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大人被储备粮攻略了》呜呜不哭

53、人体鱼饵

　　狗蛋知道这是梦。
　　他的肺部毫无憋胀感地再海底漂浮着。
　　海里空无一物，只有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鲸鱼鸣，突然，一个黑影从身边的海草丛穿过，狗蛋倏地绷紧了身体。
　　他颤颤巍巍地朝那银色的背影伸出了手，可望抓住一缕银色的卷发，“小……白？”
　　人鱼听到名字后回过了头，那毫无高光的眼睛吓得狗蛋连忙收回了手。
　　那不是小白的眼睛，那是捕食者看猎物的眼睛。
　　小白舔着舌头猛地扑了过来，只见那平时不敢触碰他的手蹼，插进了他的胸膛。
　　“呼——呼——”狗蛋喘着粗气坐了起来，差点从吊床上翻下去。
　　他回头看了看布满汗渍的枕头，皱紧了眉头。他tm真怂,竟然被一个毫无根据的噩梦吓成这样。
　　两个月过去了，他的手上布满了茧和细小的伤痕，皮肤被毒辣的太阳晒得疼疼的。
　　是啊，两个月过去了，他这个饲养员没有发现小白的一丝踪迹，只是在饿得两眼发昏时，莫名其妙地在海里发现一些食物。
　　难道，两个月前的拥抱是他幻想出来的吗？
　　“滴滴——哒！”
　　震得耳膜生疼的起床号打断了狗蛋的胡思乱想。
　　狗蛋咬着牙，用伤痕累累的手叠好被子，心里咒骂着毒辣的太阳，打着哈欠往外走去。
　　他猛地惊觉，看向窗外。今天怎么没有阳光？
　　并非今天没有阳光。
　　窗外，一艘大得离谱的船笼罩住了他们的小鱼船。
　　那一尘不染银色的船身看得狗蛋遍体生寒，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人鱼饲养室的捕人鱼船。
　　狗蛋盯着那大船，走到了布满阴影的甲班上，他已经开始想念那把他皮肤晒得黑红的毒辣阳光了。
　　高大的捕鱼船上夸张地伸下一截楼梯，饲养员们整齐地穿戴着防护服，背着大大小小的工具包拍着对来到了他们的小破船上。
　　另狗蛋意外的是，AA先生也来了。
　　他看了一眼大海，不由得好奇他们要捕捉什么重量级的猎物。
　　“哇，他们好专业啊！”刘翊点着脚，抻着脖子，看着在地上拼接工具的饲养，狗蛋仿佛从他眼里看见了二次元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夸张小星星。
　　可下一秒，他立刻抓住了刘翊的右手。那本来白皙有力的手指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黑点，黑点中透着红色，红色里透着黄浓。
　　刘翊尴尬地挤出了一丝微笑，用左手掰开了狗蛋的手，把右手藏到了身后，“咳……狗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有一些轻微的腐烂症状……毕竟，我们都暴露在污染区几个月了。”
　　狗蛋这才发觉自己竟一点事情也没有。可是看着大家一点点腐烂，自己却完好无损，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要是，要是……”狗蛋脑中响起了自儿时起，晨间广播里一成不变的内容，“上层把那个该死的实验题找到就好了……”
　　狗蛋注意到了刘翊的颤抖，发现水坑里自己狰狞的面容，立刻调整表情，扭曲着嘴唇笑了起来。
　　刘翊看上去更害怕了。
　　狗蛋一连调整了几次表情，可刘翊颤抖地越来越厉害，狗蛋没了耐心，继续垮起了脸，蹲下对着水坑捏了捏脸。
　　MD,我就这么可怕吗？
　　“狗蛋！”
　　小红拿着捕鱼叉，直接从背后抱住了他，激动地抱着他乱晃。
　　明晃晃的鱼叉在他眼前晃悠，有几次擦着他的皮肤划过，弄得他胆战心惊。
　　“md，小红，你想插死我吗?”
