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晚归先不归

31、辛业与林小雨的往事5

　　第三次约会，林小雨分手心思已定。

　　这是林小雨说谎的一天。从见到辛业起，她就一副愧疚难当，心神难安的表情。

　　这天起，她从心底里要放弃辛业了。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终究不相信家庭差异这么大的两个人能一直走下去。

　　有各种我们不知道的理由吧，她决定陪着谢晚归一起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艰难的是，这些天和辛业在一起，林小雨已经开始习惯辛业的一切了，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对辛业是怎样的喜欢，那是一种看着他就感觉很开心的幸福感，是爱情。

　　接了一路谢晚归的电话。当林小雨到达约好的地方时，辛业已经坐在亭子里面了。外面下着雨，他的衣服是干的，头发也是干的。林小雨知道，辛业来的很早。或许辛业已经感觉到林小雨这些天错愕的状态了吧，那是即使在电话的聊天中，都能感觉到的倦怠。

　　辛业知道林小雨去见了谢晚归，但他什么也没有问。看着有点发呆的辛业，林小雨好想抱抱他，但是她没有。拥抱了，怎么能舍得放开呢？从此，她将永远都失去在他怀中的资格吧。

　　辛业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林小雨披上，用自己的袖子慢慢的擦干林小雨的头发。林小雨静静的站着，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更别提怎么做了。这一刻，她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对不起，辛业，请让我最后一次贪婪着你给的爱，也请多给我一点人生的回忆。我不想离开你，真的。如果人有来世，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好？可不可以我们的差距不要那么大？可不可以给我足够的勇气去拥有你？”。

　　此刻的辛业心里很平静，平静的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这是一种感觉自己已经失去林小雨的绝望。比上次突然在电话里听林小雨说分手还要绝望。

　　“她要离开我了，我知道。”辛业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她选择了谢晚归，我知道。我不理解，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是这样的。她还没说分手，不是吗？”。

　　二人来到了一家凉皮店，桌子旁边有一个很大的镜子。辛业不吃，他认真的看着林小雨。林小雨穿着辛业大大的衣服，她看着旁边的镜子，这件衣服真舒服，不仅舒服，还很好看。她很喜欢这件衣服，深深的喜欢。

　　雨停了。他们一起来到一个门口摆着抓娃娃机的小店，辛业买了好多游戏币。他们一起吊了很多遍，一个都没有中。
　　林小雨喜欢辛业的笨。辛业不知道这件事。
　　辛业看着林小雨，不敢猜她的心思。

　　外面的路积了很多水坑，辛业穿着人字拖，一路仅仅的扶着林小雨，担心她会摔倒，毕竟这几天，她真的瘦了好多，她本来就很瘦。

　　“林小雨，如果我强留你在我身边，你会快乐吗？如果我坚持，甚至如果，我和你发生了男女关系，你会留在我身边吗？你会吗？和我在一起？”辛业问了自己很多遍，终于还是不敢说出来。

　　“冰吗？你穿个拖鞋，踩在水坑里，”

　　“不冰！”

　　两人一路再无话，走了很久。今天回家比较晚，林小雨又遭遇了一场言语上的狂风暴雨。但她不在乎。

　　辛业借书，二人正式分手

　　最终的分手是林小雨在电话中说的。辛业没勇气问原因，林小雨也没勇气说原因。电话两边都是冷冷冰冰的语气和痛苦不堪的心情。

　　又过了几天。辛业打来了电话说自己补习，以前有几本书找不到了，需要林小雨找出来给他。

　　那天一早起来林小雨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林小雨的爸爸原本是把那些书装在一个大口袋里面的，现在书都被林小雨倒了出来，撒的一地都是，顿时发起了火来。林小雨一边忍受着父亲的抱怨和责骂，一边把辛业要的书都整理了出来，相关的笔记、错题整理和学□□结也都放在了一起。整整齐齐的堆了一摞摞。

　　想必林父是看出了她要给什么人整理，怨气更甚，开始对林小雨辱骂了起来。

　　“你摞出来的那一摞是给你哪个爹准备的？就那天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死胖子？穿个拖鞋，走路普塔普塔的像个二流子？”

　　林小雨想说什么，但她不想进一步惹怒父亲了。一会还要把书给辛业，吵架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这或许是唯一能为辛业做的一件事情了，她实在是不想搞砸。

　　“不是我说，小伙子看起来家境不错的样子。你这个死女子，心里要明白，要不是你考上了名牌大学，人家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啊呸......”
　　......

