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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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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残阳从树林的缝隙里透出些许光亮,但四周都是漆黑的,希科夫只能听见自己和身边人的呼吸声,以及喷泉的水声,他们各自坐在喷泉的两侧,缠绕在喷泉上方穹顶的藤蔓垂下,在空中摇曳
他们从一开始踱步到皇家花园,萨罗巴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希科夫已经甩了甩自己的头发,跨过长廊临近花园一侧的大理石看台,连正门都没去找,幽香的花园小径也不打算走,只是蹚过野草丛生的泥地,小心的在黑暗中不去被匍匐的树干根茎绊倒,听着干枯树叶的脆响,再从生满了藤蔓与绿叶的门柱下穿过。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喷泉却还是在流着清澈的泉水,叮咚作响。
“你见过人鱼吗?”
那从口中流出细细水流的女子雕塑在喷泉的最顶部,像是跪坐在河岸边梳洗头发,但她有一条接近水面的鱼尾。
鱼尾后坐着她的姐妹,小小的平台挤着她们两人的雕塑。她的姐妹有着紧包她头皮的短发,一只腿屈膝,一条腿脆弱而纤细,脚趾伸向水面。她的肘部穿过自己头顶,指尖托着一个水壶,水流从壶上雕琢出的细孔淌出,那个少女只留下一个被她的姐妹半遮住的侧颜给他们
“真是令人遗憾,并没有。”
二人就这样无声的坐了许久,彼此都享受着这不会被打扰的静谧时刻,希科夫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真的可以在这个夏夜的夜晚睡在外面,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希科夫公爵殿下”
花园中响起一阵虫鸣,低哑的在不知何方的草丛啸叫
“我……惭愧的说来,我确实是珀帝奈人”
“……为什么是惭愧”
“以前又是珀帝奈人又是私生子,上不了台面”
希科夫能听见萨罗巴的喘息声骤然剧烈了起来,就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才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一样
“但我运气比较好,被要求统一的管理珀帝奈,然后……”
希科夫感觉到不对,将头在夜色中扭过去,透过泛着光的水帘,他看见他把头上的缠头巾摘下,露出那一层又短小,又卷翘的灰黑色头发
“然后就被阿依金侬瞧中,带去了巴萨坎的…热内。那一次,我是带着贾桑拉的,他原本…是个孤儿,被认为是个奴隶的孩子———只有奴隶才会丢弃一个强壮的又健全的孩子。”
他把缠头巾轻轻卷起,说出来的话,说话的语气都平淡的像是在讲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有关于巴萨坎的童话一样
“然后呢?”
而希科夫则是一个优秀的听众,不去追求细节和逻辑,只是想要把故事完整而又有耐心的听完
“然后,我…在阿依金侬的引荐下,被任命了许多大小官职。现在的我外交使臣,以后的我又会是另一个职业,有了这一次经历,他们只会让我被拴在巴萨坎。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我不甘心”
萨罗巴将缠头巾又捻着一端提起,抖落开来,又平铺回他的膝头
“我在珀帝奈,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确实很难过,我曾从阿依金侬嘴里听到过两个词用来形容那里:贫民窟,垃圾堆。如果没有临海渔业的这一层优势,恐怕原住民连作为人生活在珀帝奈的资格都会被剥夺。那里有时候会有被流放的罪犯,没有人看管,连罪犯的地位都可以比珀帝奈人高”
“你们反抗了吗?”
“我不知道……我很年轻的时候就被告诫,顺从,恭敬,要感谢巴萨坎人……对珀帝奈的恩赐,所以至少我活着的时候是没有的。”
“…………”
萨罗巴转过身,在夜色中看向希科夫的眼睛,他轻巧的起身,他们二人慢慢靠近,而后,萨罗巴坐在离希科夫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是您,杀害了太子陛下,是吗?”
