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来客》芊稷

15、第十五章

　　赵家小院现在住着三男两女，小镇居民编排来编排去，故事越来越荒诞，足够出一整年的故事会，但对小院生活的人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每天五个人的三餐，工作量不小，金主爸爸体贴的配了一辆小电驴做采购用车，没买电驴前，是阿荣和宁沅一起，买了小电驴，宁沅把采购的活儿都揽下了。

　　白吃白喝白住，还不劳动，宁沅做不到，她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她妈小三转正之前日子很一般，生了弟弟转正后，她们三人住进她爸的大房子，只是物质丰富了，生活上还得谨小慎微。

　　并不正常的人生，锻炼出宁沅吃苦耐劳的个性。

　　宁沅和阿荣的勤劳衬托着方淮和陆岷的懒惰，碎嘴的周什安三五不时的拿这个敲打懒惰的那两个，变成杂居生活的一个乐子。

　　周四晚饭后，洗碗收拾完厨房，宁沅端着五杯鲜榨橙汁进到堂屋，招呼大家喝。

　　“你们两个懒家伙好好看看，什么叫勤快？”
　　“吃的比谁都多，态度还不端正，两个人都是。”
　　“你俩运气真的好，也就我能忍耐，换个人试试，早踢了。”

　　周什安端起橙汁，畅快的喝着，瞥一眼正在笔记本上敲东西的陆岷又睥睨正快步走出堂屋的方淮，“还嫌我烦，白眼狼。”

　　阿荣把院子的落叶清理完，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乘凉，万年不变的沉默，对于褒贬，对于老板，他从来没有多余的话和表情。

　　宁沅追上方淮，想要问她周末的安排。

　　“我还在考虑。”方淮在床上盘腿坐起，他的态度让她不高兴，理智提醒她不该和他生气，可习惯了他的迁就，气不顺，不想主动。

　　宁沅在方淮旁边坐下，“方淮，我真羡慕你。”
　　“羡慕？”方淮瞪眼，“开玩笑吧？”

　　“一边是陆岷，一边是竹马哥哥，坐享齐人之福。”宁沅一脸向往。
　　“什么齐人之福，我才不想这样。”提到这个方淮就很郁闷。

　　“至少他们都没逼迫你，你是不知道有些男人，比如老男人就很变态。”
　　宁沅眼睛里闪过惊恐，她叹口气，挽上方淮的手臂。

　　“谢谢你收留我，方淮！”靠在她肩头。“周末我想去市里看看，后面如果想找事做，也有个准备。”
　　“好，我给嘉许哥打电话。”

　　“别打了，我们坐班车去，给他一个惊喜。”宁沅按住方淮的手，对她眨眨眼睛。

　　周六一大早，和陆岷打过招呼，两个女生就手挽手的出门，九曲水到涼江的班车很多，差不多半小时一趟，坐满就走。

　　从小在平原长大的宁沅一路惊叹，不是夸景色好就是赞美驾驶员师傅水平高，方淮想，有一天自己看到大海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叹。

　　依维柯沿着九曲河水走了一段就进了盘山路，一直说话的宁沅开始晕车，方淮让她嚼片口香糖睡会儿觉，宁沅眯了一会儿说实在睡不着。

　　“可惜了这么好的景色，我拍下来也不敢发。”宁沅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感叹着。
　　方淮不解，“为什么不敢？”

　　“老男人有我的短视频账号，不想让他找到。”
　　“迟早会发现，毕竟你买票都是用身份证。”方淮有些怜惜身旁的朋友，她的发色在太阳底下蓝的很好看，长长翘翘的睫毛搭配深邃的眉眼，温润耐看。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弄丑点，让老男人反感，谁知道他看到还笑，说我幼稚，还说怎么都要娶我。”

　　宁沅抱着手臂打个寒颤，歪头看方淮，“你的嘉许哥哥很帅吧？当过特种兵的人。”
　　方淮毫不迟疑，“他最帅了。”笑脸上泛着红晕。

　　“你们那么多年没见，他会不会早就有女朋友？只是没告诉你。”
　　“不可能，他不会骗我。”

　　宁沅突然压低声音，在方淮耳朵边说了几个字，“你们有没有那个？”
　　方淮被她的气息弄的很痒，被问题躁的脸猩红。
　　“没有！”

　　“真的？”宁沅一脸难以置信，“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他都没有碰过你，那他亲过你吗？”
　　“小声点！”方淮鬼祟地左右看看，周围的人都在聊天，没谁关注她们。

　　“亲过，其他没有。”
　　“他是不是有毛病啊？”宁沅抿着嘴，眉间有折痕。

　　“你才有毛病。”方淮把脸扭向窗外，车窗外成群的建筑多起来，快进市区了。
　　“别生气，逗你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跑，老男人强迫我。”

　　方淮转过头，捂着嘴，惊异地盯着宁沅，“真的？”
　　“真的！他骗我去他家，说有东西带给我姐，我信了，结果…”宁沅眼神突然变得恐惧，她咬紧嘴唇，脸色也不好起来。

　　“那有没有……”方淮忍不住问，说几个字又觉不妥，把宁沅的手握的更紧。
　　“我用床头灯砸他，趁他倒在地上，我跑出来了。”