　　“什么王八犊子？年纪轻轻不干人事!”......“老子混社会，什么没见过？不然你以为咋有的你？”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林小雨，她眼泪直流，怒狠狠的瞪着父亲。

　　“你瞪老子干啥？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瞪老子的？”话还没说完，就一脚踹了上来，瘦小的林小雨直接被踢到了门口，小腹剧烈的疼痛让她不能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又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只手臂开始发麻，紧接着手指开始不自觉的蜷缩。林小雨努力想张开手掌，但是手指已经不由她掌控了。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她会残疾。

　　“哟，装上了还？啊？老子都没有碰你的胳膊，你还抽上了?”林小雨心冷冷的寒了一下，拼尽全力站起来，冲向放在桌子上的菜刀。用另一只可以控制的手拿起了菜刀，愤怒的指着父亲大吼道：

　　“林小虎，我警告你，你可以辱骂我，打我。但再让我听见你侮辱妈妈，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你最好记住，我还是个未成年，现在杀了你，法律也会保护我的！”随着这声嘶力竭的怒吼，在家的邻居都过来了。七嘴八舌的劝告了起来。

　　卖肉的屠夫赶紧夺下林小雨的菜刀。也安抚林小雨的爸爸说林小雨正在叛逆期，不要刺激她。林小雨的手在一个阿姨来回的安抚下也逐渐恢复知觉和控制。

　　本来整理好的那一摞摞书现在都倒了。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多出来一摊水，可能是摔倒的时候碰到了洗脸架吧。现在麻烦的是，一部分书被浸湿了。这地面虽然是水泥的，但常年没有人怎么打扫，和土的地也是相差无几。这部分书不仅是湿了，也脏了。没法给人了。

　　林小雨除了一个劲的流眼泪，听着父亲抱怨说自己是个没良心的孩子以外，慢慢的一本一本的捡起每一本书。她拿卫生纸小心的擦干还不算太脏的几本笔记，可是痕迹还是很明显，况且有些字已经看不清了，自己的眼泪也会再次打湿这些字。她拿起仅剩的几本书完好的书，拿着伞出去了。

　　外面好冷。这会雨已经停了。站在约好的大桥上林小雨等了好久辛业还是没有来。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好多次。终于通了。

　　辛业的声音更冷：

　　“下雨了，我这里出不去了。”

　　“没事，你那边雨停了你再过来吧。我这边雨刚停。我等你。”林小雨挂断了电话，她抱着书蹲在了桥边。

　　林小雨已经没有眼泪了，心好像也不痛了。就这样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左右，辛业带着乔三一起来了。

　　这是辛业穿的最正式的一次，卡其色的裤子熨烫的一个褶皱都没有，天蓝色的外套貌似是新买的，里面还套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这次他穿了一双白色的耐克运动鞋。

