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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刀割 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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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琢很多年没有回乡下过年了,这次回家,还带了一个人。他什么都没有说,族人已经从女人的自我介绍中瞧出端倪。大家议论纷纷,都说,没想到啊,严家找到金凤凰,又要腾飞了。
姑奶奶还是糊里糊涂,有一天,瞅着周围没人,偷偷抓住严琢,问:阿琢,飒飒呢?他为什么总不来看我?是不是怀孕了?
老人笑眯眯地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银镯子,爱怜地说,给飒飒,将来给你们的孩子。
严琢眼睛火热,心里又酸又涩又麻。
姑奶奶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和飒飒是不会有孩子的。
结婚三年,他一次也没有碰过他。
哪怕飒飒望向他的目光再渴望,他也没有走向他。
勇气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放掉只要一秒。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单独见飒飒了,又不甘心,连最后一面都不见就离开。
迟疑着,彷徨着,犹豫着。
最后决定,混在人群中再见一面吧。
许多人都在的场合,他是能控制自己的。
这是一场四人约会,共聚的晚餐。
飒飒和严墨真是年轻,像新生的太阳朝气蓬勃,严墨的某些想法稍有稚嫩,但却不失干劲和天真。
飒飒……真是可爱。
大概是尼卡给他修剪的头发,零零碎碎,净色的小脸,像夏天池塘刚摘下来的茭瓜,咬一口吧,绝对是又脆又甜。
他看严墨的目光永远是笑的,不管严墨说多么愚蠢的话,他总说,是啊是啊,对啊对啊。
还有他永远都在躲避他的目光,严琢看到哪里,他就避到哪里,甚至用花瓶挡在两人中间。
严琢没有吃过这么漫长的晚餐,他感觉自己如行尸走肉,不知道吃了什么,更不晓得说了什么。
他只知道一个劲地给身边的女士布菜,一个劲地说,你多吃一点,这个好吃,你太瘦了……
女人娇嗔,我不瘦。
严琢说,不,你太瘦了。要记得喝牛奶,记得吃饭。
女人疯一样的笑,说自己生病都不喝牛奶,平生最讨厌喝牛奶。
吃过饭,他把新协议书重新拿给飒飒。
他刚说,“原来那份有点问题——”
飒飒就再次签好字交给他。
“你不问是什么原因吗?”
“不需要。”飒飒摇头。
是对他全然的信任?
不是,根本不是。
飒飒说:“我只想快点离婚。”
他心里涌起恨意,想他为什么要急着离婚?是为了快点和严墨双宿双飞?
突然,有股冲动,想要掐死他!
拿出姑奶奶的手镯,“奶奶说,这个给你……和你未来的孩子。”
他把自己撇去了。
飒飒不肯要,他坚持,拿过他的手,套到他的腕子上。
方制的银镯,饰以古朴花纹,飒飒带着并不显女气。
只是,严琢用力太猛,在他手背上刮出一大块红晕。
他握着他的手,迟迟不松。
屋外的鹅毛大雪,像失了重的飞机噗通噗通掉落。
飒飒的心好痛啊!
好想说,严琢,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你不知道,不管是尤家祖屋还是你严家的祖屋,都有我太多的回忆。
还记得吗?
那时候,每年过年,我不肯在自己家,就要和你一起吃饭守岁。
你烦得要死,还是会给我夹菜。
吃完饭,都要写大字。
红红的纸,金色的福。
你抓着我的手,一笔一划。
“福来了,福到了。”
飒飒疼得快要站不住脚,快要晕厥过去了。
“琢磨哥哥……”
严琢一怔,多熟悉的称呼。
还是极小极小的时候,他年纪小,又爱皱眉头。飒飒就喜欢叫他“琢磨哥哥,琢磨哥哥”。
他在心里“啊”了一下,把飒飒的手握得更紧些。
飒飒却把手退了回来,“琢磨哥哥,你放心吧。”
放心什么?严琢糊涂了。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出狱那天,我就发了誓,我再也不会纠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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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墨出来找尤飒的时候,他正躲在院子屋檐下哭。
小小的身体,压抑地抽搐,嘴里哈出的白气像雾一样。严墨小心地走过去,怕自己脚步太重,一下就把这冰雪般的小人儿震碎裂。
“飒飒——怎么哭了?”
捧起飒飒的脸,喉间微微一动,嘴唇已经落在那双含湿的眼睛上。
温润的舌头轻轻舔舐眼泪。
飒飒被镇住了,甚至忘了哭泣。他想要躲开,但却没有,迟疑着,纠结着,继而认命般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项。
严墨浑身发抖,忘乎所以地用身体、手臂拢着他护着他。
“飒飒,飒飒……”低喊名字,炽热重吻。
他生涩地紧咬牙关,就转而攻击细长的脖颈。
飒飒慌张起来,严墨则越来越勇,他的手滑入棉服,揉搓他的身体,要手底下的人如自己一样发燥。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呵斥,如熔铁投到冰雪。
飒飒惊慌,来不及反应,严墨已经被人从后提起,直接甩到院子里的雪地上。
严琢快要气疯了!
当他看见这一幕,完全克制不住。
雪花狂飞之中,他把严墨摁在地上暴揍。
飒飒冲过去,拉他、拽他、求他,最后只能趴在严墨身上,以□□阻挡拳头。
严琢揪着飒飒的领子把他提起来,额上青筋暴现,“水性杨花,我们还没离婚呢!”
“你不也在谈婚论嫁吗?”飒飒用力指着门口看热闹的那个女人。“谁都不是傻瓜!”
严琢词穷,他没想到飒飒会这么厉害,一招就打在他的命门上。
“放开我!”
飒飒挣了他的钳制,扶起地上的严墨,狠狠地说: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飒飒扶着严墨走了。
“尤飒!”严琢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吼。
过于激动,导致踉跄,差点滑倒在湿漉漉的雪地上。
族人们远远旁观,无人敢走上前来,更没有人敢上来问一句,发生了什么。
他回头一顾,鹰隼般的目光,吓得众人四散。他颓然地,颓然地往回走。
跟来的女人在台阶上,倚门抽烟。
雪夜之下,红裙白裘,仰面展颜,妖艳货色。
“明天一早,我就派车送你回去。”
女人一笑,“看来是我们相识得太晚。”
“可不可能后来者居上?”女人的手绕到他的肩膀上,媚眼如丝。
“这样的情况,你还愿意?”
“大丈夫能屈能伸,女人更能啊”
“算了吧。”严琢才不会上她的当,“我不想害了你。”
女人格格地笑,拿着香烟的手,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
“不存在谁害谁,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严琢既不表态同意,也不表态不同意。
“好吧。你可以慢慢考虑。只是没有我的帮助,你未来的路会难走很多。”
“大不了,就回来种田。”
女人哈哈大笑,把香烟抛到地上,“有这样的觉悟,我也无话可说了。只是你做得到吗?过得自己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