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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破镜重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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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曾言绽在电话中问她。
习惯了经常一起打球,一起回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还好,你呢?”周青淳已经到了安生阁的公园附近。
曾心言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好像提醒了她什么,她看了一下腕表,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她从石灰椅站起来,朝着台阶的方向走去。
就在一排浓密树篱的另外一端,周青淳正好走了过去。她对电话中的人说:“打球?嗯!好,今晚我自己去球场。”
曾心言穿过花丛,重新踏上台阶,而周青淳却已经来到路口,一辆计程车适时开到她身边。
车子呼啸而过,周青淳恍惚间一抬眼,只瞥见车窗外一个模糊修长的身影飞快的掠过。
那一晚打完了球,周青淳和曾言绽像往常一样到路边摊去喝水。
夜凉如水,他们相对无言。
除了在球场上表现的极为活泼,接下去的时间,周青淳都异常沉默,曾言绽一眼看出她有心事。
他紧蹙眉头看着她,关切的说:“你好像有不能解决的事?”
周青淳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上的吸水管,一直到曾言绽开口说话,她才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我没事。”
“那天你失约,我妹妹是第一个表示失望的人。要是她知道你是写小说的那一位太阴,她会非常激动。”
周青淳暗中看了曾言绽一眼,心里不禁有点难过,因为她知道,几天前她没去成曾言绽的家,明天、后天,甚至将来她都不会去了。曾言绽是一个好人,她不能把一个随时会破灭的希望带给他。从一开始她就不想伤害他。也许她该庆幸自己还没有造成伤害,她只是让他失望而已,失望并不构成伤害。
曾言绽见她久久不再说话,突然说:“也许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会等你。”
“不,你不用等我。” 周青淳几乎是冲口而出的。
何止是曾言绽怔住,连周青淳也为自己的直白怔住了。她只好苦苦解释:“人生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人和事,但肯定不是我,我不值得让你等。”
曾言绽是个懂得进退的聪明人,这话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虽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还是极为宽容的点点头。
“我曾经也很固执的要去等一个人,最后不但等不到真正的答案,反而等出了遗憾。如果那个人真的出现了,你不用等,你们会迫不及待的在一起,那种火花瞬间就可以燃烧或瞬间熄灭。” 周青淳垂下头,决定坦白说实情:“我心里有一个我放不下的人...。”
“就是那个跟我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人?”
周青淳抬眼看着他,露出十分讶异的神情。他是怎么洞悉的?
曾言绽知道自己的猜测正确无误,不禁憨笑:“我说过我像小说中的周梦抒,他是个一个敏感的男人,我也一样。”
原来世界上还是有如此心思细腻的男人,可惜周青淳遇到了,还是没有办法和他产生更大的化学效果。再好的男人来到他的面前,她都只能把他们当兄弟去依赖和疼惜,那份感情里到底还是欠缺了一些什么东西。这就像是在一个赛场上,当对手已经起步,甚至快到终点,她却还在原地踏步,尴尬的动弹不得。她倒是羡慕起老曾的妹妹,她有那么好的一个哥哥。
在开车的时候,曾言绽轻轻的说:“我一直以为,我们很有缘分。也许,这只是错觉。”
“我有一个自私的想法。”周青淳有点故作轻松的说。
曾言绽看她一眼:“什么自私的想法?”
“我自私的希望,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那当然。”曾言绽不假思索的回答,他的态度从容不迫。
周青淳感到有些意外,老曾果然是一个性格开朗心胸豁达的人。她欣喜的点点头,姑且相信这句话是真的,成效与否,无需多言,时间可以作证。
“我还是会约你去打球。不过.....。”说到这里,曾言绽略微停顿才接下去说:“我还是不喜欢相亲。”
他说了自己先呵呵笑起来,周青淳也跟着笑。
两个星期后,周青淳又回到她的旧居。
她想取回那面拼花镜和那幅马赛克塞纳河以及一些比较零碎的物品。当初她曾交代过杨太太,说来日她会回来把东西取回,希望她暂时替她保管着。
一个搬运公司的员工已经把画搬上车。杨太太把那个拼花镜用报纸裹住,再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然后用呢绒绳扎好,才交给周青淳。
周青淳告辞的时候,杨太太突然叫住她:“对了,周小姐,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周青淳停在门槛。
“不久前有一个人曾到这里找你。”
周青淳有点诧异:“是谁?”
“是一个女的。”
“女的?”
杨太太努力去形容这个她口里的女子:“我看她并不像本地人,中文说的不太纯正,个子挺高,不胖不瘦,头发过肩,那天她拖着一个行李....。”
周青淳一听杨太太的这番描述,脑海中早已浮现出一个鲜明的轮廓:那是曾心言!是她牵肠挂肚的曾心言!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周青淳不禁激动起来。
杨太太思索了一会才说:“至少也是两三个月前左右的事了吧,我都记不清楚了。”
原来已经那么久!周青淳原本雀跃的心往下沉。
“她有交代什么吗?”
杨太太摇头:“她就问你搬到什么地方去,这个我根本回答不上来。然后她就站在你这个位置,好像满怀心事似的。周小姐,那是你什么人?”
