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心念》心安之所

1、1-初遇？重逢？

　　第一章 初遇？重逢？
　　京城繁华喧嚣，林家府邸虽不显豪奢，却也威严气派。林大人身为当朝太傅，乃文人学子之楷模，其子林诤更是大渊朝中最年轻的羽林军侍卫统领，天子近臣，不容小觑。
　　然而，在这金碧辉煌的府邸之内，却有一处院落常年寂静无声。这里原本住着正室夫人颜氏，她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颜家，自幼便沐浴在权势与荣华的双重光环之下，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骨。她曾对当年家势平平的状元郎——林豫一见钟情，缠着自己父亲求得陛下赐婚。
　　颜氏婚后端庄贤惠，诞下一女，本以为可以一生喜乐无忧，却没想到林豫心中早已有所属。他借助颜家权势官运亨通后，竟将早年心中的“白月光”娶进门，宠爱有加，一应待遇皆比照着正妻之礼。
　　颜氏以为的情投意合，到头来不过自己一厢情愿。沾染了权势的婚事，让骄傲的她本就不愿苟全。奈何林豫妾室进门后一直苦苦相逼，自己从来都不是被护着的那一个，满腔爱意终是被伤得千疮百孔。
　　心灰意冷之际，颜氏自请离开府邸，远居城郊别院，任由自己的夫君和他心中所爱之人恩爱白头。她留下年仅八岁的独女林霜，在林府这个深宅大院中孤苦成长。
　　林霜自幼体弱多病，不被父亲所喜。小小年纪便被庶母以养身体的理由送回了晋阳老家。幸而晋阳山水并未辜负这个少女，在身边严嬷嬷的悉心教导下，林霜饱读诗书，才德兼备，还心怀大爱。
　　年方十三，林霜便已处事稳重，毫无少女稚嫩的行事作风。她在晋阳办起了家学私塾，专门教导那些无依无靠的穷苦孩子。她还有幸成为了医圣的关门弟子，习得一手好医术，有着不输男子的才华。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霜如往常一样晨起，刚走进院中，突然听到“嘭”地一声巨响。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直直地坠落在院中。
　　林霜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查看。只见一位少年躺在地上，他身形俊朗挺拔，瞳仁深邃如星辰，眉宇间透露出一丝英勇气息，而脸庞又略显柔美之态。这种别样的美感让林霜不禁在心中赞叹：“真是个英俊少年。”
　　林霜再一看，轮廓中竟然有些熟悉感，心中疑惑，莫非在哪里见过？
　　林霜轻轻扶起少年，问道：“你是谁，怎会在此？”
　　顾清还没来得及回答，便一眼注意到了林霜腰间的那枚玉佩！那是五年前自己亲手送出的，他心间涌出欣喜，眼前这个少女会是当年的那个女孩吗？
　　二人的回忆都一起涌上了心头，然而眼前的局面却不容顾清多想。
　　“我遭歹人追杀，逃到此处，还望姑娘收留。”他声音很低沉，有些吃力地回答着林霜的问题，话音刚落便昏睡了过去。
　　医者仁心，林霜连忙吩咐身边婢女小玉：“快将他扶到我房里。”二人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将少年安置好。
　　林霜坐在床边，看着他身上斑驳的血迹，想必伤得不轻。
　　“小玉，去将我的药箱取来。”顾清迷迷糊糊间，用力地握住林霜的手，急切地说道：“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我在这里，否则会遭来杀身之祸。”
　　林霜听到后心里一惊，果然非寻常之人。不过好歹一条人命，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她便拍了拍顾清紧握住自己的手掌，说道：“放心，我会救你的！”
　　寥寥数语，那沁人心脾的声音让顾清仿佛回到了当年京城中初见的那一夜，心中多了丝暖意，卸下了些许防备，重新睡了过去。
　　“小玉，你先去我房里将药箱拿过来，另外再准备些热水送进来。”
　　原来这少年竟是当朝西北守军——镇国大将军顾老将军的义子兼副将顾清。
　　数日前，威名赫赫的顾家因勾结外邦之罪，被满门下狱。而那些曾经忠诚于顾家的家丁仆人们，也都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受尽折磨。威震西北的顾家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往日的荣耀与辉煌顷刻间化为乌有。
　　顾清也是在暗卫的拼死保护下，才留住了一条残命。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杀，他一路南下辗转误入了晋阳林府。
　　待小玉拿来了药箱后，林霜小心翼翼地解开顾清胸前的衣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年轻的少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她心里不由得刺疼，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轻柔了些。
　　她的手指如同抚过琴弦一般，轻柔而仔细地在他伤口上涂抹着伤药，生怕弄疼了这个如今脆弱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少年。
　　上完药后，林霜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带上门扉，叫来府上的侍卫韩统领，低声交代道：“韩大哥，这些日子我想好好歇一歇，你派人守好我的院子，除了小玉，旁人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可进来。”
