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十年》阿语儿

4、第四年

　　“好黑，这是哪？”我大概是在做梦。
　　我什么都看不清，梦里只有无边的黑暗。
　　突然，我的周围亮了一圈。手上多了一盏灯。
　　我继续向前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待我看清那个人时，我愣在了原地。面对这个人，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很多。
　　我就这么注视着他。良久之后我才缓缓开口。
　　“时沐，好久不见。”
　　他简单地穿着一件白衬衫，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我笑。
　　我走近他，昏黄的灯光逐渐把他包裹，映出他温柔的样子。
　　这是离开我四年的爱人，又回来看我了。
　　“阿言，我想你了。”时先生微微俯下身，目光与我平视。眼中盛满了思念。
　　我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气愤，推开面前的人。
　　“你不是真实存在的......有什么用呢？你早就离开我了。”
　　“凭什么你说走就走啊？你怎么忍心的？你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我苦笑着抱怨，深知这只是没有意义的发泄。
　　“我错了。”时先生向前一步把我拥在怀里，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很轻很轻地吻我。
　　刚才的火气瞬间消散，我开始后悔。我们明明都不想离开彼此的，我们都想陪对方走完一生，但有的时候不得不接受事实，意外就是比明天先到来。
　　“没有你地球不还是继续转吗？太阳不还是东升西落吗？但我的太阳落下了......却再也不会升起。”
　　“我还是爱你，还是想念你。”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梦境带给我片刻的温暖。我知道，梦醒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松开抱着他的手，退后一步。
　　“我走了。再过一会儿，我怕我会舍不得离开。”我看了他一眼，转身向黑暗走去。
　　没走几步，我听到他在背后说：“陈言，我也还在爱你。”
　　我重新回到时先生的面前，把手里的那盏灯递给他。
　　“这里太黑了，灯给你。留点光吧。以前我害怕黑，你给了我太多光明，现在呢，你跑来黑暗的梦里找我，你别连离开我了都想着为我点亮世界。时沐，我不再是原来的我了，我早就不怕黑了。”
　　“我希望你能多来我梦里看我，不至于以后我只能看着照片回忆你。常回来陪我，不要忘了回家的路。”
　　等我说完的刹那，时先生消失了，连带着那盏灯。梦境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似从来没有过光，也没有刚才笑得温柔的人。
　　他又走了。也不知道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
　　下一次见到时先生，是在除夕。
　　我躺在床上，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醒啦，今天除夕，和我一起去市场买年夜饭的食材。”时先生在床边看着我。
　　“好。”我反应过来，开始换衣服。
　　在他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又是一场梦。希望这次的梦能长点。
　　时先生牵紧我的手，在热闹拥挤的市场里穿行。我久违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那样暖，让人安心。
　　“天气越来越冷了，回去多穿几件衣服。别在过年时期生病了。”时先生回过头提醒道。
　　他还是没变，和过去的那些年一样，叮嘱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很寻常的一句话，但我出神了好久。
　　可能是在梦里的缘故，我和时先生握着彼此的手在人群中走，却没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没人注意到我们。
　　我们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不用躲避他人视线，不必害怕亲密的动作暴露在大庭广众。
　　绕着市场逛了几圈后，我们两人各自提了好多袋食物往家的方向走。
　　吃完年夜饭，客厅的电视机播放着春晚，我无心观看。这是好几年前的春晚，记得那时我们两个还看得津津有味。
　　而现在，我心事重重地站在阳台，望着梦境里的夜空。
　　这美好的梦应该快要结束了。
　　窗外的世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得以团聚。
　　但时先生陪我的时间不多了。
　　“阿言在想什么呢？”时先生走到我的旁边。
　　“我......准备许愿呢。”我假装真的在许愿，闭上双眼。
　　“那么，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等我睁开眼，时先生凑上前问。
　　“爱的人一直身体健康，还有...时沐能永远在我身边。”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这是你不用专门许愿都能实现的。”
　　时先生，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但还是祝你，在另一个世界平平安安地活着。
　　我和时先生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打算守岁。
　　守着守着，他睡着了。
　　我轻轻地走到他面前，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我被闹钟的声音吵醒。
　　在梦里又和时先生度过了一天，醒来时嘴角还是上扬的。
　　————
　　那是平常的一天。
　　来到客厅，饭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时先生在厨房忙活。
　　还是曾经熟悉的场景。
　　我们一起坐在桌前吃面条，听早间新闻联播。
　　但这个梦显得不真实，时先生不会说话。他一直安静坐着，不搭理我。
　　不重要了，他来我就很高兴。
　　画面一转，我和时先生按照多年养成的习惯，睡一小时午觉。。
　　躺在床上，我清晰感觉到时先生均匀的呼吸。
　　我不可能睡。本来就在做梦，一闭眼估计就醒了。就见不到时先生了。
　　所以，我静静看着他。
　　好想把他带回现实。
　　时先生翻了个身，把我抱进怀里。熟睡的他似乎知道我没有睡着，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后背，像哄小孩入睡。
　　跟着他起床，穿好衣服，走到书房。坐在藤椅上，手捧书籍，开始享受惬意的二人时光。
　　在假期，我和时先生基本是一坐一下午。有时是看书，有时是看窗外的风景。
　　虽然这样的日子很平淡，但是我依旧怀念。怀念和时先生相处的一切。每个有他的瞬间，都是宝贵的。
　　时先生认真阅读的样子很好看。整个人似发着光。
　　以前有无数个这样的下午。现在，我只能祈祷今后有无数个这样的梦境，让我和时先生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