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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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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休日到服务站打预防针的主要是成年人和青少年,忙归忙,效率很高,方淮忙一上午,总算是把所有排队的人都处理完。
喧闹的接种室终于清静下来,方淮走进休息室,脱了白大褂,撕开一袋饼干,瘫在床上。
塞两块饼干进嘴,实在太干,想喝水,又懒得起身。
电话响了起来。
她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激动的声音冲进耳膜,“方淮!我是宁沅,我在九曲水镇,你在哪里?”
方淮被惊起坐起,不确定的问,“你在哪里?!”
“九曲水镇,我来投奔你了。”
看着染成雾霾蓝又理着男仔头的宁沅,方淮很是吃惊,记忆里的宁沅,一头柔顺飘逸的长发,水乡姑娘的柔美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不开口说话。
“这个面条你还吃的惯吗?”
其实方淮多此一问,宁沅大口大口的吸着面条,显然是吃的惯。
宁沅含混地答着好吃,方淮埋头,吃两口忍不住,“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
前几天,好久没联系的大学好友宁沅突然打电话给方淮,说要投奔她,方淮以为宁沅说笑。宁沅大学毕业就出国念研究生,按照大多数出国念书同学的路径,宁沅要么继续读博,要么找个医院实习。
结果宁沅告诉方淮,说已回国一年多,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上班。
医学生在医疗器械公司或者药企上班都是常规操作,方淮当时还挺羡慕,说如果你们公司要招人就引荐一下。
电话里宁沅却说,自己已经辞职,问方淮现在在哪里,听说她在老家,宁沅很高兴,让方淮给她发地址,说见面聊。
方淮挂了电话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她家在旅游大省,说要来玩的同学很多,大部分都只是客套,都是才入社会的新人,哪里有多少时间去旅游。
“吃饱没,不够再点?”看到把汤都喝完的宁沅,方淮问道。
“饱了。”宁沅掏出一张纸巾分成两半,一半递给方淮,剩一半展开擦嘴。
“我遇上奇葩了,要多奇葩有多奇葩,要多狗血有多狗血。”
宁沅的身世方淮知道一些,但不算多,这是方淮讨人喜欢的地方,她不太有好奇心,别人信任她,告诉她隐私的事,说多少她听着,只是听着,不评价,不多问。
“方淮,我逃婚了。”
宁沅很平静,“我爸公司破产,他要我嫁给一个有钱的老男人,我不想嫁。”
方淮震惊的说不出话。
“很奇葩对不对?还有更奇葩的,那个老男人是我爸朋友的儿子,他暗恋我姐,但我姐不喜欢他,听说我姐结婚时候,他醉倒在婚宴上。”
方淮不再吃面,放下筷子,擦了嘴,一边吸酸角汁,一边听故事。
“这个姐我和你说过,我爸原配的女儿,恨我妈恨的在朋友圈里诅咒我妈、我和我弟那个姐。”
“她去年离婚了,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嫁给老男人,对了,老男人一直没有娶。”
宁沅看方淮吸酸角汁吸的挺开心,也吸了一口,夸奖好喝后继续。
“海外订单违约,货放在港口,每天都是钱,我爸撑不下去了,想靠老男人家里翻身,逼我嫁给他。”
“狗血吧?”宁沅在笑,眼睛里却全是恨,嘴唇咬的死白。
“其实三年前就不行了,如果我爸不赌这一把,也不会死这么难看。”
“方淮,我不打算回去了…”
男仔头的宁沅和大学时相比,不仅是发型的变化,性格,神态,说话语气都有了变化,方淮朋友不多,宁沅算最好的,眼见她这样,心里也跟着难过低落起来。
宁沅在服务站等方淮一下午,相比原来斯文不爱说话的性格,她现在外向许多,还给来打针的人科普国产、进口疫苗的差别,方淮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帮着做登记。
方淮快到家门口时才想起要给宁沅说明现在自己的情况。
“阿沅,你记得陆岷吗?”
“陆岷?”宁沅点点头,“当然记得,你还和他在一起?”
“嗯,他在镇卫生院下乡服务,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竹马哥哥呢?”宁沅愣神,很意外,“你明明不喜欢陆岷。”
“情况有点复杂,我慢慢和你说,总之一会儿见到他还有其他任何人,你不要惊奇,不要多问。”
宁沅点点头,看来不只有自己经历人生的波折起伏。
***
在九曲水落下脚的宁沅从方淮断断续续讲述里大致知道了方淮目前的尴尬处境。
一边是好不容易冰释前嫌的竹马哥哥。
一边是有婚前协议帮了大忙的名义丈夫。
还有一个明明是路人甲但掌控一切的金主爸爸。
周什安对于突然多出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有点不高兴,但几天下来,这个女人不多事还挺勤快,眼里有活,阿荣忙活做饭她就帮忙洗菜淘米,吃了饭抢着洗碗,得空就打扫卫生,整理屋子。
被伺候惯了的周什见多一个干活的,看宁沅就顺眼起来。
“方淮,陆岷,你俩是假的医学生,宁沅是真的爱干净,像个学医的人。”
陆岷眼皮都没动一下,盘腿坐在单人座上浏览着资料,“踩二捧一,离心离德。”
方淮盯着正在卖力拖地的宁沅,不自觉的抽纸擦茶几,擦了几下,心里愤然,内卷就是这样搞起来的。
正思考着如何说服宁沅少干点活,方淮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赵嘉许打的,她欢快的出堂屋回卧室。
“嘉许哥!”
