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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年 ...

  •   最近的状态越来越差。
      那种控制不住的无力感让我消沉。
      我试图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但也没有解决抑郁症带给我的影响。两年了,时不时都会这样。
      我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呢?我不知道。
      它的折磨远超我的想象。
      好不容易熬完周五,我疲惫地回到家,口干舌燥,想倒杯水喝。
      我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我的脸色肯定很差,双目无神。
      我提着热水壶倒水,竟发起了呆。直到水漫出杯沿,烫到我的手。
      我回过神,赶紧放下水壶,查看手的情况。
      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从进家门到现在,客厅的灯没开。
      怪不得,我看不清手。因为太黑了。
      手背已经红了一片。我感受不到痛,只有阵阵发麻。
      去洗手间简单冲洗一会儿,我就没在意了。
      最近好奇怪,做什么事情好似都失了魂,打不起精神。
      有的时候我会问自己,现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真是个糟糕的现象。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变得灰暗。潜移默化之间,抑郁症侵蚀我的热情,让我不再积极向阳。
      时先生,你不可能喜欢现在的我。你不会喜欢这样一个颓废、悲观,宛如行尸走肉的陈言。
      可能,时先生把曾经的我一起带走了。
      五年来,有很多事情,就注定是不能回到以前。
      我不再年轻,更不再和十几二十岁一样,爱一束鲜花,爱一阵清风,乐意在傍晚出门只为一场无与伦比的日落,感受人间烟火气。和爱人散步,与晚霞合照,享受令我知足的浪漫。
      那时的我,是鲜活的。现在的我,已然无法定义,何为浪漫,何为生活,何为动人心弦的诗。
      远方,热爱,快乐,现在看来都是虚无缥缈的词语。或者说,那些是我触碰不到的,也恰恰是我渴望的精彩。
      真正的我,大概,早在五年前就迷失了。
      夕阳的余晖好耀眼,很欢脱。它们透过房间的窗帘,照在床头,使我的半边身体陷入金色的温柔。这也许是一种惬意,可我感觉不到。周围的所有,渐渐变得黯淡。
      我看着窗外树枝摇曳,心里想着,从那跳下去,或许能是一次解脱,获得自由。起码死前看到的是美好......
      等等。我...开始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了。
      我不能这么做,想开点,绝对不能......我还是想这么做。
      医生之前跟我说过,中度抑郁已经会有轻生的想法。
      我看到较高的楼,便自动脑补出我从那里坠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五脏六腑被砸得稀烂,地面被鲜血染红。我的灵魂升到空中,看见自己惨不忍睹的样子。
      可惜,我并没有死的勇气。这些只是想想罢了。
      思来想去,我现在的生活中,确切地说,没有什么糟心的,过不去的坎坷。可我偏偏就痛苦万分。我琢磨不出原因。
      这是矫情吗?我只是生病了吧。
      我还是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希望如此。
      周六的晚上,墙上的钟过了凌晨两点。我望着天花板,毫无困意。
      我忘了这是第几次失眠,第几次在深夜里想念时先生。
      如果他还在,他一定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一定抱着我,哄我入睡。
      此时的思念来得汹涌,我下了床,在床边的柜子里翻出一袋照片。
      照片中的时先生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真实。我一张张看了又看,忍不住流下泪水。
      直到窗外的天慢慢亮起来,我才将所有照片装回袋子。
      远处鸟群飞过,天色湛蓝,风和日丽,周日的早晨一片宁静祥和。
      我彻夜未眠。
      我哥来家里看我,被吓了一跳。
      他说,我的样子像死人。
      话说得很难听,但我只是笑笑,不否认。
      最近瘦了不少,加上状态本来就差,晚上失眠,照个镜子,估计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哥说,本来想叫上爸妈的,但是被他们拒绝。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都三十几岁的男人了,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不就个抑郁症吗?你别那么矫情就好了!”
      我哥朝我吼。
      我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时沐五年前就死了!你还这么惦记他?你如果还有良心,当初就不应该同性恋!这些年爸妈因为你这破事被多少人指指点点,你难道不知道?你太自私了!”
      “现在呢?你把自己折腾成抑郁症,一个男人装什么矫情?我看你是被时沐惯成这副衰样了!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你,跟个娘们似的!你就是想报复我们家!恶心玩意儿!”
      他面红耳赤,指着我鼻子骂。
      我一愣,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哥,你骂我,我也认了。这几年,我确实如你所说,我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些,全是我自找的。你不能扯到时沐身上,一切和他毫无关系!”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不满,和爸妈反对我同性恋的事。但...是我先喜欢他的,是我擅作主张,是我拉着他站在你们面前坦白。你们因此背了很多骂声和不解,这都是我的责任。”
      “所以我和时沐从来没有声张,不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结婚现场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尽可能不给你们添麻烦。时沐死了五年...我没想到你们还没完,还没放过他,说他毁了我,说他恶心......你们可以一辈子拽着我,辱骂我,但...请你们放过时沐,我的爱人。他没有错。”
      我的声音变得哽咽,发着抖说完话,无力地跌回椅子上。
      后来我哥骂了几句,我没听清,只觉得头痛欲裂,反胃恶心,眼前阵阵发黑。兴许是因为失眠。
      视线变得模糊,天花板的灯好似一闪一闪的。我哥还大声说着话,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
      好累...好困......要晕过去了。
      我闭上双目。陷入一片空洞的黑暗。
      等我醒来,是在医院。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旁边柜子上有我的手机。我打开它,有一条我哥发的微信消息。
      “陈言,医生说你需要住院观察几天。还有,医疗费会从你卡上扣。其他的按照医院安排。”
      他是连句安慰和关心的话都没舍得说啊。
      我冷笑几声,叹了口气。
      我哥能送我进医院,看来已经尽了他的仁义。
      接下来在医院度过的几天,我得到充分的治疗和休息,身体好了些。
      我哥和爸妈,却没来看望我。
      不要紧,反正这几年,他们都待我如此。冷漠得不像是一家人。习惯了。
      我望着外面的风景,逐渐出神。
      生病住院没人在身旁,只有偶尔进来查房的护士询问情况。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也许,心完全死了,就不会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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