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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即冤家 ...

  •   马过驰道,金沙扬。

      挑帘凭靠,窗景夏色萧,入耳秋蝉声渐明。

      丫鬟顺着旁坐主子的视线探向外面的满地枯黄,真不知有何景色可言,不解地朝趴伏在窗杦的人儿调笑。

      “姑娘,筠儿的春容,难道比不得车外的萧芜合姑娘眼色?”

      弈元伶听得此逗,噗嗤一声,笑怀开来。

      回过头瞧见小丫头瘪着嘴,知她是这一个半月来在马车里闷坏了。

      “筠儿,不如我讲冷笑话与你听罢”弈元伶无奈托腮哄到。

      “嗯嗯”筠儿两眼欢喜的放光,忙小鸡啄米似点头应着,还不忘倒好递上一杯温煮的茶水。

      弈元伶随着她的忙活劲儿,端正了身形,抚顺袖间褶皱,像说书先生般娓娓道来。

      “那是发生在一个边疆高原的故事…

      绿草盈天的矮坡上,连成线的五彩布条在风中翻滚起舞,姑娘仰首沐浴着清风,却被一个郎君不经意间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安益。

      察觉身后来了人,姑娘转身一个后撤间,不料竟踩上一团粘着晨露的湿滑草面。

      郎君提醒小心的同时手也伸向半空,只可惜没抓住,被他惊吓着的姑娘,就这么不太华丽的在面前,摔下了坡去。

      在那个叫察木措的边陲小村里,郎君因着愧意对伤了腿的姑娘照顾了将近一月。

      高原植物群采样调查的科考员和创作民族地域风俗志的社会学者,看起来两个毫不相干人,就这样结下了缘分。

      晨迎初日,暮归艳霞。

      有时郎君会陪姑娘访家拜户,与当地村民坐谈闲话,有时姑娘也会随同郎君登山涉水,掰石翻雪。

      合租的村户木楼里,他们一起挑灯执笔,围炉煮茶,时间就这样一睁一闭过了半年”。

      弈元伶好像陷入了回忆,话音许久没有响起。

      “那后来呢?”筠儿问道。

      “后来…再次重逢已是又一年的六月初八。

      郎君约姑娘于他们初遇的那片草坡上见面,也是在那天,发生了怪事。

      亲手雕刻打磨的菩提手串握在郎君掌中只待下一刻送出,云层间却于此时射下刺如白昼的亮光。

      被劈中那团的土地既没有烧焦,没有坑洞,连草叶也一如之前青翠欲滴。

      两人为异象惊恐未平的片刻失神时,四周已再无分寸光亮之地。

      “嘭—!嘭!”

      紫色光怪接连轰天炸响,大地仿佛都在为之摇晃。

      云中隐现千兵万马,刀枪相接间,似电光破云照路,耳边喊杀震震,大雨簌簌而落,似血雨夹杂着腥风,极快地向二人扑来。

      脚下的大地开裂,串珠的线断了,雕着双鱼的菩提子纷纷洒落。

      声落身落,郎君拉住了姑娘,拥缠着、跌滚着。

      闪电已过,惊雷又响。

      身下虚空成影,如无质深渊。

      他们仿佛触及了死神之手,被死死囚住逃脱不得。

      姑娘向来不信神佛,却在此时虔诚无比,同天祈福。

      无止境的黑暗与静音,只感受的到一人紧抱着她,轻哄着不要怕。

      ……察木措村的那座木楼
      还离得好远,好远。

      姑娘双眼轻阖,泪随眼角如线滑落,伴着死寂失了意识。

      ‘杀——!’万千兵戈破云直出,浩浩汤汤。
      问征战沙场数十载,将军可能裹尸还。”

      “那他们是…最后都死了吗?”筠儿闷声问道。

      “不知道”弈元伶平静地摇头。

      筠儿含悲叹气,“这故事姑娘从谁人处听来的,里面的有些东西奴婢倒没听过”。

      弈元伶手指点着下巴,很用心的在装作回想,“那是许久以前,有个人…梦里得来的”

      “姑娘骗奴婢,这哪里能算是个笑话,故事里郎君的双鱼手串没有送出,那个姑娘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她知道的。

      菩提子上刻着表达爱意的双鱼,刻着他们的名字,刻着初次遇见的日期,六月初八。

      弈元伶掩下郁色,转头对一旁还沉浸在惋惜中的筠儿起了玩心“那是因为这故事的结局还没讲完”。

      “那姑娘醒来后啊,见到旁边坐着个小丫头,打着瞌睡,梳着丫髻,身着黛绿半袖,米白菱格点短裙,褐土色袴褶”。

      她眼睛从筠儿的身上游移到脸上,继续玩笑道:“长的嘛…脸如粉瓷,和那年画上的娃娃差不多”。

      筠儿听的越发不对劲,在发觉自己今儿穿的衣服一件件被她家姑娘道出来时,便起身朝弈元伶的痒处挠去“姑娘,你净打趣婢子”。

      弈元伶一时被筠儿欺压着身子,反抗不及,忙笑着求饶道:“哈哈,好筠儿,我不说了,快些饶了我吧”。

      “嘭嘭—”