“家里又来一个人?”
“是,我大学同学,家里出了点事,来避难。”方淮这才想起,她竟然忘了告诉赵嘉许宁沅借住的事情。
“方团团…”赵嘉许站在阳台上,望着小区游乐场玩得正欢的小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给你电话,你就不会给我打一个?还有,家里来人,也不和我说一声?”
从那天噩梦找他哭诉后,方淮除了给他发语音,就没再打过电话。
赵嘉许最近忙着九曲河度假村的标书,还要和市里主管单位保持联系跟进项目进度,分身乏术,但再忙,她的微信几乎秒回,那怕说的都是废话。
“对不起,嘉许哥。”方淮趴在床上,怀里是一个圆柱型抱枕,“我周末来市里看你,别生气。”
“用不着,我忙的很。”是实话,也是气话。
方淮也生了气,“周末忙什么?你要带哪个女的出去?”
“你继续这样,我真会考虑。”赵嘉许冷冷地答道。
“你不管我了吗?你说你会等我的…”
赵嘉许从阳台回到客厅,游乐场的小孩子陆续被家长或牵或抱着回了家,他的发小朋友差不多都结婚了,有些二胎都快上幼儿园。
他一直这么执着等待,有时候会怀疑,到底是习惯还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方团团,你是打算这样一辈子吊着我?”
“当然不是。”
不欢而散的电话让赵嘉许和方团团都失眠了。
赵嘉许不知道这样的等待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而方团团则觉得赵嘉许对她没有原来有耐心。
这几年赵嘉许过的并不轻松。
赵嘉晴保研成功和沈重云查出肿瘤前后脚发生,赵嘉晴想放弃读研提前工作,沈重云不让。
在母女俩争执不下时,赵嘉许默默退伍,回家照顾母亲,不给北京的妹妹拖后腿。
他起初想自己干,正考虑干什么时候,李鸿玉找到他,让他帮忙。
李鸿玉是刘浩的老婆,刘浩是赵嘉许在矿井遇到的老大哥,与赵嘉许是患难之交,在一场矿难事故后,侥幸活下来的其中两个。
赵嘉许当兵期间,刘浩因故意伤害罪进了监狱,李鸿玉一个人拖着孩子做生意,一点点把家撑了起来。
餐饮行业是门槛最低,竞争最大的行业,赵嘉许从烧烤城入行,最近一年才稍许能喘口气,刚开始几年的举步维艰他都不愿去回忆。
这也是他迟迟没去北京找方淮的原因,他努力挣钱,默默等待,等待有一天有能力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让他照顾她这样的话。
失眠大半夜的赵嘉许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起床,今天他要去市投促局,昨天投促局办公室主任告诉他,九曲水项目的联络工作现在交给一个叫丁思言的新人负责。
周什安的项目管理团队暂时在李鸿玉的市中心写字楼办公,听说已经和至少三家建筑公司有过接触,可从没表过态。
赵嘉许多次电话或者当面邀请项目负责人吃饭或者喝茶都被拒绝,对方搪塞还在准备阶段,脱不开身。
他吃过早餐才出门,把车开到市政府附近的停车场,步行去市政府。
8月底的涼江市,温度还比较高,他穿着一件浅色条纹的POLO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没走几分钟,就出了一身薄汗。
和丁思言电话联系过,他登记以后就往主楼走,丁思言见到赵嘉许时稍微愣神,很快笑了起来,“嘉许哥,你一点没变。”
赵嘉许礼貌地伸出手,“以后还请丁助理多关照。”
丁思言大方的把手放进他的掌心,很热很大,心跳徒然加快,耳朵也有些烫,“赵总客气了,叫我思言就好。”
两人闲聊起来,赵嘉许这才在丁思言的提示下想起,赵嘉晴的小学同桌,他高中偷偷打工那家小煤矿矿长的女儿。
“赵总贵人多忘事,想不起我们这些小角色很正常。”丁思言撇着嘴,装作很无奈的样子。
“怎么会?当年不是老矿长,我都没机会坐在这里。”
当年的矿难,老板想瞒着,老矿长顶着压力上报又积极救援,该做做完,他作为事故第一责任人被处罚,煤矿也被强制关停。
“丁矿长身体好吗?”
“走了,我爸走了好多年。”丁思言有些伤感,那场事故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老矿长是好人。”赵嘉许看出丁思言的情绪,不打算再继续聊这个。“丁助理,九曲河度假村签约时间订了吗?”
“快了,时间定下来我马上通知你。”
丁思言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嘉许哥你喝茶还是水?”
赵嘉许说不要,丁思言客气地忙碌着,又是找茶叶,又是找热水。
“不用麻烦。”赵嘉许接过茶水端了几秒就放下了。
“嘉许哥,你的微信是不是电话号码,嘉晴的电话和微信也给我一个,她去北京念大学以后我们就失去联系了。”
两人互加微信,又聊一会儿,赵嘉许想起有个事还要找局长,向丁思言告辞。
送走赵嘉许的丁思言打开电脑,盯着文档,敲几个字手就不动了,她回忆起赵嘉许当年的样子,大高个,人长的端正,很护妹妹,让只有一个幼弟的丁思言特别羡慕。
他应该有30了吧,没想到身材保持的这么好,人也成熟稳重,估计也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