经挣扎多时。而这些时间,我竟然只是跪在小黑屋里。
      “公主!”我和冬蕊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个将她抱起靠在怀里,一个捡起帕子就给她擦汗,揉捏。平日里贴身服侍的人,都不在身边,她一定疼了一晚上了。
      “我……我……”半遮的眼眸全无活力,只是说这些我们听不懂的。
      “都是奴才不好,奴才没伺候好公主,公主你哪里疼,奴才帮你揉,奴才帮你揉。”冬蕊急得眼泪花急冒,慌张的手不知往哪儿放才好。我强忍着,捏了她一把,才让她平静下来。
      “请问太医,公主现在到底情况如何?”
      突然觉着自己冷静地过分,在那些妈妈都没有法子的时候,我还能说完一句话。
      太医只是摇头,犹豫着说不说,只是德妃也被我这一问,有了疑惑,他不敢不答:“公主已经有身孕快五个月了,要滑下胎来肯定是辛苦的。而且,即便以后调理好了,怕身子也很难恢复到从前了。”
      “滑胎”?也就是这孩子要没了?开什么玩笑,这是在宫里,又不是在外面;公主需要和谁争宠,有谁会对她下手。五个月的身孕,一直都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公主躺在我身上,又抽搐起来。
      “姑娘别动,让公主这样斜靠着,有利,有利……”
      我只好用双手镇定住了她,可是一听到她呻吟,终是忍不住眼泪,一起抖动起来。死缃琕,你哭什么,你再哭,这一屋子的人还有谁能帮忙啊?
      “公主,你还记得府里那个玉棋盘吗?”
      她不能回答,但听了话儿,只是点头。
      “奴才说过的,那些个棋子是改过的,和原先的棋子不同,不是动物,而是一种特别神奇的发明。公主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她的手紧扣着我的胳膊,我也能够感受到她多疼。她不断地点头,我就顺着说下去。
      “那叫飞机。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有了它,只要有燃料的辅助,人坐在上面就可以飞到天上去了。公主,您知道坐着飞机,可以飞到多高的地方吗?它可以一直飞到云的上面。人类之发明这个机器以后,不用再坐车或者步行赶路了。远一点的地方,就可以坐飞机飞去。从这皇城一直到琕儿老家只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在这宫里,一个时辰可走不了多少地方。而且一个飞机,不是只能坐一个人的。它上面会有一个驾驶员,就和马车的马夫一样,控制飞机飞行。一架飞机小一点的能坐三四个人,大一点的可以装上百个人。也就是说,万岁爷要带着宫里的人出巡,只要一架飞机,就能嗖地一下到塞外了,又嗖地一……”
      “啊,啊,我……我……”
      “血,血。”蕊儿指着床上的由浅转淡的红色,捂了嘴,又捂了眼,不敢再看。
      “出,出,出来了。”那接生的忙推开了冬蕊,劝着公主咬着纱布,让她用力。
      我什么都不想看,即使看,也看不清被泪水模糊的那些画面。忍着不哭的人都哭了。被推到一旁的冬蕊,毫无反应地瘫倒在地,恹恹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忘了疼,忘了时间。
      手臂上的劲儿一下子就没了。呻吟间,公主松掉最后的力气。
      太医取出帕子,又取出她嘴里的人参片。
      我将公主平放在床上,让他们都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说是,调理几天,就能过去了。我看着她的脸,无神地被其他人推到门外。

      “来人!人都在哪里!”谁慌慌张张冲了进门,大步地走动,将我装了个满怀,身体后倒前被拽住,“缃琕,你又怎么了,又哭了,皇姐她怎么样?怎么样?”
      死人,力气那么大,别乱晃啊。
      “没了……”
      “什么没了?”
      我盯着他便服前的绣纹:“你怎么才回来,孩子没了……”
      他只是抓着我不让我瘫倒,忽的又放开我,要冲到屋里去。下意识,抓他,可是这死人力气大又不是不知道,我扯着他袖子,就趴在了地上:“胤祯你不能进去,宫里……宫里规矩……不……不吉利……”
      那双高档的布鞋粘满的灰尘,确认它一直停我面前,我才能安心。我不管吉祥不吉祥,我是真的不想让公主的那般模样被人看到。我若如此,定不想让人心疼:“里面有人照顾着,你……你也帮不上……”
      他的冲动一下子就克制了,俯下身将我从地上拔起来,我踩稳了,而后又滑。
      “怎么了?”
