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璃》十四亿分之一

58、动手

　　叶家的大门传来了指纹解锁的声音，现身在门后的叶丞曲，脸上略显疲惫，却还是带着一副温柔的笑意。
　　与悟谦不同，叶丞曲的微笑和温柔，都是发自内心的。
　　此刻在客厅的三人组合却让他有些疑惑：“爸，程垚，唐颜，你们在这儿谈事？”
　　话是这么问，但是三人间的气氛…
　　他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叶所长朝他点点头，却并不多说。倒是唐颜很恭敬地站起了身，一如既往地回应了他：“丞曲哥。”
　　然后他也不说话了…
　　叶丞曲视线转向程垚，但是程垚却忽然反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嘴里嚷嚷道：“干什么呀！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再诱惑我我就告诉陈慧去！”
　　…叶丞曲叹口气：“是在说现在的我不能知道的事吗？跟所里被盗有关？”
　　盗窃案罪魁祸首一号程垚：…
　　盗窃案罪魁祸首二号唐颜：…
　　“你能有这…”程垚刚想夸他还能有这觉悟，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个怎么看都像是最后关头了，瞒着叶丞曲干嘛呢？
　　程垚清了下嗓子，正要跟他娓娓道来…
　　但是下一瞬间，最亮的那盏灯灭了，她和唐颜头顶瞬间出现了两道黑色圆形的缺口。
　　在两人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时候，黑圆缺口已经从头顶降下，直至地面。两人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叶丞曲在异变突生的第一时间就扑向了唐颜，却也赶不上黑圆的速度。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不知何处而来的黑圆当着他的面一下子吞了两个强力灵核者，画面实在太有冲击性…
　　反倒是他爸，一脸淡定，甚至举起茶杯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滞，看上去对这个场景并不惊讶。
　　叶丞曲坐在唐颜坐过的位子上，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叶所长的态度也仿佛让他心里吃了颗定心丸。
　　叶所长品了品嘴里的茶，还给叶丞曲倒了一杯，才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不用担心，那是暗属性灵核者的能力，他们两个只是被传送走了。小恨同学，开灯。”
　　叶丞曲下意识地点点头，拿起了茶杯，心想道，原来只是被暗属性灵核者传送走了呀，还好没出什么大事…暗属性灵核者…暗属性…
　　叶丞曲的茶杯当时离他的嘴唇只有零点零二公分的距离，然后就被他猛地放回原地：“啊？暗属性灵核者？什么时候出现的？”
　　见惯了沉稳的大儿子，这个反应的他对叶所长来说倒是新鲜。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个时代还差这一个灵核者吗？”
　　爸说得有点道理，叶丞曲又拿起了茶杯：“他是哪个势力的？”
　　“是叶静沉。他就是暗属性灵核者。”
　　叶丞曲的茶杯当时离他的嘴唇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的距离，然后就被他再次猛地放回原位：“啊？静沉？？？？”
　　叶丞曲只觉得自己做了几个月手术，然后有点跟不上版本了，在他做手术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大变样了？？？
　　叶丞曲也掐眉心，事件的发展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算他是暗属性灵核者，他也还是叶静沉。”
　　爸说得有点道理…好像忽略了什么，算了，还是先喝口茶压压惊吧。
　　“你的灵核是叶静沉拿的。”
　　叶丞曲的茶杯…叶丞曲这次干脆直接一饮而尽，他再发觉不了他爸是故意的，他就白活了。
　　他无奈出声：“爸，您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二十分钟前…
　　无人的小路上。
　　叶璃歌和叶静沉两人走着走着…
　　成功地把自己走迷路了。
　　“璃老师，这儿是哪呀？”
　　“沉同学，我也，不知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相互凝视着对方。
　　“呆瓜，你还记得吗，我还有没说完的话。”
　　叶静沉当然记得，暑假刚开始时，璃老师还在图书馆门口畅想自己的未来。
　　那时未尽的话语…
　　“当然记得…璃老师，其实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两人相视一笑，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璃老师，真不凑巧，看来现在不是能说这种话的时候呢。”
　　“是啊，那就留着以后再说吧。”
　　两人错开了视线。
　　叶璃歌的声音坚定有力：“叶静沉，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嗯，我知道。”
　　“我会阻止你的，尽全力。”
　　“嗯，这才是璃老师。”
　　叶璃歌深吸一口气：“那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没没没，还没准备好。”哇靠，差点被气氛带着答应了。
　　“咳，璃老师，这儿附近都是人，而且场地也不大，我们还是去个偏远的地方吧。”
　　叶静沉讲的有理有据，但叶璃歌就是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果不其然，这人下一刻就伸出了手。
　　“璃老师，我带你去吧。”
　　叶璃歌叹气：“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牵手？”
　　叶静沉手靠着惊人的毅力维持在半空中。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来嘛璃老师，留个纪念。”
　　悬停的手好像在蛊惑她。
　　这附近确实有不少居民和…
　　我骗自己干嘛，牵手就牵手！留个纪念！
　　先是指尖的触碰，随后指腹擦过指腹，直至手心贴上手心。
　　叶璃歌的手是偏凉的，才握住叶静沉的掌心，就能感受到从他那滚滚而来的温热。