      门框传来两声敲击,车外坐着的符五说道:“姑娘,车后有人骑快马而来”。

      车内主仆二人顿时止住玩闹,弈元伶掀开车帘,望见车后果然有一满身玄色的人骑着快马朝她们的马车奔驰而来。

      两方距离已不足十丈,来人速度却不减丝毫,以至于目之所及,身披斜阳,沙尘尽染。

      弈元伶见此,朝门外刻不容缓下令“李叔,立即拉马避让!符五,抓好车门,随时应变”。

      “姑娘”

      弈元伶闻声回头见筠儿紧张的望着自己,安慰道:“筠儿别怕,贴着车壁,抓稳了”。

      尘土滚滚飞扬赶至,来人居然不仅止于横冲直撞。

      车尾与烈马堪堪擦身而过,耳边即破风响起落在皮肤上的一身鞭响。

      驾车的马儿受惊,扬蹄嘶鸣一声,发了疯似的朝树丛里冲去。

      弈元伶和筠儿只感到手臂上一紧,就被人拉出朝车外跳下,符五屈身做了她俩的肉垫子。

      痛呼声夹在碎裂的“哐当”巨响中,好好的一辆香车眼看着散了架。

      而那颗不幸被撞的树,枝干上本就不多的叶片也因此彻底清了个空,悠悠掉落在鸡毛惨象的一车人身上。

      “你们都还好吧,可有哪里受伤?”弈元伶被扶起后问向身侧二人。

      “奴婢无事,姑娘你呢?”

      弈元伶摇头。

      一只手缓缓地举起,“我…有事”

      符五抚着肚皮,难受地皱着脸道“姑娘,你和筠儿加在一起,真的好重”。

      弈元伶尴尬一瞬,朝符五问:“李叔呢,怎么不见他?”

      符五严肃神色,抬手指了个方向“李叔当时为控制住车向,跳到了发狂的马背上,后来马儿挣断了缰绳,就驮着他往那边林子跑了”。

      筠儿看着散乱在地的车板,担心的愁急了眉头“,李叔不见了,马车不能用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姑娘”

      面对这团狼藉,弈元伶也是心浮苦涩,犹豫的问向符五。

      “这马车…还能修吗?”

      符五摸着鼻子,也不敢确定,客观道“这是零散了些哈,但车板没有大面积的破损,大概率修补好后的使用寿命,应该…勉强足够撑到我们赶往下一个驿站”。

      “现下天色不早了,马车短时间内也修不好,今晚就在这过夜吧,李叔如果回来也好与我们汇合”言讫弈元伶蹲身将散落在包袱旁的精小短匕捡起收进宽袖。

      晚阳再度偏落几分,风也逐渐掺进了寒意。

      “符五,你在这儿修车”。

      “筠儿,留下来协助符五,打理好散落的行李”。

      “我到前面看能不能找到李叔,顺便捡一些干柴回来”弈元伶对二人吩咐完自己也转身朝符五先前指的方向走去。

      “等等”筠儿抬脚追上前抓住弈元伶手腕,“姑娘你一个人不安全,奴婢和您一起去”。

      弈元伶将筠儿搭在腕间手拿下握在掌中,低头看向她的脚踝,点破道:“既然伤了脚,就好好在原地呆着,别逞强”。

      符五蹲在地上低头摆弄着轴轮的构造,嘱咐道“姑娘就在这附近转转,别走远了,李叔老当益壮,没准一会儿就牵着马回来了”。

      夜明星稀,凉风习习,林中鸟可几许只,栖于枝头无所依。

      弈元伶正躬身捆着拾捞来的干枝,听背后马打鼻子的呼气声逐渐走近。

      她想都没想便开口喊道“李叔,你…”

      “……?!”目光相接的刹那,弈元伶嘴角的笑意垮了。

      高壮的马背上,玄缁衣袍在风中划出一道弧线,那人翻身点地,面上乌巾微动,於夜色中相融。

      刚在不久前才有半面之缘的男人,真是不巧的爹给好巧开门,又碰到了。

      男人身形硕长,阔步朝弈元伶缓缓走近。

      “你居然没走,回来干什么”弈元伶将抱着的柴火往地上胡乱一扔。

      当即扬起了一副她觉得憨的无以厚加的面容,泼辣无状的指着逼近的男人质问道。

      黑袍男人轻笑着走上前把指着他手拂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的憨货。

      许久,他才吊着嗓子嗤笑“我回来看你们咽气了没,顺便…赔点安-置-费”。

      “你…!你这人好生无礼,害得我们车毁人伤不知道愧疚,还语加嘲讽”弈元伶叉着腰跺脚怒斥。

      “那又如何,弈小姐,能…拿我怎样了”

      “……!”

      弈小姐!他知我的身份,究竟是谁?貌似她的记忆里,并无有此仇家啊。

      “诶,这不说笑吗,哪敢对大哥怎样呀”

      弈元伶心中警铃大作,识趣地赔笑着,可男人高大的身躯却不期靠近,逼得她不得不步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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