虫鸣声停止,然后,他缩回了头,平静的坐着,没再产生任何反应。
“不,我没有这样做,巴萨坎的太子,邦德斯里拉,他是因病离世…………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有或无,那并不重要,您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萨罗巴仍然没有缠上他的头巾,他把它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并不能更改你心中的想法,对吧。”
“殿下……其实……”
他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这样想的啊,殿下”
“……”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巴萨坎的使臣们,说…您是个绣花枕头,做了表面功夫,敷衍他们,想要给自己原本就不喜欢的姐姐,长公主殿下一个下马威,好让她别痴心妄想巴萨坎王后的位置,但其实,我倒觉得并非如此。”
希科夫还是没有说话
“您,这样做是想———”
“卡凡提莫先生”
希科夫闭上眼,不去看萨罗巴
“…失礼了”
“是你过分心急了。”
希科夫听见下方的草丛里冒出了些声音,像是有动物在里面打斗,他被那声音抓挠的胸口都在发痒,他有些预感
“您可以先缓缓,不用急着说出口,你看上去快垮掉了”
“哈哈,是啊……”
但突然他听到有声音在他耳旁炸开,萨罗巴对准了他的耳朵,湿热的气息拂过他耳畔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个聋子该多好
希科夫拿不准周围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听见,但他将那几句听的真切,就算是那快到极点的语速。
他猛的推开萨罗巴,下方的草丛的晃动更剧烈了,那也许是风吹过的缘故,喷泉的水面都被吹起了反方向的波纹,对方被推的从喷泉旁站起,但在看到希科夫不适而僵硬的别回头后,又坐了回去
“殿下”
他的两只手都搭在了希科夫的一侧肩膀上
“一干公爵,侯爵,甚至在亲王和国王之间,你选了我”
“是的,殿下,这是要我在一群疯子里,要我选一个能一起共事的疯子,所以我选了一个看上去最可靠,也可能是最有道德观念的“
他终于开始把自己的头巾缠起,手没有抖,很有力,也没有绑错位置,让头巾松散开来
“许多公爵侯爵,以及所有亲王经历过五年战争,恨不得吃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您的陛下,瓦塞拉的国王是个精于算计,喜欢玩弄他人的人,这种情况下,我只会成为他手底下的玩具之一。杜伊弗罗兰公爵,我没有其他的筹码驱使对方行动,他自己本人,除了物质之外也无欲无求,不追求远大的理想。茨瓦拉公爵,他不屑于做干预他人的任何分外的事。危奥古多拉公爵和施辛瓦本公爵不成气候。温莎兹公爵,尚比我年老许多,身体再好也经不起折腾…贝勒公爵,没有杜伊弗罗兰公爵和您一同的命令,就什么也不会去做……”
萨罗巴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副烟具,他并不是不抽烟,他只是不爱令别人因为抽烟而烦心忧虑。现在,他无需再顾忌别人了
他点上了烟,火星在黑暗中闪了闪,然后熄灭,希科夫坐在一旁,缩在了喷泉边,几乎就要坐进喷泉里,从头到尾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殿下,我不期望您能和我说什么,我只是希望,在我说了那么多后,能多少猜中您心里所想的事。”
烟斗在他嘴里,白烟冉冉升起
“关于我…我没什么可以说的。”
“您比我想象的要谨慎”
“……”
“但如果我们……我们为了各自的目的走到一起,为彼此带来利益,您认为,这可行么?”
萨罗巴的眼神里闪烁着期冀,但希科夫说不准,现在实在是太黑了
“…………”
他在等待,而希科夫仍然没有说话,他的沉默代表着他仍然在思索,他的犹豫令人焦虑的抓耳挠腮,心脏被揪紧,肺都放在炭火上炙烤。
斜下方的草丛里仍有东西在响动,只不过已经弱了很多
最终希科夫垂下头
“你要我怎么样,萨罗巴”
“……………”
他无意识的听着那草丛,突然意识到那里不再传来任何声音,甚至风吹拂过后,连沙沙作响的声音都没有
两人都没有说话
希科夫在黑暗中睁大了眼,一股寒意袭来,他努力想看出些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突然出现了一阵急促的沙沙声,来自草坪,却并非源自希科夫面前,而是萨罗巴身侧
“卡凡提莫先生,先生!”