　　林小雨穿的还是从老家回来的那一套衣服。这是唯一的干净的了，是昨天就干好的衣服。虽然现在看着也是有一点脏兮兮了。

　　这会天又开始下起了毛毛雨。乔三一个人拿着两把打开的伞。林小雨和辛业跟在后面都不打伞。

　　顺着街道，他们来到了亭子天已经快黑了。乔三一个人去了对面的亭子。

　　坐下来，辛业拿走了书垫在了自己屁股底下。

　　辛业拿出了自己的钱包，里面有和林小雨的大头贴照片、林小雨给他写的卡片、KTV的会员卡还有很多现金。

　　“这些想必你也不想要。”辛业把那些大头贴照片拿了出来，朝着亭子边的花园里扔了出去。

　　林小雨什么也没有说。两人坐了很久。期间林小雨的妈妈打了好几次电话催她回家，林小雨索性直接把手机关了。

　　辛业这次什么也没说。林小雨令他失望的事情又不是只有这一件。而对林小雨来说，她只是想安静一会，毕竟一会回去还要面对新的责难。

　　林小雨看着辛业和乔三离开的。

　　车走了——

　　林小雨发疯似的跑回刚才辛业扔照片的花园里。夜很黑，下了雨，雨水反着光。找了许久就只找到了自己写给辛业的卡片，一张照片都没看到。她一遍遍回忆着辛业的好。

　　那天下午辛业也是在这个亭子坐着语文书一本等着她来辅导，可爱至极。可惜，不会再有以后了。最终林小雨业没能找到一张照片。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

　　辛业的电话。
　　辛业说要顺其自然。林小雨说好。
　　辛业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林小雨说好。
　　辛业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林小雨说好。
　　辛业说父母永远都是最爱自己的人。林小雨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林小雨梦见辛业开着一辆红色的跑车，穿着整齐的白色西装站在桥边。一位穿着高跟鞋的黄色卷发大美女悠然的走进了车子。辛业微笑着开着车子走了。

　　林小雨不知道的是，辛业唯一一次给妈妈提起的女孩就是林小雨，他告诉妈妈那将是他一生都要好好呵护的女孩。他也曾告诉妈妈，林小雨可能喜欢谢晚归，她不知道要不要表白。她的妈妈哭了，他的心碎了。最后在妈妈的鼓励下，他才勇敢的表白了。可是林小雨最终还是选择了谢晚归。辛业和妈妈的心同时碎了。来找林小雨拿书这件事妈妈没能同意，他不想让辛业选择一个不能坚定选择自己的爱人，绝对不能。可是辛业还是走了，去见了林小雨。

　　林小雨更不知道的是，辛业妈妈一生未婚，辛业的爸爸本身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爸爸的原配夫人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哥哥都很优秀，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一个继承父亲的煤矿产业，把几个公司管理的井井有序。辛业的爸爸偶尔来这个城市和辛业妈妈在一起。

　　当然，辛业家里这么体面的日常生活也都是辛业的爸爸来供给的。

　　这些体面，让辛业自卑。

　　辛业甚至想过林小雨能不能接受他的家庭和他在一起，如果以后自己要一直照顾妈妈的话，林小雨能和妈妈在一起好好生活吗？林小雨对家庭的冷漠让他更加的没有信心。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父母是对我们最好的人。可是，林小雨不会懂。

　　辛业不知道的是，林小雨的妈妈是林小雨的爸爸骗来的。有了林小雨以后，他的爸爸拿着林小雨为要挟，掌控着家里的一切。在家里，林小雨是纽带，是父亲养老的期望，是母亲的软肋，是这个家存在的理由。至于她的喜怒哀乐，没人在乎。她对父亲是绝望的，也是畏惧的，更在内心深处想好好学习，为妈妈争光。她得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辛业更不知道的是，他是唯一一个能让林小雨发出没心没肺的笑声的人。十七年了，他是林小雨内心唯一的光明。林小雨决不能也不会把这样的家庭和辛业扯上一点点关系。

　　在林小雨心中，辛业是温暖的，阳光的，有爱的，是发着光的来到自己身边的。他的每件衣服都长在林小雨的审美上，可那也是一道让林小雨不敢迈进去的墙。物质的匮乏，生活的黑暗，让她自卑。

　　林小雨甚至想过，如果他和辛业在一起的话，巨大的生活差异一定会让辛业左右为难，也让自己艰难不已，毕竟他们家的被子她都搞不懂为什么会平着铺在床上。难道有钱人都是这样生活的？辛业那么孝顺，他一定会被父亲利用压榨甚至威胁。那将是噩梦。至于谢晚归，那是另外的故事。与爱情无关。可惜，辛业不会懂。

　　也许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真正因误会而走散的人，有的多是不敢靠拢的两颗心，有的多是不敢面对误会解除后的更深层次的问题吧！也或许是年纪终是太小，他们就像刚刚长成的小树，还没来的及长出粗壮的枝干去承担更多的风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