周青淳一时语塞,然后她说:“她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杨太太当然听不懂,她问:“她是你的亲人吧?”
周青淳干脆说是。
杨太太指着她手里的那面拼花镜,说:“这镜子已经破成这样,好几次我看到都想拿到楼下的镜庄去给你换过新的镜片。”
“不,镜片换过,就不是原来的样子。”周青淳执着的说。
“这镜框没坏没花,镜片换过了就是新的了嘛。”杨太太坚持她的看法。
“破了还是原来的。”
杨太太无奈的一再摇头,她真的不懂。
周青淳抱着拼花镜离开。才下到底楼,她突然又折返,重新去敲杨太太的家门。
“杨太太,如果你遇到她,请把这个地址交给她,就说我住在这里。还有,请你告诉她,我的手机号码还是跟从前一样。”
周青淳把自己的地址和号码都写在一张纸上,虽然她不认为曾心言还会在这里出现,但她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杨太太接过周青淳的那张纸条,满口答应:“放心吧,如果真的见到她,我一定会交给她的。”
坐在车上,周青淳迫不可待地把拼花镜从报纸和塑料袋里取出,细细端详。
其实杨太太说的没错,镜片可以换过,这丝毫不会破坏镜框上曾心言的马赛克拼花。
破镜若能重圆,曾心言还会回来吗?现在她又在哪里?
周青淳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她。她不是没有试过打她过去的手机号,但显然那个号码已经不存在。回到法国的曾心言,自然有她自己的新生活,也许她又开始四海为家的日子。周青淳早就断了联系她的方式,现在似乎也只能靠曾心言主动联络她了。
周青淳把搬回来的画放在客厅一角。她上下前后的把它检查一遍,幸好没有在搬运时让它有丝毫的损伤。
这一晚,周青淳觉得身心舒畅,她靠在阳台的栏杆前欣赏夜景。
她住在楼高第十七层,自从搬来这里之后,从来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放松心情。眼下的一个游泳池里有人正如鱼一样的在夜泳,她就那样的看了好一会才回过身走进屋里。这个新居似乎已经沦为她回来梳洗睡觉的酒店,她从未对它发生感情,她甚至还没有好好的观察每一个角落。
曾心言的画回来了,她的气息回来了,周青淳才好像对这个地方有了归宿感。
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精心的为客厅和卧房布置。
获悉周青淳最后还是缺席曾家的聚餐,汪禹城不禁深深惋惜。
“真是夜长梦多,好事多磨!”她躺在沙发上,懒懒的看着周青淳兴致高昂地把画挂到墙上,然后又站到老远,手叉着腰,摇晃着脑袋,不停的打量那幅画。
汪禹城继续慨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中国人不是还有一句话么,什么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我的画有没有挂歪了?”周青淳又站到椅子上,转身问好友。
“青淳,你还是应该继续写。你知道你正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吗?这样吧,你去巴黎找曾心言,然后回来从新再来。”
周青淳心里一动,马上停下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汪禹城,她还真的思索过这个问题!
汪禹城却瞪她:“你别这样看我,我说笑的你还当真?我现在最希望你能把曾心言彻底从你脑里抹干净。你说她还回头找你干什么呢?节外生枝!”
周青淳不理她。
“把她忘了吧,你们感情其实并不深,相处的日子也不长,就当她是生命中的过客,谁生命中没有一两个过客?谁在年少无知时没有暗中喜欢过一两个吸引的同性?现在斩草除根还来得及。好好跟老曾发展不是很好吗?”汪禹城苦口婆心。
周青淳苦恼:“没有心言,我对老曾也不是那回事。所以,你也别赖她。”
“别说我赖她。这是比较心理。喝过甜的,叫你喝酸的,你愿意吗?”
周青淳觉得这种形容太差劲,于是横眉怒目相向,暗示她噤声。
汪禹城无惧恶势力,她说:“如果不是因为姜雯文事件,你不会回头看,回头找,你跟老曾早在发展中。”
周青淳真的不能否认这一点,只差一步,她就铸成大错。她心虚的叹一口气,庆幸自己临崖勒马。
“老曾总该胜过魏晨志和你以前的李姓男友。”汪禹城依然喋喋不休。
“胜过太多,但还是差一点。”
“吹毛求疵,而且脾气越来越古怪,我发现你有当老姑婆的潜质。”
周青淳不怒反笑。
“如果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曾心言,难道就不觉得对不起老曾?”
“我没有对不起他!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承诺。”周青淳突然觉得委屈,她为自己申辩。
“好吧,我这样说,你对不起的也许不是他,而是你自己。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周青淳懊恼起来,最讨厌由别人来教她该如何追求幸福。
“你再说,我们就别聊了。”周青淳警告她。
汪禹城完全拿脾气倔强的周青淳没办法。她看了看腕表,从沙发站起来,用手整理一下头发,准备离去。才来到玄关,就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吓了一大跳。
“谁?”周青淳和汪禹城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
除了汪禹城和曾言绽,似乎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周青淳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