　　小红直接扔掉了鱼叉，再次抱住了他，沉重的鱼叉砸在地上发出了巨大声响，弄得人们纷纷往这里看来。
　　“你，你的防护服呢！？”小红抓着他的双臂，眼睛都瞪直了。
　　狗蛋知道不能对小红说“没有”，他毫不怀疑小红这个天真的书呆子知道了会不顾后果地大闹饲养室的管理层。
　　狗蛋朝要张口说“没有”的刘翊瞪了一眼，撇开了头，捋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含糊道：“嗯……这个……那个……啊啊啊啊，md!!”最后，他把脑袋挠成了鸡窝，自暴自弃了。
　　“小红，要下水了了，你迟到了。”小明站在船的铁栏杆边，少见地用组长的语气喊着小红，偷偷朝狗蛋点了点头。
　　小红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狗蛋，一步三回头地朝船边跑去。
　　狗蛋从来没见过人鱼饲养室摆这么大的阵仗，也好奇地凑到了船边。
　　小红小明刚一下去，平静的海面立刻翻涌起来。
　　狗蛋在船上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是无数只章鱼的腕足。
　　血水伴随着腕足的残骸很快浮了上来，反应着下面的恶战。
　　这是属于大白鲨的海域，平时，章鱼根本不在这里出没。
　　就……就好像是受了人鱼的指使一样。
　　狗蛋瞄了一眼旁边的氧气的显示盘，拆穿了人鱼的意图。
　　“唔——那个521号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肯定呀，前辈们下去了这么久都没上来。”
　　旁边的新人饲养员靠着栏杆，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521号……狗蛋抓着栏杆才没让自己跳起来。
　　“狗蛋，好久不见。”
　　一个低沉慈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旁边的新人饲养员立刻闭嘴，立正站好。
　　“AA先生。”狗蛋机械性地问了声好。
　　“啊——”AA先生的目光也落到了氧气检测的仪表盘上，“他们想用章鱼耗尽饲养员的氧气啊，这群野蛮的生物变聪明了呢？嗯？”
　　狗蛋没有吭声，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
　　“这些家伙的自愈能力都变强了呢～”
　　狗蛋猜到了AA先生想干什么，怪不庞大的捕鱼队伍要来到他所在的捕鱼船上开展工作呢。
　　他不想让小白在他们口中变成冷冰冰的编号，直接阻止了AA先生说下文，“我知道了，我会……”他的舌头不由自主地打结了，不想把抓字和那个名字联系到一起。
　　可是，看着满船衣不附体，面黄肌瘦的人们，他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我会助力抓到罪魁祸首小白的，我失误了一次，不会再失误第二次了。”
　　“好孩子……”AA先生脸上的皱纹展开，和蔼地笑着，粗糙的手掌在他头上摩挲着，弄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口袋里，他把自己的手攥出了血。
　　tmd,小白为什么是条人鱼？
　　海下，礁石林中，无数黑影暗中涌动着。
　　“哟，小白，你老婆要抓你呢？你要怎么办？”安妮吹了声口哨，有些幸灾乐祸地摇起了尾巴。
　　小白把目光从混战的章鱼群中收了回来，看着船上那模糊的黑发小人的倒影，眉毛瞬间向两边展开， “他是人类，我是人鱼。”
　　安妮挑起了眉毛，用尾巴赞许地拍了拍他。“你终于开窍了，人类就是这样一群玩意儿，他们只想着你的肉。”
　　人类是这样，但狗蛋才不是这样呢……
　　小白皱眉瞥了一眼偷偷注视着他的年轻人鱼们。人类垂涎他的肉，同胞们垂涎他强壮的□□。
　　他们都一样……
　　小白不由自主地按压着胳膊上的肌肉，低下了头。
　　要是他没有被狗蛋喂养出一副健壮的身体，这些人鱼还会如此青睐他吗？