　　“是，小姐！”韩统领应声后，立刻去安排人手了。韩统领曾是林霜外祖母颜家的暗卫，林霜独自来到晋阳后，颜家特意将其遣来保护林霜。多年来他一直忠心耿耿，是林霜在晋阳最信任的人之一。
　　安顿好一切后，林霜回到院中的凉亭坐下，心中却不断地盘算着这位美少年的身份。沉思之际，小玉走过来，“小姐，那位公子醒了，您要去看看吗？”
　　林霜微微一愣，随即转身向顾清房间走去。看她走进房间，顾清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致谢。林霜急忙上前，轻轻按住他的双肩，柔声道：“公子切勿乱动，否则我费心包扎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顾清重新躺下，他望着林霜的眼眸中满是感激。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林霜微微一笑，打趣道：“无妨无妨，我一向乐于助人。更何况，救的还是个如此俊美的少年郎。”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娇俏可爱。
　　“咳咳咳……”顾清听到这话，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红晕，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林霜的眼睛。
　　林霜见状捂嘴轻笑，微微侧首。她眼中波光流转、妩媚动人，青丝如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能撩动人心。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让人移不开眼。虽年纪尚小还未完全长开，已能隐隐看出日后的倾城之姿。
　　顾清抬头间恰好看到这一幕，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林霜那倾国倾城的笑容在他眼前绽放。
　　片刻后林霜轻轻收回戏谑的笑容，重新端坐身姿，凝视着顾清，声音中多了几分认真：“玩笑归玩笑，言归正传，公子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来到此处？”
　　戏谑与正经无缝衔接，顾清心想这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顾清微微蹙眉，面露难色，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在下顾清，遭仇家追杀误入了姑娘府邸。至于仇家为何人……还请姑娘见谅，暂时不能如实相告。”
　　“顾公子倒是个坦诚之人。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不过，我父亲乃当朝林太傅，兄长同朝为官，林府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若你有难言之隐不愿透露，我能理解。但我自会派人去调查清楚。当然，如果你想通了，愿意相信我告诉我，我也会洗耳恭听。”
　　顾清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早知她并非普通女子，原来竟是太傅之女。当年若真是她，那当时的自己和她便是云泥之别，她却能给自己从未有过的关怀与温暖。如今再被她所救，难道这就是宿命？
　　林霜看顾清满腹心事，沉默不语，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会泄漏他的身份，便继续说道：“顾公子大可放心，我乃医者，无论你是何人，在你伤好之前我都不会赶你走，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曾出现在此处。你且安心养伤，伤好之后再做打算。”
　　“是在下莽撞打搅到林小姐了。待伤势好转之后，便会尽快离去，不给林小姐添麻烦。”顾清心里涌起了一股歉意，生怕自己连累了眼前的女子。
　　“那你好好休息，我便不打搅你了！我会留下小玉照顾你，小玉乃我贴身之人，你且可放心。”说完，林霜转身向门外走去。
　　顾清望着林霜离去的背影，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暖流。
　　待林霜离去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悲愤交加：“顾家满门惨遭横祸，顾家军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只要我顾清一日尚存，定要查清真相，还顾家清白，报此血海深仇！”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日落时分，韩统领着急找到林霜，迫不及待地说道：“小姐，出大事了！镇守西北的顾老将军被人举报谋反，人证物证俱全，引得朝野震动，陛下大怒！听说三日前，顾家满门已被斩首！只有一名义子逃脱了，如今到处都是通缉他的画像！”
　　林霜接过韩统领递过来的画像，一眼便认出了画中人正是自己一早收留的那位神秘男子——顾清。随后将画像轻轻卷起，递还给韩统领，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
　　“原来他竟然是朝廷要犯。”林霜心中暗惊，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韩统领注意到林霜的异样，疑惑地问道：“小姐可是见过此人？”
　　林霜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答道：“并未！只是想起顾老将军一直替大渊戍边守城，保西北百姓安乐生活，实在不敢相信他会通敌叛国。”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惋惜和不解。
