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万朵玫瑰》许是海棠花未眠

34、破碎

　　“啊？”康雨辰弯腰去捡勺子，放到了一旁的湿毛巾上，接着问道：“什么时候？”
　　“十月一假期前，我当时正好和朋友们在商场里玩，偶然撞见的。”
　　这件事其实徐若琰后来当面跟江琬解释过，但她就是想看看康雨辰的反应，毕竟他们认识了那么久。
　　康雨辰摸了摸鼻子，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小幅度摇了摇头，“邬绮确实是那时候回的国，不过她从小就在国外长大，社交礼仪偏西方化。”
　　江琬的不安终于有所缓解，“奥，原来是这样。”
　　康雨辰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若琰这个人吧，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接触久了你才真的发现……”
　　康雨辰刻意拖长尾调，江琬一脸的求知若渴，眼巴巴等着他的下文，就连一直事不关己、埋头苦吃的黎芙闻言都看过来。
　　江琬的耐心在一切和徐若琰沾边的地方都少得可怜，她用胳膊肘推了康雨辰一下催促道：“小康哥哥你什么时候沾染的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恶习？”
　　康雨辰叉子上的煎蛋差点儿被撞得掉回盘子里，“才真的发现，他还真真是个大冰块。”
　　江琬一脸的无可奈何，把桌上那碗小米粥推到康雨辰面前，示意他多吃点儿，少说话。
　　康雨辰悠闲地陪她们俩吃完早餐，看起来脸色比刚见面时舒缓了不少，“琬琬，我还得回楼上去看看，你们怎么安排？”
　　“小康哥哥不用管我们，我们随便逛逛，晚点再飞回去。”
　　“那你有事儿再随时联系我，我可没若琰那么忙，而且比他可热情多了。”
　　两人并肩而立，电梯就快要下来，江琬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凑到康雨辰身边小声反驳道：“但我还是觉得他是个内心柔软又温暖的人。”
　　康雨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江琬只顾着快点儿说完快点儿溜，兀自低着头害羞着，根本没注意到康雨辰的表情变化。
　　“那是因为他真心对你。”康雨辰最后笑笑，揉了揉江琬的头，温柔地说。
　　康雨辰率先下了电梯，和徐若琰一样消失在了那个拐角处，江琬和黎芙回屋带上随身物品也下了楼。
　　“我们要回去吗？”黎芙问。
　　“明天晚上才有课，好不容易陪我来一趟，这么走了太可惜了。”
　　“那我们去哪儿？”
　　“贝屿湾的沙滩特别好，而且有家很有名的餐厅，咱们过去玩会儿，中午请你大吃一顿，好好给你补补！”
　　“好！”黎芙也是出院后第一次出来散心。