      “疼……”我捂着膝盖,不愿看他的脸。
      只知道一瞬间被他抱住。第一次,那么直接,那么大胆地,在这儿抱我这个奴才,成何体统:“十四阿哥……我……”
      “都是我不好。”
      “……”
      “谁害的你罚跪,谁害的五姐受伤,我定要他碎尸万段!”听他最后的说辞完毕,我已经又困又累又疼又伤,还不如回到那些个梦里去……

      回想起来,自己不是端茶送水,摘花捻叶,就是躲在屋里一个人养伤。虽说这紫禁城里本就对女官和对非八旗的宫女不一样对待,多也是打不得骂不得的,但是要真犯了什么错,也会被责罚地至少没了半条性命,然后被送去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更有甚者没个理由就不见了踪影。我其实躲在屋里不是人家好心让我休息,只是关着而已。
      一来,跪着也于事无补,只是下令我们这些人不得出这寝宫,每日里要做什么依旧做什么。到底在查什么我也不知道,胤祯又来问过我,见我答得的确也没什么漏洞,也就放心了。后来,竟然还真没人再来问我,连冬蕊都放了出来。
      我开始同她一起绣着些花样,她只选了简单的让我将平绣的针法给熟练了。平绣真的很简单,但她总说,底子没打好,绝对不能学新的。于是逼着我拆了又绣,绣了又拆,直到那麻布真的用不了为止。可她总用雕绣绣花,替许多姐妹绣了玲珑高雅的帕子,自然也讨得人开心。一日里,外头骚动,可恨快又恢复了平静。冬蕊回来的时候,眼神异样,不让我打听。
      也是,别人的事儿我能管多少。人有祸福安危,一切随缘,不可强求……天哪,是听太后念经太多,还是公主念经太多,自己都念念叨叨的。
      “给你。”
      “什么东西?”支开了别人,胤祯放了的粉末盒子,我并不是没见过,刚进陪公主宫时受赏的,只是很少拿来调用而已,因为太贵重,没什么特殊要求,也没人用。
      “这东西,是这个月才开始添置的,并没有不妥。况且屋里也没有相同的盒子,不会搞错的。”
      “你闻过?”
      这倒真没有,因为是太后特地让皇上给公主准备的一份贡品,皇上也只送给了宫里的几个贵人,王贵人那里就有。无名指取着沾了些,最扑鼻的还是其中的幽香,不过细致点也能发觉着异样。
      “麝……”他忙捂了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说。
      盖上盖后,塞入怀中,略有所思地静了很久。
      “长话短说,前阵子宫里有位贵人,托宫女给王贵人那儿送了点,刚好碰上了永和宫的人。而那两个奴才做事儿没分寸,聊了许久,还拿了主子的东西,在园子里的戏弄。”
      我这算明白了,也有想起前些日子的不太平:“现在是?”
      把我的两只手攥在手里,说实话真的比我自己的暖和很多:“日日待在屋子里,怎么还那么凉?”
      “你别扯开话题。”
      “该受罚的自然逃不了,这事我和你说了,但是怕一个不好,惹了太多的人,就不同你细说。你也别再打听。过些日子,五姐身边的人就会全换了,让别的宫的人觉着只是奴才犯错罢了。我让额娘留了你下来。”
      “那冬蕊呢?”他自知我重视冬蕊。其实这朋友只是因为同住一屋而交的,不过这也平常,总不会和不认识的宫人有所深交吧。
      “知道你会问,我让八哥试着送去了良妃娘娘那儿,本来那儿就缺人。”
      “还,还有?”我不敢说,却忍不住,明明是害怕的事儿却真个儿好奇。
      挑弄一番我指上的扳指,他眼里又是喜又是悲又是怒:“之前说让那人碎尸万段的事儿,总有……”
      轻推他的双唇,又觉着有些奇怪,放下眼帘又问:“不是,我是想知道那受罚的是谁?怎么样了?”
      “……”凝视着他佩戴的香囊,却等不来他的回话。
      “是最坏的情况吗?”
      “是。不过你同她交往也不多,不要忧这个心。”
      果然,又是一个香消玉殒的结局。
      “说了,不准你忧这个心!”他强硬的口吻,不允许我再有任何想法。
      点点头,解释着:“始终会难过,不过以前有听过,习惯了。”自然而然地他顺着他送来的手臂,倒在他怀里。
      “我要把你带出宫去,不然我会被逼疯的。”抱的力气有些大了,可我不介意。
      “又乱说。”
      “没乱说。总会有那么一天。”
      我心想着,应该是会有的,不过万事不能说绝了。
      “那日,皇阿玛都看到了,也都明白。”
      “什么啊?”我抬头望着他的下巴,又怕角度不太对,会见着鼻孔,收回目光。这个想法有些变态了。
      “亲热啊。”
      “哪有啊?”
