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GL》北冥之鱼

31、连环计

　　一身戎装的即墨染从自己的中军大帐里走出来，挨个营房巡视一遍。
　　即墨染左手握着腰间的佩剑，一边查营一边对副官嘱咐道：“自从上次吃了败仗，凤凰城内久不出兵，要谨防敌军偷袭劫营。”
　　“是。将军！”副官毕恭毕敬的答道。言语间对这位年轻的长官将军已经是敬重有加。
　　二人查完了营，正要去校军场督查练兵情况，忽闻军帐后面的空地上一阵骚乱。
　　“什么事？”即墨染狐疑的问道。
　　“末将去看看！”说完拔腿奔人群快步走去。

　　一群兵士围着旗杆喧嚷着，围观的兵士越来越多。副官拨开人群，只见碗口粗的木头旗杆上捆着一个兵卒样子的人，只是帽子被打掉了，头顶的发髻散落下来。这人低垂着头颅，任由旁边的人打骂，一声不吭。
　　旁边站着一个营官模样的人，一把揪起这个人的头发，被缚的人被强迫仰起脸来。
　　“兄弟们看看！这个女人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按律当斩！”
　　下面一阵骚动。
　　“这不是二营的大勇兄弟吗？怎么变成女人了……”
　　“你没听见嘛，她是女扮男装的！你个二呆子！”
　　下面围观的士兵们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就听有人说了句：“将军来了！”
　　人们立刻止住嘘声，自动往两边闪出一条路来。即墨染几步来到人群中，神情严肃，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禀告将军！我们今早发现了这个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人！正要交给将军处置！”
　　为首的营官用手指了指捆在柱子上披头散发的人。
　　即墨染一皱青眉，左脸颊上的刀疤微微跳了一下，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怪异神情。

　　“你是什么人？”即墨染用马鞭指着被缚的囚犯，冷冷问道。
　　那人听到问话缓缓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散发，看不清面容。那人把头顶的发髻向后甩了一甩，这才露出脸来。
　　原来是一张清秀的脸，皮肤白皙。
　　“回将军，小人是步兵二营的斥候，我叫……叫……”
　　“你叫什么名字？”即墨染厉声问道，怕是敌方混进来的细作。
　　“将军！这个人征兵时报的名字叫吴大勇。我们也一直叫他吴大勇，可没想到她是个女人，将军！”营官抢着答道。
　　“我没问你！”即墨染冷眼看了营官一眼，那营官低头退在一边不再抢话了。即墨染盯着“吴大勇”，“你说。你究竟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有什么意图？！”
　　“吴大勇”咬了咬嘴唇，皱起清秀的眉毛，回答道：“将军，我，我叫吴玉莲，家住在冀州霸县，吴大勇是我弟弟。”
　　“原本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五年前与红炎交战的时候，在沙场上战死了。弟弟是我们家唯一传香火的，更是爹娘的心头肉，所以这次征兵，我就冒名顶替我弟弟大勇……”
　　即墨染边听眉头皱得更深了。
　　“可是我不是奸细，将军！”吴玉莲急切的辩解道：“自打征兵入伍以来，我从来没做过违反军纪的事儿！练兵打仗、冲锋陷阵也从来没退后过！我还立过战功！”
　　“哦？”即墨染一挑眉毛。才知道这个“吴大勇”曾经在剿灭沧州叛军时，依计潜入叛军军营里打探到重要敌情因而记了一功。
　　还真是个做斥候的料。但是——
　　“女子是不可以进入军营的。女子无故进入军营就是违反军纪！”染铁青着脸，一板一眼的说道。
　　“为什么女子就不能进军营？将军！男子女子都是父母生养，为什么只有男子才能从军卫国，女子就不可以上战场杀敌？自古就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有穆桂英挂帅，难道她们都有错吗？！”吴玉莲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染沉默不语，被问的哑口无言。
　　“我不服气，将军！杀了我我也不服气！”吴玉莲心有不甘的控诉。

　　“把她放下来。”即墨染严肃的说。
　　“这——”营官迟疑了一下，还是照着做了。
　　副官见状，上前一步刚要对染说什么，被染一抬手挡住了劝谏。
　　“念你从前有过军功，本将军不杀你。但是你不许再留在军营里——马上离开！”即墨染用马鞭指了指营门口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曾想这吴玉莲走到即墨染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拉着即墨染的战袍，仰头道：“我不想离开。将军，不要赶我走！”
　　“不知好歹！将军饶你不死，还不赶快回家去罢！”副官训斥道。
　　“所以你还是看不起女子，将军！”
　　即墨染任由战袍被拉扯着，沉默不语。握着佩剑的手越攥越紧。
　　副官上前对即墨染低声劝道：“将军，虽然她没什么过失，但把她留在军营里还是不妥，她毕竟是个女子，难不妨会扰乱军心。”

　　“好吧。既然本将军给你指明的阳关道你不走——”即墨染眯起一双细眼，脸上的伤疤在日光下显得尤为邪魅刺眼。
　　“吴玉莲——你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违反军纪，扰乱军心！来人，将她押入牢军营，严加看管，听候处置！”