“希科夫公爵殿下!您快去———”
远处,两个人各自响起叫声,跌跌撞撞的从他们走过的路上跑来,其中,法夫纳斯远远的被树根绊倒,谢伊勒倒是走的稳当,直到他们面前,他们才见对方狼狈的倚着门柱,气喘吁吁的正想说什么,就差一点,被从后跑来的法夫纳斯抱着腰推倒在地上
“公爵殿下,您快去、您快去看看吧!”
“卡凡提莫先生,莫多·奥西沙先生他,喝醉了,拿刀伤了人,奴隶————还有侍卫,还有…高格戈里·卡凡提莫先生!”
“我们跑了整整半个东边的宫殿———”
希科夫没有去听任何人解释,他几乎是立刻就站起了身,连萨罗巴都没有反应过来,扯着自己的披风,拿着烟斗,跟在希科夫身后
“还是在偏殿的宴会厅?”
“是的,是————”
法夫纳斯有些跟不上,落在了后面,谢伊勒也快要跟不上了
希科夫没有停顿和犹豫,他迅速的带着萨罗巴穿过一个又一个拐角,走下一级级楼梯。
部分情况他们甚至是跑下去的,萨罗巴跟不上,就被希科夫扯着袖子带着他向前跑。
二人在转弯处路过灌木制成的围墙,再走进围墙尽头连接着的门,打开门,两条岔路,希科夫选了左边的那条,再向右拐,漆黑的大门,仍然大敞着,却人满为患,一股脑的挤进宴会厅
希科夫注意到,有些人穿着蓬大的长裙,梳着精致的头发,有些人带着纯白的假发,脸上涂着脂粉,光鲜亮丽的就像是一只娇生惯养的肥鹅。
“闪开,闪开!这里不是你们看热闹的地方,从哪来的滚回哪去,闪开!!”
他们是附近主厅举办的舞会上被吸引来凑热闹的达官显赫和贵族小姐,希科夫走近时,有人不满的盯着希科夫,而后让开,但仍然有人为了去看宴会厅里的动静而无视了希科夫的话
“谁再站在这里碍事———我就叫侍卫把他们扒了衣服丢出去!说了,闪开!”
不满的抱怨言论从他们嘴里迸出,但他们确实让渡了一条不算宽敞的路给他
两个奴隶,一个被割掉了耳朵,虚弱的坐在椅子上倒吸气。另一个仰天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的脖子上被划开了很深的一条破口
“医生呢!”
“在高格戈里·卡凡提莫先生那里,他也受伤了”
“就没有别的医生了?”
“殿下……”
法夫纳斯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他姗姗来迟,倚着门框深呼吸
“他们不让医生碰伤者。”
“他们?”
希科夫抬起头,看向那些漠然的人
麦吉希不耐烦的看着角落,坐在清空的长桌上,不给那个奴隶一个正眼,他明显有些焦虑,不断的抖腿
阿依金侬看着谢伊勒,朝他抬了下下巴,便打断了谢伊勒想要走过到阿依金侬身边的冲动,让他老实待在门口,自己则是捏着空烟斗,不断的摆弄,却没有放在嘴里,手上的动作也展现出他的亢奋,但不知道亢奋中还夹杂了些什么
贾桑拉没有说一句话,他低着头看着地面,死死的盯着那个被人群半遮住的伤者,感到反胃的抬头挪开视线,映入他眼帘的还是干瘦的奴隶,另一个被割掉耳朵,半张脸都是血迹的奴隶。他摸着自己有些脏污的手和被布条缠起的手臂,不安的往人群外站了站
莫多被打晕,侍卫架着他站在一旁,奴隶濒死的喘息声还在希科夫耳边响着,他感觉自己的头疼的快要裂开了
他想上前,却被萨罗巴从伸手扯住
“奴隶的主人有权利杀死他们的,希科夫公爵殿下,这是巴萨坎的法律,这是合法的”
希科夫的话有些被呛了回去,他闭上了眼,不去听那奴隶压抑的痛吟
“那至少也得把他们转移了………放在这里像什么话,都是吃干饭的吗”
躺在地上的人,被扶着肩膀,抓着脚脖子提起来,原本他还虚弱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但他们一将他抬起,那手便从伤口上滑落,无力的垂下,血流的更快了,人们既害怕又好奇的看着那个和尸体无异的人被抬出去,血滴了一路
被割掉耳朵的人被扶着推出去,他脸色苍白,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人,腿都在哆嗦
“散了,散了,没什么可再看的了!出去,侍卫,请那些小姐还有老爷们出去!”
