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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第 2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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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谣言罢了,并不能绑死。可都是宫内之人,又已然传播起来,此时是无法灭口了。”
孟淮妴心中忍不住有些烦躁。
有些人对没有触碰过的东西,永远存有美好幻想。爱情这片她心中仅存的圣土,不容玷污。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了,她既不能在宫里大杀四方,也不能让乔时迁和李阳一样——重复的解决办法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在解决自己。
目前似乎只能任流言飞涨,然后再归于平静。
如当初萧决对李阳一事所说的那般,此时不如什么也不做。
“咚咚咚!”
书房传来敲门声,黛禾打开门,有一灰衣女子进入,关上房门,就要对孟淮妴行中揖,孟淮妴摆手:“说事。”
宫一传递的消息,晏罹在接收并又吩咐之后,等到孟淮妴用了晚膳后才告知的,此时暗三过来,想必是下头的人已经查出眉目。
暗三回禀道:“回主子,已查出,源头那二人死在井里,已死了四天。另外,这四天内,还有三名宫人死亡,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但三人与那二人关系不错。其余传播流言的人,没有听说过有警告者。”
真的死了?孟淮妴神情凝重起来,那么造谣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她吩咐道:“让德妃近日注意宫中后妃,可有人提及赐婚一事,让她在皇帝身边也打探打探。”
“不妥!”晏罹喃喃道。
孟淮妴看过去,却见他没有继续说,没戴面具的脸上,是清楚的失神。
孟淮妴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了?”
晏罹摇头,眼珠子机械地转到孟淮妴脸上,目中竟然装满了悲哀之色,他喃喃道:“为了造一个谣言,死了五个人……”
暗三与黛禾一脸莫名,孟淮妴愣了一瞬,有些恍然,或许晏罹是想到了他的姐姐。
在皇宫之中,为了一个谣言,便可以死五个人。
源头的两个人或许不是源头,即使他们真是源头,自己甘愿赴死,那么另外三个呢?必然是被牵连的。
被牵连的小角色,甚至不会被人注意。
晏罹突然觉得无限苍凉,或许,姐姐和父母的死,便只是这样的小角色,被随意地害死。
他突然发觉,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这样被随意捏死的小角色的死亡,他是那么地感同身受,也因此,才觉得无限苍凉。
孟淮妴不会安慰人,在这些属下面前,也不必假装;加之她不是给人做属下的,她也是挥手间便让属下杀人取命的角色,若为这种小角色的死亡而伤感,反会让属下觉得虚伪。
便只是垂着眼睛,语气坚定道:“无论你曾经是什么角色,当你找到仇人的那一刻,你就有能力报你的仇!”
她也一样,若是那些死在她手下之人的亲友有能力报仇,那也是这人世间的因果。谁输谁赢,全凭本事。
当然,能让孟淮妴没有斩草除根的,已经是一种本事了。
她的言语并不温柔亲切,晏罹却接收到一股力量,他眼神渐渐凝实,感激也藏在眼底,说起正事。
“德妃是家中独女,其父母年迈,身子不好,恐怕只有三五年了。她毕竟不够可信,如今复宠,难保不会再对皇帝生出心思,若是叫她打探这些,再结合近日流言,便会联想到您,她若知晓您的身份,便是个威胁。”
提到德妃父母,便是说明即便他们以德妃父母威胁,也是威胁不了多久的。
孟淮妴想了想,点头赞同:“罢了,即便最后是赐婚,也不是全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任何一个国家的帝王赐婚,都不是硬做这个媒的。帝王的颜面重要,但顾及臣民幸福的仁心,更是帝王该有的。
有些国家的帝王,甚至刻意随意赐婚,再让臣民推拒,而其收回赐婚,以彰显自己不顾自身颜面也要照顾臣民幸福的仁爱之心。
文耀皇帝,于赐婚一事上,从不胡乱指点。
想到此,孟淮妴安心下来,既然没有处理此次流言的办法,不如想一想,有没有可能借力打力。
踱步两个来回,孟淮妴觉得心中想法很是可行。
晏罹也同样想到,他眼睛一亮,道:“六皇子应当在三日内便会开始为您的绥匀郡主造势。宫内流言今日已传播开来,之后传播的速度不会再那么慢了,想必在六皇子造势后不久,便会传到民间。”
孟淮妴吩咐道:“明日就让人开始造势,也算是催促六皇子了,必须得在流言传到民间之前,先让人们对此事有些印象。”
流言之可怕,即使是皇帝,也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孟淮妴便不能想着堵,而是利用此“风”,把参选绥匀郡主之事,吹遍坊间。
——
六月二十七,宫中流言终于开始小范围地朝民间扩散。
从宫里头传出来的言论,总是容易叫人相信,好像皇宫的私事就必然是天下间最魔鬼的存在一般。宫人们的臆想说出来,都有的是人深信不疑。
午时,孟淮妴在摘星楼雅间等待着。
今日是应若音一早递了帖子,要约她出来的。
孟淮妴也想知道,她突然冒出来,是有何事。
谁知应若音进来,才关上门,便冷着脸道:“孟小姐好狐媚的本事,追求连将军,还要吊着四皇子!”