      “哈哈。我横抱着你到房里,还不亲热啊!”
      “你!”推开他,有些气愤,“你还好意思说。回去了啦!”
      他倒也顺着我的心意,被我推到门口。这交谈时间一长,总是不太好:“行。五姐那儿还有别的事儿,我也还有些师傅留的功课,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胡思乱想什么东西。”
      “好啦!我一定不乱想了。你等等。”
      取来前两天,绣得算是有模有样的布袋,让他取下腰间的那个奇怪长相的东西,然后帮他佩戴了。胤祯不过又半笑半苦地逗了两句,我说着是为了他这个急躁个性给设的香,倒也让他颇为欢心。比了比,天哪,忽然间,怎么就高了那么多。
      恰好在我额头留下一吻:“额娘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倒也不多说话就走了。

      冬蕊收拾收拾,略是不舍,不过我分析这分析那,说都在宫里想见面还不容易嘛!又说良妃那儿,我也不熟悉,让她自己多操心一点儿。相伴着睡了一晚,东拉西扯地,倒是她早早入了眠。胤祯说得对,这宫里事多,我左忧一个心,右留一份意,还不累死。好在先前的膝盖疼痛,只是跪久了酸疼,和之前的伤没关系,也验证了这近一年的注意还是有效果的。
      “啊哟,莲蓉糕。”
      睡了还能想着下午主子们留下的点心,真是个贪吃鬼,不过这样简单的冬蕊,会幸福吧!
      没有多少日子,颖慧被送到了这里,而且还是一个房间。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又好笑,又奇怪。
      “我看你把我忘了!”
      “你还说我呢!你才忘了。”
      “哈哈哈哈!!!!!”
      忽然间觉着还是对不起冬蕊,刚离开她,我找到了伴儿,她还好吗?

      被解禁后,颖慧照顾了公主很久,她也渐渐地恢复过来,心情好的时候,还催着我们同她下跳棋,后来连德妃也觉着有趣了。只是,长辈有长辈的威严,主子有主子的架子,总不能和我同颖慧一起下,也就算了。
      不过,如同胤祯说的一样,她不再看我不顺眼了,至于原因,管它呢!这些人一个个,能伺候好就不错了,猜哪有个底啊。
      十八阿哥那儿是最欢乐的,托德妃的福,去那儿见过两次,每次万岁爷都在。看着一家子的融融,心里还真开心。不过,偶尔回想着那夜胤祯说的,还是有点不寒而栗。
      这是第几个年头了,除了端茶送水,我也做了些针线活儿,颖慧还说我设计的东西新鲜有意思,拖着我花了画了好几副样式。其实,不过是些她所不知的花儿罢了。唯一可惜的,是在德妃眼皮子地下,生辰没法出宫了。倒是他们兄弟几个特意在永和宫小聚了一下,毕竟是过年间,宫里大事小事的也多,万岁爷还让太子送了胤祯一份大礼。在我看来,金银珠宝什么的,真没意思,吃不能吃,穿不能穿,万岁爷送的连钱都不能换。也因为是过年,公主收拾了一下,也就回去了。
      是留是走,已由不得我。自求多福吧。
      不过,太后那儿地旨意是让公主一有空就进来看看她老人家,倒也不怕没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只是二月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皇上突然下旨让太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跟了去五台山。这满人是真热衷于求神拜佛吗?
      我偷偷地问过十三阿哥,一年前的元宵有没有去过……然后被他一捏,背都疼断了。

      裸(汗死我了==|)露的背上被轻轻戳了好几下,然后腰间也有。
      “你不会痒啊?”