　　宁沅的手凉冰冰的，方淮两只手合力捂着，想把温度传给她。

　　怪不得让宁沅单独睡一屋她不愿意，非要和方淮挤在一起，原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

　　依维柯进入绕城高速后车速轻快。

　　快到目的地，大家都很兴奋，很多人开始打电话呼朋唤友，方淮也想给赵嘉许打电话，他如果知道她偷偷来，电话也没有一个，肯定又要生气。

　　“方淮！我想吐！”宁沅终于忍不住吐出来。

　　方淮慌忙收起手机，把窗户打开，帮宁沅拍背。

　　***

　　在客运站附近下车的方淮和宁沅站在路边，一个脸色卡白，一个面容茫然。

　　方淮并不熟悉涼江，每次来都有人带，有车接送，没费脑子记过路。她不打算再较劲，果断地掏出手机，拨通赵嘉许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没人接。

　　宁沅有气无力地靠着方淮，呕吐过的她虚弱无力。

　　客运站附近人流很大，大包小包，拖箱带娃的人来来去去，两个女生站在公交车站附近，等待确认下一个目的地。

　　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背着一个孩子，左手挽着一个超大号的编织袋，右手拖着一个超大号的旅行箱，旅行箱后面跟着一个2、3岁的孩子，她着急赶路，拖着箱子小跑，不时招呼后面的孩子跟上。

　　宁沅挂在方淮左手边，方淮右手拨电话，中年妇女的大编织袋挤着方淮的腰使劲往前挣，方淮歪头察看，想避开，恰好有公交车进站。

　　急着上车的乘客，勇往直前的中年女人和孩子，各种力量推搡挤压，等待接通的手机从方淮手中滑落。

　　混乱的场景让方淮失去方向，她低头找手机，宁沅松开了方淮的手，还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机在一堆乱脚里东奔西撞，等到公交开走，人潮散去，手机躺在站台边缘，一身的灰尘和脚印，屏幕下半部分纵横交叠的裂痕。

　　方淮捡起来时还抱着侥幸，顾不得擦灰，滑动屏幕，只有上面1/3部分有屏显。

　　电话响了，不看也知道是赵嘉许打来的。

　　“接不了是吧？”宁沅嘴唇依旧没有血色，她从挎包里拿出手机，“用我的拨回去。”
　　方淮点点头，下意识去滑屏幕。

　　“完了，手机号在通讯录里，我不记得号码。”这一刻，她是真的感到了绝望。
　　宁沅眼神呆滞，盯着方淮好半天，“不记得号码？”

　　空气在那一刻凝结，晌午的太阳，日渐毒辣，怕晒而选择长衣长裤的方淮心情焦灼，一身大汗。

　　“你记得你妈的号码吗？你妈应该有你嘉许哥的电话。”
　　方淮点头，用宁沅的手机拨淮妍宁的电话。

　　没人接听，连拨三个，都没人接听。

　　原本充满希望的人又萎靡下来。

　　“没接吗？”宁沅看看手机屏又看看方淮。
　　“可能你的号码是外省的，我妈不接。”

　　两人对望，很是无语。

　　赵嘉许一大早就赶去浩鸿建筑公司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室，请省城专家把关的标书已经返回，今天带着负责商务和技术的同事再过一遍。

　　三个人逐字逐句的审核，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方淮电话进来那会儿，赵嘉许去给做标书同事的保温杯续水，手机放在办公桌上。

　　等他回来，看到方淮的来电，再拨过去就是无人接听。

　　他给她发微信，没有回应。

　　标书上有段关键数据需要再斟酌，赵嘉许投入到工作里，想着忙完再打。

　　方淮被宁沅拉着进了一家洗浴中心。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北京念书的时候，整整一个学期才适应学校澡堂，她对洗浴中心的理解就是北方的大澡堂。

　　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她悄悄问宁沅，“我可以不泡吗？”

　　宁沅一脸诧异，“随你。我们先去吃东西。”

　　跟着宁沅的方淮，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她好奇又羞涩，搞的宁沅很是别扭，“方淮，你一次没来过吗？”
　　“没来过，原来里面有这么多东西。”

　　接近午餐时间，工作人员正在把一盘盘的餐食往自助区抬，方淮像个小孩子一样激动地拿着盘子这样一点那样一点夹。

　　宁沅叮嘱，“你别浪费啊，吃多少夹多少。”
　　俩人找了一个僻静地方坐下，宁沅看着方淮放满一桌子的小甜点小零食，担心地问，“你吃的下吗？”

　　“当然，我这一身肉嘎嘎不是白长的。”
　　宁沅盯着方淮，上下巡一圈，“我这才看出来，你就是脸瘦，身上肉还挺多的。”

　　“你才肉多。”方淮横了宁沅一眼。
　　“肉多好，老男人就喜欢肉多的，你家嘉许哥肯定喜欢，摸着舒服，睡着爽…”

　　宁沅一本正经地感慨，听的方淮眼睛瞪，头冒火，“宁沅你说什么呢？！”

　　“以后你就懂了。”宁沅诡秘暧昧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