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哀怨的媳妇脸

16、相争

　　十四支金针，光是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那太医令人放下了在内外间之间放下了帐幔，只让叶知秋一人同他进去，其余众人只能候在外间，屏气凝神的听着里头的动静。

　　一炷香后，那太医独自出来，满头满脸全都是汗，却不得半刻停歇，着手写下了一张单子，递给其他太医斟酌过后，便有药童跑着去抓药，这时才得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才有心感知自己是如何的害怕。

　　叶知秋候在里间，一次次的更替着帕子替楼月卿擦拭着，片刻都不敢放松。如今此时，多少人的性命都同她系在一块，她醒他们才有生路，只多不少。

　　又是过了半刻，楼月卿先是动了动手指，间或的发出一些气音，终于是醒了过来，不过半刻，叶知秋却终是明白了那度日如年的词句。她看着楼月卿睁开了眼，眼神虚无而冰冷，不像包含着任何的情感，只有淡漠。全然不像平素的楼月卿，又或者这才是平素的楼月卿。叶知秋叫她看着，觉得自己上上下下都被打量个透彻，像被投入了一掬寒泉。

　　直至楼月卿张了张嘴，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添了水过去，服侍她喝下，那一刻方才那些感觉又消失得无踪了。

　　“叶司正，本宫这是在哪？”

　　“娘娘这是嘉熙宫，娘娘躺了两天有余了。”

　　“是吗？本宫躺了这么久……宫里现在如何？……可有惊扰皇上？”

　　叶知秋不敢答，只说“娘娘刚施过针，好一会才醒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皇上，皇上怕是快来了。”却忍不住目光闪烁。

　　“叫你说……就说……竟然敢瞒着本宫……当本宫现在体虚惩治不了你吗？”

　　叶知秋一听吓得一跪，支支吾吾告说“之前奴婢听说，大将军协同诰命夫人在宣武门外求见娘娘，态度……很是坚决。皇上终于是应允了，推说娘娘未起身，他们二人现在在嘉熙的正殿。皇上……想必……也在那边。”

　　“什么？哥哥和母亲？……怎么如此胡闹。给本宫更衣，扶本宫过去。”楼月卿说着，就意欲坐起身来，伸出手去让叶知秋搀她。

　　叶知秋站起来牵住她的手，又哪里敢从她，只好言相劝，楼月卿却权当充耳不闻，也没得力气争执，只最后实在恼了，才喝道

　　“你知道什么？本宫要是不赶快过去，就要出乱子了！”

　　叶知秋这才从了她，匆匆替她更替了衣衫，速速梳好了发髻，便搀扶着她往正殿去。

　　反观正殿那头，却热闹得多。诰命夫人坐在位上，虽不言，却止不住的抹泪。楼明坤站在她背后，轻声劝慰着，眉头也拧成了结子。曌云路更是黑着脸，留也不好去也不得。太医站在一旁看着康年，那个笑面狐狸也只收敛了声色，连气都不敢出。曌云路使了个眼色给他，他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去劝

　　“夫人，锦妃娘娘受了惊好不容易才睡下，这会怕是没有那么快起身。您在这候着也不是个办法，恐怕伤身，不如待娘娘起了，再奉诏入宫的好。”

　　诰命夫人依旧不言语只一味的哭，反而只楼明坤跪了当着曌云路面上凛然的跪下了去

　　“皇上，臣知道此举却是有违规矩。但请皇上念在家母年长，臣又常年在外征战，家中原只有臣妹承欢膝下，便从小当成是心头上的肉。如今听说不好了，才……只求皇上念在我们父子为昭效命多年，饶恕臣等，人是好是歹，只求相见一面。”

　　曌云路看着跪在面前的楼明坤，怒从心起，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楼明坤是楼清远的长子，长得只有六七分的相似，可说话的语气却十足像极了他父亲，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不给人半分退路可走。

　　“还不快些住口，哥哥和母亲这是要逼死本宫吗？”

　　曌云路正要发作，却听得声音从门口传来，虽是虚弱，却仍不乏气势。楼月卿未施妆粉，只在病服外套了件外衣，这般的暑热天气，却系着件流枫暗纹的披风，叫叶知秋搀扶着进了殿来。她再未看她母亲兄长一眼，只颤巍巍的重重的在曌云路面前跪了下来，同楼明坤跪在一处。

　　“皇上，臣妾母亲兄长未奉召而入宫，虽是因为臣妾，可实是难恕。请皇上降职责罚，不然臣妾实是无颜再代掌后宫，也无颜再面对皇上。”

　　曌云路叹了一声，让康年将她扶起坐在一旁，又命楼明坤起了身来。

　　“锦妃怎么起了来，先前受惊了，还是多修养为好。只要你好了，朕什么都不追究。”

　　楼月卿淡淡一笑，虽是面有病色，却显露出几分血色来。

　　“臣妾方醒来就听见这边是事，纵使身子再重，也非得过来。是臣妾叫皇上担心了。不知臣妾可否同他们说两句话。”

　　曌云路又哪里能够不允，楼月卿缓缓的看过她垂泪的母亲，又看过她兄长，沉淀着情绪

　　“母亲。哥哥。月卿知道是让你们担心了。
　　可是你们此举，较之那凶火，才真正是夺本宫的命。
　　本宫一介女子，只知三从四德，自入了宫，便从此是以皇上未纲。本宫方才听说这般，一时心急难耐，心里想着与其这么受辱，还不如在那火中早早去了才好。
　　今天是皇上格外开恩。若是你们再一出这样的，本宫只好求母亲自当没有本宫这女儿，反正本宫也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