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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除夕夜,只属于你的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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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葡萄和骊珠上楼后,王姨气不过夏葡萄这般出尽风头,在众人面前暗讽道:“听说这丫头这些年在深圳什么厂里工作,我看呀,不知道那些钱都是从哪得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还在一旁夸赞骊珠的圆脸大妈又伸长了脖子。
“百来万的房子,那是说买就买的吗?在深圳正正经经打工,钱是那么好赚的吗?三十岁的人了,在大城市待了那老些年,有钱,但是没对象,”王姨故意压低声音,卖起关子,“还用我再说得明白些么?”
张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说清楚些呗,我们可是不明白了,到底什么厂里能赚那么多钱呢?”
王姨一副听床脚的表情,怪笑道:“看她那副又纯情又狐媚的样子,你说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怕不是傍了金龟爹地么?”
周禹还在一旁坐着,见葡萄姐被人这样泼脏水,也顾不得什么长幼礼数,腾地一下站起来,厉声喝道:“王姨,您过分了!葡萄姐原来在深圳做产品经理,一年大几十万的薪水,她干了足足五年,买下我们这个小城的别墅绰绰有余。您刚才说什么厂,那是对大公司的一种称呼,不是您之前做工的那种棉花厂!您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就不存在。嘴上留些口德吧!”
张婶见一向温润乖巧的侄子突然发起这么大火,赶忙劝道:“小禹,怎么对长辈说话呢!”
“姑姑,我还没说您,”周禹又把矛头对向她,“咱们是有家教的人家,您怎么也跟着在这信口雌黄嚼别人舌根子?将心比心,如果您闺女被人这样污蔑,您心里好受么?既然您二位是长辈,就得拿出点长辈的样子,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下张婶被自己侄子教训得下不来台,王姨也被驳得老脸不知道往哪搁。
一旁的吃瓜群众从来没有立场,一向都是谁占上风帮谁说话。
“小禹说的是啊,这种话可不敢随便乱说。”
“就是啊,这话要是传到骊珠耳朵里,她不得来找你拼命?”
“都是街坊邻居的,大过年的可别伤了和气。”
周禹把张婶拉起来,作势要走:“姑父还等着你上楼和面呢,跟我回家吧。”
张婶这局输得颇惨,眼见掰不回来了,便一步三回头地跟周禹上楼了。王姨失去了跟她一唱一和的嚼舌搭子,也蔫吧了下来。众人又随便寒暄了几句,便觉得没什么意思,纷纷散了。
骊珠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把女儿买别墅的事儿跟夏松说了。夏松不信,拿着大勺在客厅里问这问那,夏葡萄解释了好半天,他才勉强相信。
骊珠虽是高兴,但还是没完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又问道:“你这段时间做毛毡店的生意,应该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吧?”
“毛毡店赚的钱,一部分给了樱桃,剩下的只够在别墅里换两张新床。”夏葡萄在沙发上歪着,懒懒道:“您总说,凡事要求个结果。这套别墅就是我在外面打工五年得来的结果。这些钱,只够在深圳付首付,但是放到咱们这里,足够让我们过上舒坦日子了。”
“反正你俩也快退休了,就跟外公外婆安心住着。我爸不是喜欢养鱼吗?大别墅足够他买个两米的鱼缸;你不是想自己种菜吗?小院子里你想种什么种什么;外公外婆不是一直想养条狗吗?想养几条养几条。你们辛苦了大半辈子,该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骊珠听了这话笑得合不拢嘴,说要给她同事打电话,让她们过年都来别墅里参观。夏松解下围裙,从床底下拿出一瓶珍藏已久的飞天茅台,眉毛飞到头顶:“今晚我把它开了!”
午饭过后,夏葡萄开车接上了外公外婆,一家五口去别墅里过除夕。
这栋别墅是从一对中年夫妻手里买下的。这对夫妇做贸易赔了钱,急需资金周转,因此价格开得比市价低,还送了不少家具。
别墅区距离大型商业区只有两公里,是个闹中取静的绝佳地方。
从别墅三层的阳台和卧室望去,依稀可见远处的雪顶山峰与山间河谷;到了夏季,便是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原。
别墅的装修是桃木色的复古风,整体保养得很不错。只需要换上新床和电器,过几日再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和零碎用品搬来,便能直接入住了。
“外婆,我们今晚在这里吃年夜饭,就算是开灶了。您不是一直想养狗吗?之前房子太小,隔音差,怕邻居投诉,这下好了,等搬完家我就带您去选狗,买它两只回来!”
外婆贵庚七十八,耳聪目明,身体倍儿棒。她被外孙女扶着参观别墅的上上下下,不住地夸赞:“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住这样豪华的别墅。其实我这个年纪,住到哪里都无所谓了,关键是我的小葡萄回来陪在我身边,我就能再多活三十年!”