法夫纳斯狼狈的催促侍卫赶人,这样自然引起了人们纷至沓来的抱怨,但希科夫只是狠狠的瞪了法夫纳斯一眼,他便清楚自己一定要把人都赶出去
“不许漏掉任何一个!”
那些被推搡着送出去的人自然是不甘心,但在希科夫面前又不好发作,自然是压下心头的不快,走出偏殿的宴会厅大门,议论的声音离宴会厅越远便越大,他们的争辩与讨论快要把房顶都掀翻
“把门关上!”
门碰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地上一滩血,周围的人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显然见怪不怪,甚至有人拿出了自己的烟斗
“呵………你打算怎么办呢,卡凡提莫先生?”
“…………”
“希科夫公爵殿下……”
法夫纳斯小心翼翼的凑近对方
“现在,我们这一场微不足道的会面已经放在所有人眼前,他们会把这件事散播出去的,报社还会把这件事刊登在报纸上,着重放大巴萨坎使臣醉酒伤人的部分”
希科夫拔高了声音,看着面前的人,他们这个时候才算感受到了些危机,抽烟的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了。
人们都看着希科夫,就好像他说出了什么有意思的玩笑话一样,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把那位罪犯带回巴萨坎,外邦人是要被送回母国进行审判的,一个月后,你们可以一起回去,连同长公主和两位皇嗣”
他皱着眉头,看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如果再将巴萨坎的使臣留在这里,对于五年战争的仇恨会因为莫多的伤人而加深,冲突也许是在所难免的,但希科夫清楚,不能任由它产生和发酵,那只会加剧两国之间的猜疑与裂痕。
所以只能这样了,送巴萨坎的使臣回去避避风头
“前提是…巴萨坎的使臣,不许再在瓦塞拉墨戈尔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国王陛下的意思呢?他就这样———”
他们喜形于色,有许多话要说,听见阿依金侬的疑问后,却就在喉咙里卡住,一句都说不出
“这不是你们应该管的,我准许,回去吧”
“可是我认为我们有权利知道———”
“你们如果仍然要待在这里,当然可以,但我就不多留了,虽然我随时有可能反悔的。”
希科夫看见有人慌忙的收拾衣服,想要跟着他一起走出门,即便他毫无停留的向外走,也还是有人抓着披风追了上来
“希科夫公爵殿下”
萨罗巴没有去伸手拦他,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
“时间不多了……”
人渐渐涌了过来,是的,时间不多了,萨罗巴期冀的看着他的背影,十九下钟声接连响起。
“希科夫公爵殿下,请等一下,还有一件事,长公主殿下邀您过去一趟”
法夫纳斯喊住了希科夫,也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您现在就去吧,来得及的!”
希科夫没有说话,他转过身,对着萨罗巴和法夫纳斯点点头
“好”
.
“麦吉希,西尔达姆呢?你刚才出去走走的时候,他也跟着出去了,但你们没有一起回来,怎么了?”
“我让他去了,我不喜欢有人跟太近,一股汗味……”
“哈”
阿依金侬随着人流走在大理石的瓷砖上,嘲讽的干笑出声
“萨罗巴倒是不介意有人跟那么近啊,贾桑拉被拦着在宴会厅的时候看上去可担心死了。”
“你自己和他后来不也都出去了吗”
“是啊,但主人出去和仆人自己出去总有差别的,我还给了谢伊勒自由行动的机会呢,但说实在的,让你的奴隶还要仆人随意的走动总会给你带来祸端的,显然萨罗巴并不担心,而且如果换做是莫多或者麦吉希,就甭想了”
“巴萨坎有他们真是要完了”
“是巴萨坎有你才真就叫完了”
麦吉希轻蔑的哼了一声
“高格戈里伤的很重吗,医生都在他那边?”
