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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好事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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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可想而知,那日夏染舟拔得手腕都要断掉,东西还是没能还成,最终寻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她一脸镇定自若地朝外走,却觉得身后那道目光也一直跟着,叫她一小步一小步,实在迈得心虚,半途一个不留神,撞上别人了。
桃红裙子,装扮花俏,并不像个宫女,许是外头公主堆里的一个,生得一般倒也水灵,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姑娘抿了抿小嘴,却也没说什么,只绕过她,继续蹦蹦跳跳朝里跑。
染舟略略偏了身,眼神随着她背影而去,忍不住再说一句:“对不起。”叵耐人多眼杂,这句只说给一个人听,声音便轻得不能再轻。
那人依旧在亭中闲坐,远处水光衬着一身黛紫,却辨不清神色。
回去的路上,染舟眯了眼睛小憩,一面整理思绪,方安定些心神,不防轿子剧烈地一震,堪堪停下了。
染舟正奇怪,外头却有人直接掀了帘子:“夏锦川你……”边说边半个脑袋探进来,见着她好生一愣,慌里慌张放了帘子出去。
安荣喜在外头道歉,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以为是你大哥。”
染舟吓了一跳,回过神倒也觉得好笑,一个大活人跟这干坐着,也没这么见不得人,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遂忍了笑意问:“安少爷有事么?”
安荣喜道:“知道夏锦川在哪儿么?”
染舟道:“若没在家里,我就不知道了。”
安荣喜道:“我找他真有要紧事。”
染舟想了想:“你要是有耐心,露桥两边的一家家寻过去。”
安荣喜道一声谢,染舟说客气,嘱咐轿夫继续前行,缝隙里瞥见那小子行色匆匆,当真往那头奔去了。
后面其实还有一句染舟没说,想必安荣喜这种世家子弟也晓得,露桥两边敲过了二更,几家规矩酒楼早识趣打烊了,十里雁留街便换了一副景色,乃是全京城最玄妙的一处销金窟,夏锦川徜徉了几年都没徜徉尽兴,此刻不消说,肯定也是在那里头疯着。
不过染舟一时没能想到,有什么正经的要紧事是这位大哥帮得上忙的。
其实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且不论夏锦川是否帮得上忙,与她夏染舟本人,倒是有几分瓜葛的,乃是她未来夫家阮陵侯府惹了一点麻烦。
拣更要紧的说,夏染舟未来的夫君,便是苏濯。
这一桩好事,是安荣喜无意间挑起的由头,夏锦川无意间散播的流言,裴王殿下无意间牵的红线,太后那里得来一句应允。
明眼人看得出,前两个是真无意,后一个是装的。
裴王殿下勤于政务,时间尤其宝贵,所以做好事必得精打细算,自然事先来探过苏濯口风:“听说夏顺的小女儿喜欢你,什么什么,三点水?都编进说书段子里了。”
苏濯蹙眉:“嗯。”
“你这桃花一朵赛一朵地新奇,本王都艳羡不来。”裴王道,“说这回你还登门拜访了?”
苏濯淡淡道:“与荣喜一道去,访的是小王爷。”
裴王话里意味深长:“可夸你的是老王爷。”
苏濯不置可否。
绕了三句开场白无果,还是裴王自己开口:“苏濯,你千万得帮本王这个忙。你多个老婆无妨,太子哥哥少这一个,恐怕得心疼不知多久。”
苏濯道:“太子?”
“姜岑,啧啧,你是没见到当日他瞧夏染舟那个眼神,啧啧,有趣得很。”侍女奉茶上来,裴王便抿一口道,“孝德皇后的遗物原来是送给她,不晓得两小无猜到何等境界。这事跟你说实在有失妥当,啧啧。”
苏濯淡笑:“既然闵王中意,何妨做个顺水人情。”
裴王道:“那也得他自己开口,太后既未明说,本王偏要争这一回,再说夏顺辛苦养大的伶俐女儿,嫁去穆州岂不太可惜。”
苏濯不语,只低头拨弄茶叶。
裴王便继续说道:“本王一直奇怪他当年那个独来独往的性子,如何叫人抓着把柄的,原来也是个讲性情的,可惜照此看来是信错人了。本王就猜是夏顺捣的鬼,果然不错。”
苏濯默了一阵,道:“北郡王是个聪明人,此番不过验我底细。”
“明一套阴一套,索性摊明白了,轮到本王验他,”裴王冷笑道,“老家伙从来不招惹是非,做事滴水不漏,想好好谢他都不得。啧啧,这茶还不错吧,方才叫人也送了点去你处。”
苏濯道:“早秋茶,闷久了发酸。”
裴王闻言悻悻道:“可惜了苏老当年那一纸配方,本王是没这口福了。”说话间又呷一口,实没呷出什么名堂,“事情过去那么些年了,谁还揪着不放呢,不如趁这次,将祁江边上那块地再要回来罢,前阵子同太后提过,老人家也有这个意思。”
苏濯略一顿:“殿下费心了。”
裴王遂将话锋一转:“方才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别说你还跟哪家闺秀海誓山盟来着。”
苏濯沉声道:“没有。”
“那不就结了。男人嘛,老婆送上门,何乐不为?”裴王道,“你只管应了,其余的我裴王府通通打点妥当,将来再赶上喜欢的,本王也一样替你兜着。”语罢起身,知根知底般地拍苏濯肩膀,“本王素来敬你苏家风骨,原也不该拿这种事勉强……”
苏濯搁了茶盏,不动声色地避开那极亲密的一拍:“臣惶恐,有劳裴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