　　康雨辰正好赶上会议中场休息，隔着玻璃在清一色西装革履的男人中，白色衬衫搭配暖棕色半裙的邬绮格外显眼。
　　休息室里烟雾缭绕，邬绮倚在沙发侧面的扶手上和别人说话，一手搭在腿侧，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
　　康雨辰怒火中烧，强忍着没有立即发作，他半推开玻璃门又顺手敲了三下，用公事公办地语气说道：“邬绮，若琰有事找你。”
　　邬绮点了点头，略带歉意跟对面的人说：“不好意思李总，失陪一下，刚刚您提的意见，我会转达给若琰，一会儿会上咱们再讨论。”
　　邬绮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出门拐了弯，自顾自往公共洗手间的方向走。
　　四下无人，康雨辰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邬绮手指间轻夹的那根烟应声而落。
　　“不是最讨厌烟味儿？”康雨辰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邬绮晃动手腕试图挣脱，可康雨辰的力气很大，简直纹丝不动。
　　康雨辰几乎要比她高过一头，她抬眼对上那双满是怒气的眼睛，满不在乎地问道：“那又如何？”
　　“什么时候开始的？”康雨辰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我们已经分手3个月了，我的事轮不到你管。”那双总是浓情蜜意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再没有一丝温度。
　　康雨辰松开手，一把搂过邬绮纤细的腰，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讥笑道：“邬绮，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你，我不管你要搞迪士尼在逃公主那套，又或者什么落跑甜心，你一声不吭就回国，我也可以抛下一切回来找你，你少妄图用分手来搪塞我。”
　　邬绮脸色一变，也无法再维持平静，“什么在逃公主，康雨辰，你有病吧？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康雨辰俯下身子，凑得更近些，打趣道：“我胡言乱语？这不是你窝在我怀里，逼我跟你一起看言情小说的时候了？”
　　邬绮怒吼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神经病吧你！！”
　　“那也都是你。”
　　邬绮正了正神色，强硬地说道：“康雨辰，听我一句劝。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再纠缠我了，分分合合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也厌倦了。况且，分手不需要你的同意，我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康雨辰还在仔细观察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分析这番话的真实性。
　　邬绮抓住康雨辰分神的间隙，带点儿力气灵巧地一钻，溜出对方的怀抱，迅速跑进洗手间。
　　邬绮终于能长舒一口气，她站在镜子前认真打量自己，不知道有没有被微红的双眼所出卖。
　　康雨辰看向地上遗落的那支烟，弯腰捡起，烟早已经彻底熄灭了，指尖触到滤芯处，是干的，而且没有口红印……
　　康雨辰把它扔到垃圾桶，进洗手间仔细地洗了洗手，回到会议室。
　　徐若琰正在低头认真翻阅文件，时不时问孙佩几个问题，康雨辰双手撑在长长会议桌的另一侧，偏头跟陶煜说：“你说咱们孙大小姐，学生时代成绩优秀也就算了，工作以后和若琰一起，也干得有模有样。就是放着好端端的富家千金不去当，一天天怪辛苦的。”
　　陶煜瞥了一眼康雨辰，一脸无奈道：“你们一个个吃尽爱情的苦，我和乔笙非得看看，一直单身到底会不会死。”
　　身边的乔笙正在喝咖啡，闻言差点呛到，把杯子放到桌上，悻悻地说：“我可没跟你约定好要单身主义。”
　　康雨辰作势勾过乔笙的肩膀，胜利地笑道：“就是，我们笙笙和你可不一样，我看你就是天天手术来手术去，变得无欲无求了。”
　　纵使乔笙被这个称呼污染过无数次耳朵，还是很难习惯，他抖抖肩膀挣脱康雨辰的束缚，索性离这俩人都远点儿，“我更不想像你和邬绮一样爱得死去活来。”
　　一提到邬绮仿佛戳到了康雨辰的死穴，他瞬间噤声了。陶煜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往休息室望了望，故意逗他道：“诶，邬绮人呢？”
　　“洗手间！”康雨辰丢下这仨字就去找他的亲亲兄弟了 ，毕竟在他眼里，只有徐若琰最懂他、疼他、理解他，从来不会戳他的痛处，虽然也许大概是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加禁欲批，对凡尘俗世大多漠不关心吧，但是康雨辰依旧执着地认为这就是徐若琰对他的偏爱。
　　不过一靠近徐若琰，就会不自觉被他和孙佩全神投入、认真工作的气氛所感染。
　　“你们在聊什么？”
　　孙佩把合同补充协议递给他，“标红的条款与原合同冲突，我们正在评估可行性，你给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坑。”
　　康雨辰简单扫了一眼就皱起眉头，“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个补充协议？”
　　徐若琰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回答道：“这半年来国内市场竞争激烈，有3家和我们竞争的企业达成合作，进行了技术变革，虽然整体看，我们的综合实力还是较强，但是优势没那么明显了，他们想以此为由多争取些权益。”
　　“之前的合同我研究过，不太严谨，当时就应该考虑到这种情况，明示为不得变更的条款。”
　　徐若琰揉了揉眉心，“原合同两年前签的，你提供点儿新思路，一会儿开会讨论的时候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原计划半天的会开到傍晚才结束，经过多轮协商后勉强达成了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徐若琰后面的行程很满，会议结束后没有参加饭局，带着孙佩匆匆赶去了机场。
　　正如江琬所料，那天之后，徐若琰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不仅各种社交媒体没有任何动态，也再没主动联系过她，上次把话说破之后，以前那些蹩脚的借口都不好在用了。
　　江琬只能用期末麻痹自己，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复习、做题、日常练习口语，其余的时间用来吃饭和睡觉。
　　实在想念徐若琰的时候，她就安慰自己，年终岁尾总是最忙碌的时候，徐若琰应该也和她一样机械地度过一个又一个七天，不过再怎么忙都要过年，最终会和她回到同一个地方。
　　借着这种隐秘的期盼，日子也算过得飞快，江琬顺利通过了期末考试。
　　康雨辰回国后，拒绝家里的安排，执意要留在平津市，思来想去，最后投奔了师兄师姐，暂时留在平津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每天一睁眼就有数不清的活儿干。
　　桌上还有三份寄来的资料没拆，康雨辰过惯了安逸滋润的日子，骤然忙碌起来，有些不适应，他打算拆开资料大致看看，留到明天再处理。
　　拆第二份资料的时候，一个棕色信封掉在地上，他捡起来看了看，不像案件资料，也不显示寄信人信息，但信封上明明白白写着“康雨辰”三个大字。
　　康雨辰狐疑地打开信封，随后神色大变，拿起车钥匙就往地下车库走，一脚油门过后，宾利迅速冲到街上，一头扎进了夜色中。
　　一小时后，江琬的屏幕来电显示“小康哥哥”，这也是跨年夜之后他们第一次联系。
　　江琬用毛巾擦干了手，接通电话道：“喂，小康哥哥！”
　　“琬琬，在哪儿呢？”康雨辰的嗓音透露着声嘶力竭后的沙哑。
　　“在宿舍刚收拾完行李，已经考完试要放假了。小康哥哥，你怎么了？”
　　康雨辰失魂落魄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不远处被自己摔落一地的照片和邬绮家满屋的狼藉，轻轻叹气道：“江琬，邬绮……和若琰应该是在一起了，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过年的时候亲戚长辈都在，千万别失态。”
　　“若琰哥哥现在在哪儿？”江琬的声音轻颤，指尖紧紧握住手机。
　　“他在巴璃岛的圣托里斯酒店出差，这几天肯定回不来。”
　　“嗯，哥哥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