“啊?你还想再活三十年?折磨死我算了!”外公天天跟外婆拌嘴,还像年轻时那样,什么东西都要争个高低。
“怎么了?嫌我活长了?我死了好再找个?”
外公把窗帘拉开,把他那把宝剑悬在窗户之上,又转头向孙女求助:“你看你外婆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找谁去?”
外婆怒嗔道:“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明明是你先挑事儿!”
“我说得有错吗?你再活三十年,都一百零八了,那不是老妖精了?”
“我那是锻炼你的数学计算能力,怕你老年痴呆了。”
夏葡萄赶紧一旁劝道:“得得得,你俩吵架嘴皮子叭叭的,谁都痴呆不了,都能活到一百零八!”
她给骊珠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以后家里可有的是热闹了。
晚上,年夜饭开席。
过去每一年除夕,家里都是做新疆菜。今年夏葡萄特意摆了一桌粤菜,让大家尝尝鲜。
骊珠第一次见还能请酒店大师傅来家里做饭的,便悄悄问女儿:“这种很贵吧?”
“您就把心放肚里吧,钱我已经付过了。”
“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价钱了,我怕心脏受不了。”
夏葡萄笑了笑,给骊珠夹了一块百合炖乳鸽,“钱师傅早年在广州的米其林餐厅学过厨,后来出师,心系家乡,回来开了粤菜馆,就在别墅对面的街上,以后咱们可以去店里吃。”
菜上齐后,钱师傅向众人道贺:“恭喜诸位乔迁新居。”他双手抱拳,微微作揖,“特别感谢夏小姐厚爱,邀请我来府上奉上这餐年夜饭,鄙人十分荣幸。大家觉得味道还可以吗?如有建议,尽管向我提出。”
“辛苦钱师傅。白切葵花鸡真是把走地鸡的原味做出来了。粤菜也真是把鸡啊鸭啊鹅啊这些家禽的做法探索到了极致。常吃常新,都让我想起来在广东奋斗的那些时光了。”
“得到夏小姐肯定,不胜荣幸。”钱师傅收拾他的工具,与众人道别,“那我就不叨扰诸位共聚天伦之乐了。再次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年年有余,阖家幸福!”
“同乐同乐,钱师傅慢走。”
这一桌子菜做得丰盛。酒足饭饱后,还有两个菜没怎么动筷,夏松给它们包好保鲜膜,放到冰箱,留着明天中午继续享用。
外公外婆围着电视看春晚;骊珠和夏松在各个角落量尺,盘算着再添些家具;夏葡萄无聊地躺在沙发里玩手机。
他已经到北京了吗?她想,这会儿也正在吃饭看电视吧?
我要不要发一个春节祝福短信?假装是群发那种,看他回不回?
她翻了翻别人发给她的过年短信,长按复制。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
又震了一下。
“晚上十二点。”
“一号街和三号街交叉的十字路口,抬头。”
是他发来的信息。
“什么意思?”
“你在市区吧?”
“是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噢。”
一号街和三号街交叉的路口离别墅不远,开车过去不到二十分钟。
十一点半左右,她穿上羽绒服,戴好帽子和围巾。
“我出去一趟,睡觉不用等我。”
“去哪儿啊?这么晚了。”骊珠还想问些什么,夏松拦着她,“孩子都这么大了,给她留点空间。”
“我不是担心她安全嘛。”
“咱们这个片区到处都是站岗的保安,安全着呢。”
骊珠虽不放心,但也不好拦着女儿,只能作罢。
夏葡萄直奔交叉路口。
她把车停好,下来在路口转了一圈。
街上的门店都关了,马路上什么也没有。
手机又响了,她接起他的电话。
“喂,秋怀沛,你不会耍我吧?”她心想,也就是她,大过年的不待在暖暖和和的家里,就因为一条短信,屁颠屁颠地跑出来受冻。
“你抬头。”
天空中只有一轮孤月,静谧凄凉。枯树枝干被风吹着,发出瑟瑟声响。
“啥也没有。你到底想干啥?”
“数十个数。十、九、八、七……三、二、一!”
天空中忽然有一串串流星划过,汇聚成河。几秒钟之后,流星渐渐移动,在黝黑的天空中清晰地写下几个大字:
“葡萄”
“新年快乐”
又过了一会儿,这六个字渐渐褪色,慢慢变成蓝色的星光。
这时,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五彩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绚烂绽放。
蓝色星光又慢慢汇合,在火树银花的背景下写出:
“心想事成”
“重新出发”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流下。这一刻她明白了,他一直懂她。
他从街边的巷子里走出来,鼻子被冻得通红,手机仍举在耳畔:“葡萄,新年快乐。”
她听见手机里的回音,一转头便看见了他。笑意晏晏。
烟花和无人机摆出的字,照亮了整片天空。
她把手机放下,眼眶灼热:“秋怀沛,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