　　电光闪过，本就寂静的小路上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蝉鸣鸟叫、微风吹拂，周围所有声音都几乎停止了。
　　他们耳边。
　　只有两人微不可察的呼吸。
　　和剧烈跳动的心脏“噗通”声。
　　两人都愣了一会儿，叶静沉才领着她走到一块阴影地，一道黑色缺口缓缓张开。
　　越过缺口，出现在叶璃歌眼前的，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登高，处苍茫云海间。
　　望远，而一览众山小。
　　她曾经来过这儿，不，是她们一起，经历了数个小时的磨砺，一步步从山脚下爬到了这里…
　　这是那座高山的山顶。
　　她们曾经排排坐的那块空地甚至还没有丝毫变化。
　　也对，毕竟才过去了几个月而已…
　　但，物是人非…
　　“呆瓜，你说的对，用能力上山果然，没有意义。”
　　现在的他们，要走的路，已经不同了。
　　然而当缺口彻底合上，电光消失，他们也没有放开彼此的手。
　　叶静沉没有说话，和她在只有两人的山上，坐在相同的位置，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再次，点亮这个世界。
　　晨曦映照，山川都好似身披金甲。
　　晨露晶辉，万物都描绘生意盎然。
　　叶静沉知道时间快要到了。
　　“璃老师，两个人看虽然也很高兴，但果然还是得大家一起来看才最快乐呢。”
　　是啊，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身边的亲朋好友呢。
　　“叶静沉，没有你的话，再怎样绚丽的风景，都不会有纯粹的美了。”
　　叶静沉莞尔一笑，指尖微微用力，最后还是狠心地掰开了自己的手指。
　　“璃老师，松手吧。”
　　叶璃歌没有动作，纵使两人内心如何难受，此刻该握住的…
　　也不能是彼此的手了。
　　叶静沉抽回自己的手，转瞬间就到了叶璃歌对面十米开外的地方。
　　这个距离对于两人来说，其实没有多大意义。
　　但好像只有这么做，两人才能从这个距离中获得一点实感。
　　此刻他们的对手，不再是非人的拟态，而是曾经的友人。
　　叶静沉忽地抬起了手，手臂上漆黑笼罩，在他身边开了一个黑色圆形缺口，当缺口消失时，从黑暗中现出身形的人——是悟谦。
　　但叶璃歌身旁也开了两个相同的缺口。
　　没错，他把唐颜和程垚都带到了这个山顶。
　　当今世上仅剩的所有灵核者，齐聚于此。
　　悟谦和叶静沉并肩而站。
　　一如初见。
　　但是两个黑发少年，却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
　　程垚看着陌生的场景，除了她们，四下无人，看来是提前清空了这座山…能在短时间做到这种事，看来是叶所长的手笔了
　　她感受了一下脚下的高山大地，新奇道：“空间折跃吗？暗属性还能做到这种事。”
　　唐颜倒是对自己怎么来的并不在意，见到叶静沉站在对立面，他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了。
　　其实她们三人要做的事很简单，打败叶静沉，如果可以，灵核哪儿拿的让它回哪儿去。就算不行，那就维持原样，至少…等大家一起想个稳妥的办法。
　　只是她们，真的能对在做这种事的叶静沉用尽自己的全力阻止他吗？
　　一人的生命，和世界的生命。
　　又有谁真的有资格做这种选择呢？
　　面前的两人始终没有动作，程垚不禁有些迟疑，问叶璃歌：“璃歌，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吗？”
　　叶璃歌点点头：“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了。”
　　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十米开外的叶静沉也听见了。
　　用知道知道造句？这题我也会。
　　“程垚姐，我们都知道你们知道我们知道的知道…”擦，我在说什么呀，这都能给我说瓢了。
　　一旁的悟谦听不下去似地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我们大家都知道了。”
　　叶静沉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家都懂就好了。”
　　沉默的唐颜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盯着他，此刻才对他蹦出个字：“苦？”
　　叶静沉有些懵，上次在医院自己明明已经能瞬间理解老唐的话了…怎么这回翻译功能又失灵了？
　　“咳…阿谦，人肉翻译一下。”
　　“阿弥陀佛，何苦你一人承担。”
　　原来是这意思吗？！我还以为老唐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叶静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众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大家都还没有动手，因为程垚她们无法对为了天下苍生的叶静沉动手。
　　至于叶静沉，程垚也不知道他干站着做什么…
　　叶璃歌心中忽然传来一股，独特的感觉。
　　‘门’。
　　是他、魔王的‘门’，就在这儿！
　　还没等她说话，下一瞬间——
　　“咚～”
　　悠扬的世界钟声响起。
　　在两队中间，山顶之上凭空矗立了一道黑色大‘门’。
　　‘门’还没有丝毫动静，倒是叶静沉和悟谦动了。
　　两人提步稳稳地走到‘门’前，明明两队的距离很近了，但叶璃歌莫名觉得…叶静沉离她更远了。
　　在场的五人，悟谦和叶静沉一队，叶璃桥程垚和唐颜一队。虽然叶静沉此刻身负五种属性灵核，但是对于灵核属性掌握到顶尖的她们来说，用不熟悉的能力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叶静沉此刻只有雷与暗能一战，加上悟谦的木属性，正好三种。
　　灵核者并不在意人数，只在乎属性的强弱。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应该是三对三…本来是的。
　　但如果魔王出现，那么局势就变了。
　　程垚觉得有些麻烦了，现在好像已经不是她们打不打的问题了…
　　然后‘门’却始终没有动静。
　　有动静的——是叶静沉。
　　他做出了一个程垚她们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右手忽地覆上悟谦的后背，电光划过他的脸庞、眼神冰冷。
　　“悟谦，你的灵核，我要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