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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红秋篇(一) ...
盛元六年,道海城外,行路江渡口。
晨雾遮了大半江面,望去,能隐隐绰绰见到江上扎满了单薄的小舟。行路江水从西奔下,过道海城,江水湍急汹涌,一路唱着“江水上岸拍石碎”的歌,中气十足地往东去,在明浑州分两道,一支北上京城外,一支南下苏州城。
这批儿戏般的小舟在江中颠着。
江岸边,却有数十艘少见的船停着。其中一艘是正经的大型艨艟,能看出近期修整过的痕迹,两侧围着几十艘改造来的简易艨艟和斥候船。
最大的艨艟船头架了块板,通到一艘楼船上。这艘楼船体不大,楼房两层,装饰得中规中矩,肉眼看过去,甲板上没安置什么重货,吃水却很重。
席中庭在楼船的吃水线上扫了一眼。
他面前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四十上下,虽衣着不俗,但满面风霜,双眼黯淡无神,正弓着腰,一脸谄媚讨好地冲自己说话:“……席将军,您殚精竭虑、风尘仆仆,想来不日回京后,陛下论功行赏,定然是……”
席中庭站在艨艟之上,比此人高出半截身体,却连个居高临下的眼神都没给他,只微微低眼理了理袖袍,出声打断他:“洪大人,本将军是有功还是有过,究竟是赏是罚,陛下英明,自有定夺,圣心岂容你来猜测?”
洪大人剩下的话卡在喉咙口,堵得面色涨红。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这位席将军不愧是二甲进士出身,利语如刀。
在西境和逆贼分毫不落下风地斡旋几年,硬是撑到当今陛下把京中内乱收拾干净,现在领兵北上,一路清剿叛臣民匪。一身杀伐之气中,还带着读书人的谨慎,笔和刀都擅长。
光是一个不完整的眼神,洪闵便两股战战。
洪闵舌尖发麻,颈肩都打起颤,连连点头告罪,一边用眼神示意身侧的女子说话。
这女子细看五官只排得上“清秀”二字,偏偏气质不俗,好像清冷得不可高攀,一看她唇边弯弯的笑,却仿佛谁都能亲近,结合起来就像画上的“菩萨”,一眼过去,谁都能被她吸引。
“菩萨”没被洪闵吓破胆的样子影响,只眉心微不可察地拢起,敷衍跟了一句:“洪大人携旨领我等入京,相识多日,总谈到将军之风姿,如今冒昧拜访,一时口不择言,将军勿怪。”
席中庭听到她说话,总算转过脸来。
洪闵小心地用袖子擦着下颔的汗,听宋静妍开口,本还松了一口气,但久久没听见席中庭的回应,又悄悄抬起头,发现席中庭正盯着宋静妍看。
准确地来说,是盯着宋静妍身上的衣饰看。
宋静妍穿着圆领绯袍,腰间佩着银鱼袋,发端正地束起,插在发间的是一枚白玉簪。虽发簪不合体制,但她身上的衣服就是实实在在的官袍。
洪闵当即膝盖一软。
他拉宋静妍来此拦船匆忙,根本没注意到对方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裳!
陛下登基第一年,就废除了女官制度。
她这么穿,何异于谋反呐!
洪闵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
被踢来办这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差事,一路上惊心动魄,从京城到上扬,光是被狗就撕了几回的肉。好不容易喘着气到上扬颁旨,梁王旧部对他也还算客气。宋静妍平日里万事周全、百般妥帖,谁料刚遇上个天子近臣,能这么胆大包天!
他想起过路道海城时,席中庭那遇神杀神、管他情由苦衷,一刀扎进喉咙的架势,觉得自己大概辩解也来不及了。他无神的视线浮在江上,两腿软下去,双手隔着衣裳托在腰间层层叠叠的肉上。
想:他娘真是白费功夫养他一身肉,只怕一会儿就要拖去喂狗了。
洪闵腿弯到一半,旁边伸来一只手扶住他。
他满面是汗,魂不附体地举袖擦了擦眼睫上的汗珠,看清是宋静妍的手。对方身量纤细,从绯袍露出的一截手腕看起来白净脆弱,力气却十分大,直把洪闵这一身的肉全托住了。
洪闵见她仍旧很淡定,眉眼垂着,并不像卑躬屈膝的态度,反倒像是也不耐烦和上头的人讲话。莫名其妙地,他慢慢放松下来,也不打抖也不再说话。
良久,席中庭的视线移开,竟什么茬也没找,轻飘飘“哦”了一声,说:“洪大人随梁王郡主北上辛苦,早些回去歇息罢。”然后转身离去,吩咐手下人把板抬走。
洪闵这会儿脸上嘴里还能下意识地恭维着,一边颠着脑袋,和宋静妍走回楼船上。走到甲板上,他终于恢复点精神,看着前边宋静妍撑着官袍挺立,怎么也想不明白。
当初左澹十八洲拱手让与境西王,各地揭竿纷纷自立,席中庭这匹狼被派出京镇在西境,却并没老老实实地待着,数个州府被他带着几十轻卫潜入给挑了,杀完人还放火,末了张贴一纸文采斐然、言辞锐利的告示,大意就是“尔等叛臣刁民,此地陛下早晚会收回,届时本将军请缨前来,都给我等着”。
除这以外,席将军也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手下递来公文,哪怕之乎者也用错,都会被他不带脏字地批上一二时辰,批出眼泪,恨不得跳河投胎。
洪闵盯着绯色官袍,眼睛都被这颜色晃晕了。
他不聪明,觉得自己最大的长处就是勤奋和不耻下问。自从嫁妹捐了这个小官后,日夜勤勉。出了京城也没有松懈,风土人情、骑马走船,他有疑便问。
此刻却破天荒地没有问的欲望。
他脚步虚浮地走进船里,想起来刚才的拜访目的,叫住宋静妍,问道:“宋姑娘,看席将军的意思,想来也不允我们同行,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改走陆路么?”