　　旁边在一起嬉闹的情侣人鱼刺痛了小白的眼睛，一对又一对的人鱼，不就是曾经的他和狗蛋吗？
　　有一只金发碧眼的小人鱼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脱离了妈妈的怀抱，眨着蓝色的大眼睛，甩着短小的尾巴，张着肉肉的双臂，跌跌撞撞朝他游来，“****，**～（漂亮哥哥，抱抱～）”
　　感受着身前暖暖的一团肉，他压下了那个他呼之欲出的否定答案，死死咬着嘴唇。小白抱了抱对着他傻笑的小人鱼，就把小人鱼交给了游过来的人鱼母亲，游开了鱼群。
　　小白抚摸着那个阳光投下来的人类影子，想象着狗蛋的体温，抱住了海水，“唔……你为什么是人类啊……唔……唔……”
　　“唔……唔……为什么会这样，老婆……？”他颤抖的声音上扬，轻轻唤着。意识到说了哪两个字后，小白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捂住了嘴，好像做了什么冒犯狗蛋的事一样，把自己羞的满脸通红。
　　“小白，准备进攻了!”安妮抓着一个巨大的海蛎子从他面前飘过。
　　无数贝类扇着两片壳，流星般在海里高速划着水。
　　小白转过了头，眼神凛冽地扫视着飞过来的扇贝，牢牢抓抓住了一只，趴在上面，摇着尾巴，给后面的同胞传送着信号，跟着前面的安妮全速驶向渔船。
　　狗蛋看着越来越多的贝壳在海里涌动，心里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刚想发出警报让小红小明上来，巨大的白色水花就在他的眼前炸开，一个人鱼抓着牡蛎从空中划过。
　　人鱼伸出利爪，落地的同时尾巴变成了人腿，一个人头咕噜咕噜滚到了她的脚下。
　　人鱼舔了舔爪子，踢皮球般踢走了那个人头，继续伸着爪子攻击着，在甲班中央的都是从没和人鱼接触过的渔民，人们尖叫着四散逃开。
　　刺耳的警报从耳边炸开，同时，上空飞来更多的贝壳，人鱼们像炸弹般落下。
　　“非人鱼饲养员的赶快去仓库！！”船长捂着流血的胳膊，被刘翊搀扶着，费力维持着秩序。
　　狗蛋按下了小红小明升降笼的按钮，船体突然倾斜，他扶住铁栏杆，稳住自己的身体，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碰到了自己的脚环。
　　狗蛋一低头，瞳孔瞬间紧缩了。
　　md？
　　那是刚被人鱼撤下来的头颅，是刘翊救过的中年妇女。
　　折磨人的生活把她折磨地没有一丝笑容，可每当她提起她在内陆生活的小女儿时，她都会少女般咯咯笑起来，“我要努力搜寻食物！让她吃的饱饱的！”
　　此时，头颅沾满了血和泥浆，可依旧盖不住那上挑的嘴角。
　　她弥留之际见到她的女儿的幻象了吗？
　　“MD，这不管我事！”狗蛋双手抱着头，不知道对谁大喊着。
　　人群慌里慌张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狗蛋还是冒着被踩死的风险，蹲下身来，给那头颅合上了眼睛。
　　余光处，寒光一闪。
　　狗蛋敏锐地站了起来，那个杀了中年妇女的人鱼扑了个空，一头撞到了铁栏杆上，朝狗蛋露着牙，不停地哈气。
　　狗蛋拿起了地上的鱼叉，瞄准了那人鱼的心脏。
　　他正要掷出鱼叉时，腰部被重重的一击，脸上被盖上了带着海水腥味的手蹼，锋利的爪子抵在他的腰间，随时都有可能插入他柔软的血肉。
　　可那条抓住他的人鱼并没有这么做。
　　狗蛋感到他被那人鱼抓着在人群中游走。
　　C,md,难道这人鱼想捂死我？
　　就在狗蛋想去扒拉那紧紧盖在他脸上的手蹼时，那手蹼自动拿开了。
　　狗蛋用胳膊肘从地上撑起上半身，左右环顾着环境。
　　可这都是徒劳，他发现那人鱼带他来到了废弃的狭小仓库，这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灯泡落着灰，挂着蜘蛛网，早不知道坏掉多少年了。
　　透过破碎窗户里透过的光，狗蛋发现人鱼那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自己。