　　※※※
　　凤凰城内，将军府里，正在换药的郭虎捂着眼睛哇哇暴叫——哎唷，疼死我也！
　　“他奶奶的！即墨小儿，早晚落在我手上，我要将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

　　正喊骂着，就听士卒来报：
　　“报——将军，三公子让您即刻去东门巡城！”
　　话音刚落，就听桌上的杯盏壶碟稀里哗啦砸碎一地！原来郭虎正在气不顺，一听到郭豹的军令简直是火上浇油，气的心肝突突直跳！
　　小卒知道自己一脚踩在了老虎尾巴上，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郭虎瞪着一只大环眼珠子，头发胡须都一根根竖起来了，咧开大嘴骂道：“这个兔崽子，成心跟我过不去！真是气死我了！”

　　原来自打郭龙郭虎首战失利败回城里以来，三子郭豹就一直明里暗里在郭长风面前数落郭虎的不是。说他有勇无谋，禁不住骂阵逞能出兵，正中敌人下怀；又说他损兵折将，挫败凤凰城的锐气；还借机收了郭虎的兵权，不允许他再带兵出战，只委派郭虎一些巡城守卫、督办粮草之类打杂的活儿，更是对为长兄郭龙报仇的事只字不提。
　　丧兄，失目，又遭排挤，为此郭虎近日来憋了一肚子的气，沾火就着。
　　更何况，哥儿几个素日里原本就因为你长我短有些嫌隙。
　　郭虎正打算抗令不遵，就在这时，从身旁走上前一员副将，劝道：“将军息怒！”
　　“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违抗军令，把柄就落在三将军手里，到时候恐怕对您不利啊！”
　　“嗯————”郭虎一只手按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儿，一只环眼转来转去，将心头的火气往下压了一压。副将说的没错，现在自己不得势，还不是跟老三郭豹硬碰硬的时候。
　　“不能意气用事啊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副将继续劝道。
　　“嗯……你说的也是。”郭虎强咽下这口闷气，“老子不与他计较！传令，去东门巡城！”

　　郭虎带着一干侍卫刚刚登上东门城上，就听士兵匆匆来报：
　　“报——将军，刚刚在东门外抓到一个月曜奸细！”
　　“嗯？！带上来！”郭虎环眼一瞪。

　　不大一会儿，几个人推推搡搡把一个人绑上城来，押在郭虎面前。
　　郭虎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去，不禁迟疑了一下，这，不是个女人么——

　　只见下面的人被五花大绑，发髻散乱，一身月曜兵卒的打扮，抬头处，却见面容俏丽，皮肤娇嫩白皙，五官清秀柔美，哪里是男人呢！
　　还不等郭虎盘问，只听吴玉莲开口辩驳道：
　　“将军！我不是奸细！”说着抢到郭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是从月曜的牢军营里逃出来的……”吴玉莲把自己如何女扮男装代弟从军，如何被发现了女儿身将要斩首，又如何趁看守不备逃出牢军营的经过向郭虎一一道来。
　　“我为月曜流血出力，到头来却落个要被斩首的下场！即墨染那个无耻小人，卸磨杀驴，翻脸无情！”吴玉莲一边控诉，一边以膝当足往前爬了几步，来到郭虎的脚前，叩头道：
　　“将军，给小女子一条活路吧！求求您，就收留了我吧！”
　　“嗯……”郭虎听得真真切切，不住的点头——即墨染果真是个小人！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郭虎看了看一脸真诚的吴玉莲，对上吴玉莲崇拜又哀求的眼神，心里一动正要答应，却听身边副将近前一步低声道：“将军，事恐有诈！况且我们凤凰城的军营里也不宜收留女眷，将军三思啊！”
　　吴玉莲见状，急说道：“玉莲素闻郭将军大名，知道郭将军是个仗义勇猛的豪杰，绝不会和那卑鄙小人即墨染一样，小肚鸡肠，善变多疑！”
　　“这——这是当然！”郭虎听闻，话风一转，也不顾副将的劝阻，大手往桌案上一拍。
　　玉莲见激将法正中郭虎下怀，趁热打铁道：“玉莲还可以将月曜军营里的情况完完整整的告知将军，助将军早日破敌，建立功勋！”
　　“好——”郭虎声如洪钟，一只环眼炯炯有神，终于轮到我郭虎扬眉吐气、报仇雪恨的这一天了！

　　当郭虎再次看到吴玉莲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凤凰城兵士的军服，散乱的长发也重新梳理过，发髻高绾在头顶，看起来干净利落。
　　凤凰城地处蛮夷，终年暑热，因此这里的男子大都断发纹身，不着帽冠。吴玉莲按照习俗也光着头发，没有了盔帽的遮挡，使得一张原本就秀气的脸庞更加娇柔了，看上去别有一番风韵。
　　几个凤凰城的兵将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吴玉莲看了又看，郭虎也觉得心里有点痒痒得慌……我郭虎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有一个中意的老婆……咳咳！郭虎突然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一看周围几个直咽口水的痴汉怒道：
　　“看什么看！还不去巡城去！”

　　你，往后就留在本将军身边，做个执戟校尉，伺候本将军日常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