“我感觉应该没有这种可能,他只是单纯的想让莫多出出血吧,两个奴隶,就算是再低等的,两个也已经不便宜了,就这么白白杀掉是绝对的浪费,本来可以救活的,但高格戈里故意不让医生去救,那就证明他其实没伤多重,还可以肆意的发号施令呢”
“蠢蛋……”
“高格戈里不蠢,他可精明着呢,毕竟他是另一个卡凡提莫先生啊……”
“那伊丽莎白公主殿下和两位皇储呢,希科夫真的会把她们送回来吗,平安的?”
“我个人感觉是…不会的,就像他不可能真的放我们带着她们离开瓦塞拉一样,要出乱子,而且是绝对无法避免的。”
“又来了,你的口气就好像你会预知未来一样,你是真的会预知未来吗,或者说读心?”
“哈哈,当然不会了,嗯,有些小细节上面就能看出来,比如说什么………”
阿依金侬嘴里衔着空烟斗,看着长廊墙壁上挂着的蜡烛,挂画挂毯,吊顶的精致小灯,一米多高的花瓶,从里探出鲜红色的马蹄莲和宽大的绿叶
“萨罗巴似乎对希科夫很感兴趣啊,这点倒还很明显,你看出来了吗?”
“有……那么一点吧”
“哦得了吧,你没有,你就光顾着瞪人瞪天瞪地了,还说别人是蠢蛋,你自己不也是,我觉得那个叫法夫纳斯的伯爵以及谢伊勒可能知道的多一些吧,毕竟……”
阿依金侬扭过头去,却发现谢伊勒匆匆从后面的转角处跟上,仍然喘着气
“啊,你怎么不在我后面?”
“抱歉,先生我实在太累了……”
谢伊勒揉着自己的脖子,低声下气的说着,缓缓跟上阿依金侬,帽子都有些歪,他慌忙的扶正,手便又扶上了脖子,愧疚的站在阿依金侬身前
阿依金侬用打量的眼神看着谢伊勒,余光撇见麦吉希面向自己
“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一定不会留这么一个没用的家伙在我身边的,阿依金侬,他连跟上你这个最基础的要求都没有做到,谁知道是不是去哪个角落偷懒了”
谢伊勒紧张的缩了缩肩膀,低着头,不断的用手去摩擦他的脖子
“好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倒是你,麦吉希,你的西尔达姆不也没有跟上来吗,更何况是在你没有下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的”
“我、我已经让侍卫去找了!”
“好笑………谢伊勒,别理他,告诉我,你去叫卡凡提莫来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谢伊勒的脸色变的相当苍白,他紧张的张开嘴,眼神在二人之间游移
“没有!怎么会呢,我、我刚过去的时候就…那个…就不小心打断他们了,所以没有听见…您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法夫纳斯伯爵!”
“所以那是一个很僻静的地方,对吧,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在哪?”
“不、不是这样的,就是,我和法夫纳斯,就是…看见了有人点烟的火光,然后走到离喷泉更近一些的长廊,就看见了好像确实是他们两位……烟斗的烟草燃着的光都还有呢…”
“你发誓吗?”
“我、我发、发誓…”
谢伊勒像是结巴了一样看着阿依金侬,同时还要忍受麦吉希那冒着火的眼神
“好了,少和他说几句,不嫌脏吗………”
麦吉希的话说着说着,声音就逐渐小了下去,阿依金侬将头转过去,皱着眉不去看麦吉希和谢伊勒
麦吉希一直在盯着谢伊勒的脖子,那是一种好奇又带着些嫌恶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脖子上,谢伊勒慌忙的又将一只手搭在脖颈处。
“好了,麦吉希,自己都嫌仆人脏了,就别盯着我的仆人脖子看了,小心你的眼睛烂掉。”
“我没…”
麦吉希想要狡辩,但阿依金侬只是撇了他一眼,他就立刻明白对方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你别这样子…”
阿依金侬听着麦吉希好似受了委屈一样的话,无奈到眼睛往天上一翻,然后又闭上,他叹了口气
“走了”
“哦……”
对方大步的向外走去,麦吉希完全弄不清皇宫的布局,只能像小孩子一样跟在阿依金侬身后,有时候还忍不住到处张望
谢伊勒也不敢再拖延,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远离的拐角和那扇漆黑的大门,便迅速的跟上了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