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旧事》醉杀

4、缘来

　　朱凤翔自小就在私塾，三岁就会背诵四书五经，七岁能行文作诗，到了十三岁参与了童试，进入龙城的翰林学府。
　　乡试本是三年一次，上一个三年，朱凤翔生了一场大病，于是这一次的考试，朱家上下严阵以待，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大公子朱凤顺也被留在家中，不许出去沾花惹草。
　　对读书一事，朱凤顺提不起半点兴趣，好在凤翔乖巧伶俐，能为他这个做哥哥的遮风挡雨。
　　再加上凤翔没有把他上次考试，身体不适的真正原因说出来，足以证明他把凤顺当成了亲哥。
　　说来也是朱凤顺平日里厮混惯了，居然把一个出身不好的女子带到家里来，在朱凤翔的隔壁吵闹了一夜。
　　朱凤翔睡不好，在考场上昏昏欲睡，拿起笔勉强写了两个字，而后实在是困倦的不行，直接睡了过去。
　　这般下来，想要考个名次真是异想天开了，朱凤翔回家以后又急又气，才有了一场大病。
　　朱凤顺自知有愧，天天地给朱凤翔搬补品，搬了一月有余，朱凤翔看在手足情深的份上，才把这件事给瞒了过去。
　　如今面临考试，朱凤翔从容得多，主动搬离了朱凤顺旁边的院子。
　　为了避免万无一失，书童也只留下了朱玉贞一个，因为朱玉贞嘴少，干活又认真本分。
　　这夜，朱凤翔读书到很晚，朱玉贞默默地给他磨墨，添灯，朱凤翔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笑着说：“你今年多大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和我是同龄吧？”
　　朱玉贞也不知道自己几岁入府，他入府时，瘦成一只小猴，朱凤翔问起来，他很苦恼地想了想，只好回道：“也许是差不多的吧。”
　　见到他这么为难，朱凤翔轻快地笑了笑，“好了，我这里不用你了，回去睡吧。”
　　有这么个随和的主子，朱玉贞也没什么话可说。
　　他离开时轻轻地掩上了门，夜色渐深，他想起花街的那个倩影来。
　　若是这个时候出去，想必也来得及见她一面。
　　心里想着，朱玉贞飞快地逃出朱府，南城是没有宵禁的，街上的男男女女互换着眼神，他急匆匆地走着，不时还会撞到人。
　　但这份想见她的心情愈发强烈起来，朱玉贞不知道的是，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又是步履匆匆的模样，任谁一看都能猜到，他肯定是有位心上人的。
　　花街里，龙风影抱着一把琵琶弹着，她的神情浅浅的，眉眼低垂，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她和她怀中的琵琶。
　　凄凄冷冷的曲调，颇有些扫兴，几个嫖客从屋外骂骂咧咧地走进来，看见只有龙风影一个，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你弹的都是什么丧曲，像是死了人一样，不要弹了！”
　　其中一个上前，一把夺过了龙风影的琵琶，她就从善如流地收回手。
　　一个嫖客上前，拿蒲扇一般大的糙手抚摸她的脸，“真是又滑又嫩，就像一块豆腐似的。”
　　龙风影抬起头，依然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她并不多看这人一眼，也丝毫不在乎脸上这只手，只是柔软着，也不做出妩媚的姿态。
　　“你睡不醒吗？嗯？”
　　嫖客很不客气的，一把扯掉了龙风影身上的纱衣，她胸前大片的风光都展露无遗。
　　朱玉贞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眼睁睁看着龙风影如何被人亲吻，如何做出顺从又乖巧的样子，他目眦欲裂，妒火已经烧了他的心窝，烧的他理智全无。
　　“你跟我走！”
　　他强硬地从嫖客手里抢过龙风影来，她看见了他，他的气从何来？
　　她极其得意地笑了出来，几个嫖客，和朱玉贞，都不理解她的笑。
　　“来嫖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几个嫖客齐齐地围了上来，朱玉贞梗着脖子，一点都不退让，“我就是看上她了，她也只能是我的人！”
　　龙风影很愉快地飞动着媚眼，一一飞向朱玉贞，他此时脸上的那分执拗，让她的一颗心，仿佛泡在蜜糖里。
　　她捏了捏他的手，童年的默契浮现二人的心头，他们一起后退，数了三个数以后，一左一右分开跑去！
　　“什么意思！”
　　嫖客们震惊了，由震惊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嫖客大怒道：“这个臭妓子，竟然和别的男人跑了！”
　　“追啊！”
　　他们也分散开来，在偌大的花街东找，西找起来。
　　半晌，龙风影和朱玉贞碰了头，那几个嫖客早就被他们甩到天边去了！
　　龙风影的眼睛里全是闪动的星光，黑色的瞳仁像猫儿似的放大，朱玉贞爱怜地抚摸她的手臂，解下自己的衣衫，搭在她的身上。
　　他们静静地坐在河堤上，望向河中央影影绰绰的花船。
　　船上也有花灯，有美人，有贵人，河岸来的风轻轻柔柔地滑过来，又吹动着花船上的灯。
　　龙风影轻轻地靠着朱玉贞的手臂，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她抬起头，捉到了朱玉贞的小动作，他痴痴地笑了两声，龙风影指指自己的娇唇。
　　“你不亲我，我怎么会知道，你有多喜欢我？”
　　夜色掩住了她红彤彤的脸颊，但她不知道的是，朱玉贞借着街上的灯，早就把她的娇羞一眼看破了。
　　“你真的要我亲？”
　　他促狭地笑起来，龙风影嗔怒地瞪他一眼，知道还明知故问什么，难道，要她一直撅着嘴等下去吗？
　　“还是说，你嫌我不是处子之身了？”
　　龙风影惨白了脸，她的身体霎时间凉了半截，朱玉贞抿抿嘴，有些动气地说：“我没有嫌弃过你，从来都没有！”
　　龙风影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不单单是眼眶的泪，还有心底的。
　　不管今后会如何，有他今日的这句话，她就知道他的心意了。
　　她不会再问了，龙风影擦了擦眼泪，很不好意思的。
　　就在她低下头的瞬间，朱玉贞托住她的下巴，像对待一件稀世奇珍一样，轻轻地吻在她的唇上。
　　龙风影看着朱玉贞轻轻颤动的眉睫，他的亲吻，果然和她朝思暮念的一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