　　韩统领点头附和：“小姐说得正是，如今晋阳城中大家都对此事议论纷纷，都不相信顾将军会叛国，不知此事是否会另有隐情。”
　　林霜生怕自己露出破绽，连忙转移话题：“不管此事真相如何，我们也无能为力。吩咐下去，府内众人皆不得议论此事，若有违者，严惩不贷。”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韩统领不敢再多言。
　　待韩统领离去后，林霜却坐立难安。她不知道该如何安置顾清，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危险男子。
　　“顾将军一向爱民如子，征战沙场总是身先士卒，从未懈怠过。此番叛国之罪实在蹊跷，在事情还未弄清之前，我不能放任顾清不管。”林霜心中盘算着，暗自下定了决心。她要护着顾清，就算他是朝廷要犯。
　　想通之后，她快步来到顾清房外。刚到外间，便看到小玉守在此处，她问道：“顾公子这阵可好？”
　　小玉见到林霜，戏谑道：“小姐，你刚刚离开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怎得还如此关心？莫非是看人家顾公子一表人才，小姐芳心暗动啦？”
　　林霜闻言，脸颊微微泛红，嗔怪道：“看我不打你！”她竟然没有反驳小玉的话，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确实有些上心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就来了，没有缘由！
　　内间的顾清将主仆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荡起莫名的涟漪。或许生死关头之际的关怀总是更容易入心吧。
　　林霜来到内间，见顾清已经醒来，面色如常。
　　她不知道他是否听见刚刚自己和小玉的谈话，心中有些慌乱，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而顾清看到的则是面前女子面色绯红，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让人有些着迷！
　　“顾公子，怎么这样盯着自己？”
　　顾清连忙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林小姐倾国之姿，在下一时看入神了。”
　　林霜听到这话更是面红耳赤，心跳得像擂鼓声般有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小玉你先下去，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顾清一听这话，知道林霜有话要说，也收敛了心神。
　　“林小姐，有何话但说无妨。”
　　“你是顾家人？”林霜直接问道。
　　顾清点点头：“没错，我是顾将军义子顾清，没想到林小姐这么快便查清了我的身份。”
　　因为顾清的坦诚相告，林霜心中一阵悸动。
　　“如今城里到处张贴着寻你的告示，但凡一个姓顾之人，都难免让人怀疑三分，你怎会如此大意，轻易泄露你的真名？”
　　“我只告诉过你我的真名，除了你再无旁人！”顾清认真地说道。
　　“为何？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为何要冒着暴露的危险和我说实话？”林霜不解地问道。
　　顾清苦笑道：“我也不知为何，可能因为我实在不想你我二人从开始便是欺瞒，就算再多难言之隐，我宁愿不说，也不愿骗你。”
　　良言一句暖三冬，顾清这番绝对的坦诚和目光中透露出的真诚让林霜有些无所适从，但内心也涌动着无以名状的震动。
　　“那顾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此番受伤可是因为暴露了行踪？”林霜关切地问道。
　　“若我想要藏着，就凭那些官兵岂能找到我。只是他们放出消息说义妹被人救走后，再次在晋阳被捕，我入城打探才会落入他们的陷阱。”顾清解释道。
　　“如今这关头，官府定是故意放出消息，再布下天罗地网等你入局！”林霜担忧地说道。
　　“我何尝不知！但总侥幸想着万一是真的呢？顾家满门获罪，若小妹真的尚在，我就算以命换命也不能置之不理。刀山火海我也必须闯！”
　　顾清面露悲戚之色，言语中透露出一股隐忍和决绝。
　　林霜闻言心中一阵酸楚，说道：“我虽不知朝中诸事，但素来仰慕顾将军威名。你暂且在我这里好生休养，我会护好你的！”
　　顾清心想：“自己布衣少年郎，横刀立马征战沙场多年，常年驻守肃州边境，守着嘉峪关，护着大渊百姓一方安宁。如今竟要被一个纤纤女子护着，真不知是幸哉？悲哉？”
　　“林小姐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我身份特殊，不宜在此处久留，我已在来时留下信号，待我的人找到此处后便不再叨扰小姐了。”
　　林霜似乎内心不愿谈分别的话题，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顾公子先歇着。小玉就在外间，有事随时吩咐她便好。”
　　说完她转身来到外间吩咐道：“小玉，顾公子有伤在身你要细心照顾着。记住，顾公子身份特殊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他在我房里，切记切记！”
　　小玉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自家小姐虽然自小乡间长大但心思剔透玲珑、足智多谋，在这晋阳也颇受人尊敬。所以对自家小姐的话向来惟命是从，她连忙点头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