应若音突然骂人,孟淮妴有些意外,转瞬又想到了那个流言,竟也不计较“狐媚”的诋毁言语,而是勾唇笑道:“太保大人可真是守规矩,应小姐竟只比百姓早知道一步。”
若非是守规矩没有往宫中安插眼线,岂会今早才知流言。
见她这样镇定,十足上位者般的气度,唇笑而眼冷,淡然又颇具威压。应若音突然就失了力气,有些颓然地坐在一旁,只眼中还带着敌意:“是比你相府里的,要守规矩些。”
“应小姐这么大的敌意,莫非是喜欢着连将军,却也喜欢着四皇子?”
孟淮妴话音才落,乔时迁便推门而入。
见到是四皇子,门内守着的黛禾与晏罹收回出鞘的刀。
“你不知道敲门吗?”孟淮妴有些不满,质问道。守在门外的应若音的护卫,竟也不拦他。
乔时迁只是嬉皮笑脸指着门道:“我重新来过?”
“嗬!”孟淮妴看了应若音一眼,“你们还真是半步都分不开。”
她又没邀请乔时迁,若非是乔时迁关注着应若音,岂会这么快赶来。
应若音却更是无力了,苦笑道:“他是怕我……”
“我确实担忧你因流言难过。”
乔时迁带着行走间叮叮当当的声响坐下,一身炎红色半透敞怀衣衫,在夏日的尾巴里绽放着荡漾。笑容是由内而外的灿烂,让他的桃花眼更显多情。
孟淮妴微微蹙眉,察觉出些许不对,问道:“四皇子殿下应当不是今日才知?”
这意思,是在问他为何不早与应若音解释,非要闹到她的面前。
谁知乔时迁笑得邪魅:“流言罢了,我觉得……”他顿了顿,问道,“莫非孟小姐觉得困扰?”
孟淮妴眼睛在二人之间移动,道:“我确实觉得困扰。”
乔时迁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
应若音似乎受不了了,猛地起身:“我不舒服,先告辞了。”
“是应小姐约的我,就这样把我撂下,让我与流言对象在一处,是想让流言坐实吗?”孟淮妴幽幽问道。
闻言,应若音便又坐了下来,冷冷看她一眼,也不说话。
乔时迁摸摸鼻子,笑道:“是该我先走的。”
“那就请殿下先行一步。”孟淮妴立刻接道。
见氛围不对,乔时迁的笑容慢慢冷却下来,是他突然闯进来的,确实该他离开,但他却像是不懂事,仍旧坐着。
三人都是沉默着,随着气氛的冷却,乔时迁的桃花眼里,也渐渐生出嘲讽,眉眼间还有浓郁的疲惫显现。但那种没心没肺的灿烂气息又隐隐出现,再很快消失,如此两种情绪反复,终究还是真正的内心压制了假面。
乔时迁靠在椅背上,看着孟淮妴笑。
那双平日里有着勾人情欲甘愿脱光能力的桃花眼,此时却装满了嘲讽。
倒不是嘲讽孟淮妴,孟淮妴很明白这样的眼神,这是对这个世间、对人类的嘲讽,以及……厌恶。
孟淮妴是自小便认识他的,知道他的内心其实淡漠又抑郁,他也没在她面前假装乐观。
所以才说,是同类的感觉。
她平静地看着,等待他爆发,她也想听听真话。
应若音注意到他的变化,却是突然慌了,又不知该做什么,只能无措又关心地看着他。
然而,乔时迁与孟淮妴对视良久,那个笑容却终只是转变成了灿烂,道:“我先行一步,应小姐随后跟上。”
语毕,他便起身离开。
才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呼吸声渐渐可闻。也许是背对着孟淮妴,他心中的情绪不再遮掩,有什么东西非要从胸腔中出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