　　可是，那人鱼迟迟没有动作，仅是在上方罩着他。
　　这小心翼翼的行为狗蛋可太熟悉了，猜到对方身份后，他大胆地动了动身体，想冲到外面去。
　　可不料，那黑影一下落了下来，死死抱住了他，一瞬间，狗蛋感到自己肺里的空气一下子被挤了出去。
　　“md,放开我，小白！！！我要去杀了那条人鱼，它杀了那个中年妇女，她还有一个女儿！”
　　“狗蛋……那条人鱼……她也是一位母亲呀……”
　　咣当咣当，狗蛋手中的鱼叉一下子因脱力滚落到了地上。
　　他紧绷的身体烂瘫在了小白怀中，“小白，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当初我tmd怎么就把饼干给了你...要是不是认识了你，我tmd现在就快乐多了……”
　　小白没有回答，紧紧抱着他，为他舔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柔软温热的舌头划过脸颊的瞬间，狗蛋才意识到自己在小白面前哭了，他气恼地把脸迈进了小白的胸里，用拳头轻轻砸着。
　　“TMD我为什么不是人鱼。”
　　“我……我为什么不是……人类。”
　　同时说话的二人诧异地抬头看了双方一眼，又陷入了沉默。
　　小白那家伙大胆抱住他后准是又害羞了，狗蛋感到小白的身体在发烫，双手颤抖地慢慢松开他。
　　狗蛋一下子拽住了想逃离的手蹼，重新环住了自己的腰，“tmd,至少这一刻，你不是人鱼，我不是人类。”
　　可这一刻也太短了。
　　小白刚畏畏缩缩地把毛茸茸的脑袋靠过来，外面就响起了人鱼和人类的惊呼声，震得灯泡上的蜘蛛网都掉在了狗蛋肩上。
　　怪不得双方阵营都叫成这样了。
　　仓库外。
　　AA先生的头流着血，脖子被安妮的尾巴按着，安妮的脸上挂着一道五厘米长的口子，胸口被AA先生用鱼叉抵着。
　　打成一团的饲养员和人鱼纷纷停下了，看着双方的头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混蛋，我终于抓到你了。你知道我抓你抓了多少年吗？”安妮恶狠狠地盯着AA先生，五官因愤怒扭成了一团。
　　AA先生没有回答，把嘴里的血沫吐到了安妮脸上，大笑了起来。
　　安妮似乎真的恼了，尾巴把AA先生的脖子按出了血，AA先生也似乎失去了理智，握着鱼叉的手青筋毕露。
　　“小白。”
　　黑暗中，那黑色的影子朝他点了点头，松开了他。
　　狗蛋咬着嘴唇，忍住那句到了嘴边的“不要松开”，和小白并肩跑了出去。
　　见到光的一刻，狗蛋打开了那危险的红色尾巴，拦住AA先生的腰往后退去，对面，小白则揽着安妮往海边的方向撤去。
　　阳光下，小白身上挂着水珠，整条鱼银光闪闪，像是一颗珍珠。
　　小白。
　　他的小白。
　　狗蛋的目光轻柔地扫过小白那半尾半腿的下半身。
　　两个月了，小白好像又长高了，变壮了。
　　小白抬起了头，和他的眼睛对上了。
　　瞬间，狗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握着铁栏杆的手心瞬间出了汗。
　　他要怎么办？他要把栏杆挥向小白的头吗？
　　小白的胸脯也剧烈起伏着，好像刚游了几千米。
　　“小白，咱们撤，反正这次袭击给人类留下重创了。”
　　安妮的话让二人同时输了一口气。
　　狗蛋还没来的及好好看看小白，小白就随着人鱼们消失在了水中。
　　AA先生掷开了狗蛋，捂着流血的头，粗声粗气道：“不行，今天必须抓到521号，否则那群人鱼的自愈能力会越来越强的。”
　　狗蛋还没来得及问AA先生下一步计划该怎么办，只觉得右腹一痛。
　　整条船上的人都安静下来。
　　狗蛋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入自己肚子里的鱼叉，用手颤颤巍巍地去接浸透衣服，往下滴落的血。
　　抬头，是AA先生依旧和蔼的笑容。
　　“鱼饵，该你派上用场了。为了人类，好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