      “嗯。”
      两个女人为了节约用水,好好的一起洗了澡。起初会不好意思,不过女孩子而已,就不必太拘泥了。
      “我不怕的,不过见过人怕。”我使劲挫折脚底,又弄了些花瓣嗅嗅,好不舒坦。
      “我也见过,那种碰一下就痒的。”我埋下半个头,使劲地在水里吹泡泡,香香的。
      “这种人,不知道是可怕还是可悲呢?”想起某人就好笑,一不小心,吞了一口水,呛死我了。我和她轮换着互相搓背,又试着在水里憋气,比谁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真是两个疯女人。

      “告诉你两个消息。”
      “是不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胤祯看着我,有些呆滞,想了想又点点头,真是万年不变的老梗,先选了那个坏消息。
      “额娘说,要等今年秀女的事儿结束了,才一并帮我同皇阿玛说。”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又觉着这哪算什么坏事儿嘛!这人真是心急:“不坏不坏,说好的那个。”
      “还有,就是这次你可以跟着我们去塞外。皇阿玛的旨意,让我随便挑个宫女贴身伺候了。而且,这次五姐陪着皇祖母一起到塞外,一路上你可以先在那儿伺候着。”
      “真的?”
      他满意地点头,看我一脸的兴奋。终于,他那根鞭子不再闲置了。
      “那我要准备什么吗?到塞外除了骑马都干嘛啊?”
      “别急。”他四处看了看,示意让我跟在身后,也别太放肆,“你要准备什么,自有人会吩咐,我哪里知道。不过这一路上,颠簸疲劳必定是有的,五姐身体是好了,但是精神一直不怎么样,才想着让她陪着皇祖母一起去了。”
      “我会注意的。”
      “还有你自己。塞外虽然凉爽,但不是个好玩的地方,要注意的规矩比宫里还多,不能失了皇家的体面,没事儿的话,一定要在我身边伺候着,不能乱跑。”
      心想,在他一旁伺候着,我肯定是溜不走的。
      “遵命。”
      “那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避嫌,我朝他福身,他也一派主子的样子,离开了。我从永和宫门,匆忙着回到大厅,听命被德妃唤了去。
      起初,也奇怪怎么回事,她不着边际地问我在江宁的事儿,然后又让我上前了让她仔细瞧瞧,甚至让我略有抗拒地瞧见了我的手。最终满意地不再动手动脚了。
      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后来四爷来请安,就命我下去了。回想起来,德妃也真是温顺的性子,在宫里从来就是各种不出头,不惹事的主。
      颖慧,因为心巧懂事儿,德妃也按排了在十五阿哥身边,她看着颇为顺心。

      临行前,竟然还有骑马装发,在颖慧的指导下穿上,怎么看怎么别扭,倒是她,穿上之后,那个英姿飒爽啊!这才觉着,这丫头又长俊俏了。
      “哪有妹妹你水灵啊。”也不知哪里学来的下流功夫,托着我的下颚各种挑逗。
      “完颜公子,谬赞啦。”我特意娇羞地放慢讲话速度,嗲嗲地朝他撒娇。
      不过,日里收拾整理又包裹地,选了这样带走,那样也不想留着,后来通通被颖慧给骂了一通,少带了好多东西。她说,有机会就求了人带我们去一睹别人的马上英姿,带那些破玩意儿作甚。还绣花儿呢,人家塞外人极其好爽,可看不了我这种江南小村姑。说得我一愣一愣的,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江南小村姑了。
      “这进宫都三年了,你想过自己着落没?”
      倒是我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颖慧没惊讶,也没直接作答,垂着脑袋,斟酌半天:“没有。”
      我两眼发虚地望她,她苦笑地回:“真没有,你看,好的被你拣去了。”
      “胡说什么呢!”拿起书朝她砸去,这些书不能带去也不错,有时候不懂了就不懂了,少些心烦,少些探究。
      “哎呦!这下越发有泼妇的样儿了。”
      “别羡慕了,你也不远的。”
      “哈哈哈哈!!”
      和冬蕊在一起是老见着她,自个儿思索些道理,想不透了,嘟着小嘴,蹙着双眉,让人发笑。和颖慧在一起,有的没的偷个乐,说起话也有些共鸣。她哥是同胤祯一起读的书,家事显赫,外加上万岁爷重视民族间的关系,所以她也颇受人注意。
      “你说我是不是胖了?”
      我偶尔觉着什么大事儿没有,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站着的时候又碍人眼,老被吩咐了下去。日里也不做什么运动,夜里聊着天还能吃些零嘴。旗装在身,也没个玲珑身子可现,但挤了挤腰上的肉,真觉着自己胖了些。
      “胖是福气啊。”她笑着捏我的脸,我没有反抗,“看你笑起来时,两堆粉嫩,多好。”
      后来思量着,何不趁着出巡,向别人讨教功夫也好。虽然平时也不用着防身,不过学一招半式的运动运动,还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诶,琕儿,你知不知道……”
      “什么?”