宋静妍本也不想随他去拦席中庭的船。只是洪闵奉旨来,陛下对他们这些梁王遗孤旧部态度暧昧,对这种“钦差”,哪怕明摆着送出京做“下酒菜”的,还是能捧则捧,别得罪的好。
她还是刚才那副说辞:“席将军在道海城滞留多日,不知何时回京,大人却要在八月十五以前复旨。各地纷乱不止,只怕途中易生变,还是水路快些。”
洪闵哪能不知道水路快?
但走水路过明浑州……
他有些发愁。
可转念一想,梁王旧部这么多人,总不至于要他去填人头,于是“呵呵”应是,回厢房睡去了。
宋静妍出去白折腾一趟,她心里有数,无甚抱怨的情绪。又换了身常服,往隔壁厢房去。
与她所住一墙之隔的这间房很大,是寻常厢房的两倍,烧着清淡的香,细闻有些苦味。床榻边挂着白纱,此刻全数垂下,另一侧窗下,铜镜妆奁、胭脂水粉整齐摆着。
木架上挂了一套粉色的襦裙,裙角绣着大朵大朵的木兰花。
横波守在床榻前,眼睛却从窗户跳出去,看到的正是方才宋静妍两人同席中庭说话的方向。听到开门的动静,她立马起身迎过来:“姐姐,你回来了!”
宋静妍点头,“殿下醒了吗?”
横波摇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声音太大,压低嗓音回道:“殿下还有些低烧,刚才吃了几口粥全吐了。我喂了殿下一些热水,便又睡过去了。”
宋静妍眸色一凝:“最晚后日要开船,殿下若还病着,只怕更受不了了。”
这些事一向都是她来安排,横波没问她为什么后日开船,也没说能不能晚些,只是看向床榻那头的眼神多了担心。待宋静妍坐下后,横波为她倒了一杯茶:“姐姐,那我们有没有和席中庭的船一起走?”
宋静妍抿了一口茶水:“他不会和我们一起,但想必是同路。”
横波还没琢磨出她这句话的意思,就听宋静妍继续:“我见他手底下的人还在整修斥候船,届时应会顺着人潮,在人船最多的时候,一鼓作气冲进城内。”
她说话时没看着横波,像是在同横波说话,又像是在思虑中不自觉地出声。
道海城前几日已被席中庭整治服帖,要乘船冲击的,只剩下……
横波眉头一跳:“他想收复明浑州?”
宋静妍:“应该是。”
横波又朝窗边看去:“就他这些人,‘死人堆’都不知道能不能翻过去。还是明目张胆的战船,州府眼睛又不瞎,怎么会放他们进城。”
宋静妍放下茶盏:“所以一定是夜间,在州府给别人开门的时候,他们冲进城里。”
横波望着艨艟侧边窗穴露出锐利的弩和矛,脊背一凉,双眸张大,“那不是要……”人潮最多的时候,只能是每年的七月半。她在宋静妍旁边坐下,“姐姐,那我们的法子能成吗?”
他们都要趁着人多进城,万一出什么纰漏,说不准自己这艘船就成了席中庭的垫脚石。
宋静妍心间有些凝重,却没表露:“兵来将挡,别担心。”
横波最信她,见她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稳稳落回肚子里:“席中庭也太狂妄了,按理来说,分明该是他来拜见殿下的。”
宋静妍露出个没什么意味的笑:“殿下按身份称作郡主,朝廷的品级封号却一概没有。”
“卞虞开国,所有功臣封做三王四公七侯爵,皇帝一代换一代,不管怎么变,对这些功臣从来没有动过手。武帝为收复兵权,搅弄得京城世家人人自危;灵帝接下摊子,只顾享乐,用一箱珠宝强换了冠军侯罗氏之妻,后又纳其女。”
“罗氏不忿于此,鼓动当时的羽林军副统领阮伉行、天子近学林氏、京畿防卫官孟氏数人里应外合,意图戮帝。失败以后,朝内岌岌可危的局势终于崩溃,余下的开国之臣携兵马财货逃往地方,自立门户。就连……”
说到这,她顿了顿,“就连老梁王,也在陛下登基初去了上扬,文相一族举族私逃。只有席氏,还肯守着虞朝江山那点断壁残垣,助陛下撑到如今。”
横波不敢应话,仔细观察宋静妍的表情,发现不论是说到“老梁王”还是“文相一族”,都面色无异。
床榻处传来细小的动静,一道影子在白纱后缓缓坐起。宋静妍站起来,说完最后一句:“微末时跟随的功臣,熬到了要论功行赏的时候,何必对随时背上‘叛臣’之名的先王遗孤客气?”
话落,白纱被一双修长的手揭开。
红秋篇篇幅会相对短一点。
晚上好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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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红秋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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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不会坑!但是这几个月要准备考试,暂定是来年一月份左右复更(鞠躬)非常抱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