      她的笑有些狡诈,像是我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
      “快说啊!”
      “你的屁股啊……”
      哎哟,这是我平常用的词汇,怎么那么随便就学会了!她一说,我就忙了摸了过去。不过她就是半晌不回。
      “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有点大……”
      “一鞭子抽死你!”什么玩笑不开,开这种玩笑。
      “啊!我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抄起枕头,绕着圈拍她:“看你再乱说,你屁股才大呢!你们全家屁股都很大!”
      “罢了罢了,你饶了我吧!下次我不说实话了还不行么?”她装着央求,嘴里继续着不正经。
      “我真拿鞭子了!!”

      重大失误,出行前不应该还闹地那么晚。天没亮就出发,不停地在人后打哈气。人前,又得使劲撑大了眼睛,一下子没注意,瞪着眼还吓了田嬷嬷一跳,以为我报仇雪恨呢!
      我先去了太后和公主的车里,路很长,也很颠簸,一向习惯的我,却因为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最后睡倒了过去。起来时,没见着太后生气,倒见着她俩还一起看我笑着,还是很喜悦的那种。公主啊公主,我平时丑事是多了点,也没有太好笑的嘛!
      也不知颠簸了多少个日子,皇上那队里要加快了速度,而这厢女眷平时不太习惯,就放慢了行程。我是奴才,悲剧就发生了。和一些人一同先去了皇上的队伍里,马车的进程比之前还要给力,走得越远,路越坑人,没事的情况下,我是一点东西都不想吃。开窗,看外面骑马的人,还有走路的人,又觉着我已经很幸福了,多忍忍,少抱怨为好。原来,出塞一趟,那么辛苦。当我同那群精壮的人一同到达营地的时候,才知道早前四阿哥就到了,先打点好了蒙古包里面的一切。天哪,这是我第一次住那么圆圆的屋子。
      好奇地观赏着,推推,弄弄。这样一个房子竟然半天就能搭成,太神奇了。人的想法就是奇妙,塞外人的智慧也很符合他们的性格。自由自在,“居无定所”。
      “还不过来。”回头,他真是一脸的萎靡不振。
      “累了。”本想搀扶着他,到屋里帐上去睡了,他到不愿让我扶着,直说是乏了而已。
      他闭着眼坐在自己褥子上,闭目养神,我左看右看不对,就站着等着他指示。
      半盏茶后,他张开手,我有点慌,觉着这姿势不对劲:“你……干嘛?”
      “我要歇着,给爷宽衣。”
      “哦。”
      给女人穿衣服脱衣服,倒是有过经验,不过男子需要宽衣的姿势我又没见过。
      凑身,替他解开三颗扣子,觉着他的衣服就是特别,连扣子上的图纹都很别致。他起身,让我取走外衣挂在一旁。不过,一层一层地没完。我自个儿穿得时候都嫌烦,替他脱了,明儿又穿上,真折腾。又添上寝服,才松口气。太监送来热水,我又替他把脸和手擦净,俯身,蹲下,恰好坐在木踏板上,替他把鞋袜拖了。
      “你也很累。”没听懂是疑问还是评述,试了下盆内水温,觉着适合。
      我抬头,只是笑着摇头,他坐在马上一天,我那算什么。还是第一次,替他洗脚,有些不适应,他的心绪也明显地反映在一动不动的脚板上,我心里只觉着好笑。
      本以为,这些人都是娇生惯养的,其实比我吃的苦多多了,多得太多了。我一个脚趾,一个脚趾地洗净了,摸着有些地方磨的老茧,觉着这哪是一个十五岁孩子的脚,怕他也从来没享受磨脚皮的待遇。
      “洗个脚有什么好笑的。”
      我把他,一只脚,一只脚地取出,用递来的布,吸干了所有的水珠。很快,洗脚水盆就被搬走了。我也到屏后去洗了手,挑了瓶添了蔷薇水的苏合香油,又进去了。
      “我,这,睡了……”
      我不管他,坐在他床尾,提起他的脚丫子,放在自己身上。
      “干嘛?”
      一晚上,我还真没有回答他一句话,见他这般紧张,才开了口:“主子睡觉吧,这招是跌打师傅教的,很有效果。”
      他半信半疑点点头,犹犹豫豫地躺下身,又伸着脑袋,看我用精油,涂满了整个手掌,开始工作。
      “啊!!!!”
      凄惨的叫声,吓到了路经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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