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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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
萧荷华心中狐疑，难道他是故意在此处等候她的吗？又或者说……那信笺本就是他给的？
她张了张嘴，正欲询问，却听到陆浥慢悠悠地说道：“陆某还以为，萧娘子会将我认成三弟。”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萧荷华心中警铃大作，莫非上次认错人，竟然大大地得罪了这位煞星？
萧荷华咳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赟儿和瑶儿近来尚好，只是侯府没有主母执掌中馈教养他们，始终不妥。”
“先夫人仙逝已久，侯爷又方至而立之年，也该考虑续弦之事了。”
“我与永年伯府的二娘子见过几面，虽然年纪小些，但是为人稳重得体。萧家与我历城侯府也交好，很是个合适的人选。”
“萧二娘子？听闻她母亲是英国公府上的娘子，倒也不错……”
外面是历城侯。
萧荷华听到交谈声，鬼使神差般拽着陆浥躲到了假山内。
历城侯……她昔日觉得历城侯年纪比她大上许多，又有一对子女，不是个好的归宿。只是如今看来，历城侯府比起皇宫，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萧荷华暗自思忖，面上若有所思的模样，浑然不觉一旁陆浥睨向她的目光，隐隐透露出些许不悦。
假山外人在闲谈，假山里静得针落可闻。
萧荷华身形僵立在原地许久，一时间腿脚竟有些麻木。她抬了抬脚，然后身形一歪，倒向了陆浥那一侧。
陆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天青色的宽大衣袖圈住她的腰肢。光影明暗间，他挑了挑眉，嗓音里含了戏谑之意：
“萧娘子这是在……投怀送抱？”
他压低了身形，离她极近，最后四个字用气声一字一顿，刻意拉长，显得暧昧又缱绻。
掌下的腰肢纤细如柳，眼前的烟霞色的芙蓉花盛放，有阵阵暖香萦绕。不同于独步春楼的馥郁胭脂气味，是清甜的、温暖的、似有似无的。
萧荷华的指节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肩稳住身形，两人现下的姿态便如同最亲密的恋人，清甜的果香与清冷的松香纠缠在一起。她缓缓抬眼，一双杏眸里是透过假山缝隙洒下的细碎灯光，犹如夕阳下波光粼粼的秋水，倒映出他的面容。
像是梦中的神女。
时光仿佛错位，来到了梦中的那个仲夏。殿外是倾盆大雨，殿内是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潮湿、黏腻、放纵、欢愉。
陆浥的神思陷入恍惚，熟悉又疏离的甜香犹如操控他的丝线，让他一步一步沉沦，樱红又柔软的唇瓣离他越来越近。
鼓噪震耳的心跳声围绕着萧荷华，她鸦睫颤抖，感受到腰间的桎梏越收越紧。松香缠绕着她，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然后她脚步一抬，踩上了一旁的枝叶，发出窸窣的声响。
暧昧的氛围被这一声响打破，陆浥脸上的恍惚神色瞬间消失，随即眸中如霜雪般凝结成冰。
“咦？这假山里怎么有动静？”
“芙蓉园这么大，兴许是偷溜进来的狸奴或是雀鸟也未可知？”
萧荷华面色平静地回望他，沉默不语。
感受到怀中身躯的僵硬，陆浥随即松开了她腰间的桎梏，面色冷淡地拂袖出了假山。
假山外两人忙不迭颔首见礼：“原来是陆少卿。”
“历城侯，方郎中，许久不见，你们也来此处躲清闲？”
陆浥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以想见是怎样一番温润君子的模样。
几人虽是官场同僚，但平日里往来不多，按理说寒暄片刻便各自散了。然而，陆浥却似乎故意要为难萧荷华似的，有问有答，大有这假山前聊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过了不知多久，历城侯与方郎中终于与他拜别，听见二人脚步远了，萧荷华跺了跺有些麻木的脚，这才转了出去。
她面色如常，理了理披帛，朝他行了一礼，轻声细语道：“多谢陆少卿解围，方才若是被人发现，只怕……会坏了少卿清誉。”
“清誉？”
陆浥不觉笑了，初春的暖日洒下光来笼罩周身，显得他眸中像是汪了一池春水，声线却如尚未来得及消融的浮冰，“这就不劳萧二娘子费心了。”
萧荷华敏锐地察觉到他话语中的不悦，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高兴了？
还有，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二人对立僵持在原地，却被一声“二妹妹”打破现下局面。
她循声望去，萧如萱款款走过来，神色和煦得不像她本人。
“二妹妹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叫我好找。”萧如萱笑意温柔，乍看上去俨然便是温婉得体的大家闺秀，“这位郎君是？”
“在下陆浥。”陆浥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原来是陆少卿，”萧如萱客客气气地与他见礼，“久仰大名。”
陆浥口中与她寒暄，目光却流转在萧荷华身上，但也只是片刻，随即眸光一敛，让人以为只是无意间的一瞥。
萧荷华仍旧是垂着首，露出一截白皙细腻如羊脂玉般的颈，并不看他。她眼观鼻鼻观心地静立在一旁，便听到陆浥找了个借口离去。
萧荷华抬眼见陆浥踏上长廊离去，长舒了一口气。
萧如萱睨了她一眼：“我竟不知道，二妹妹何时与陆少卿如此……相谈甚欢了。”
萧荷华轻笑一声：“长姐说笑了，之前上元夜，我遇见当街行刺的歹人，被唤去大理寺问话，这才与陆少卿有了些往来罢了。”
不待她开口，萧荷华又转身面向假山附近的芙蓉池，曼声道：“这芙蓉园雕梁画栋，甚是美丽，长姐，你觉得如何？”
此刻萧如萱脸上方才的温婉神色自然不见，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萧荷华不以为忤，弯了弯嘴角：“长姐不是来赏景的么？”
“莫非……”她绕着萧如萱踱步一圈，歪着脑袋朝她一笑，眼中是狡黠神色，“是来躲人的？”
萧如萱冷哼一声，并不回答，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萧荷华踱步到芙蓉池前，芙蓉池水在日光的倒映下有浮光掠影，清风拂过，波纹便一层一层地荡漾开去。
她眯着眸子望向远处天光，似乎只是姐妹闲聊一般无意地说道：“话本里娇贵娘子与落魄书生的故事，却也惹人羡艳。长姐，你说……是么？”
她回头，意料之中般在萧如萱的脸上见到了恼怒、难堪与狐疑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的！”
萧荷华自顾自地继续道：“你不想与媒人安排的达官贵人相看，只想与心上人终成眷属。”
“可惜呀……”她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面对萧如萱，“你和我都一样。我们的婚事，是要为了萧家铺路的。准确来说，是要为了你那个弟弟铺路。”
萧如萱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甲掐进了掌心，气急败坏地道：“你胡说！”
萧荷华只是笑，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法子帮你。”
萧如萱面上狐疑之色更甚，她能帮她？她有什么法子帮她？
萧荷华抬起的手腕细腻如玉，而腕上的羊脂玉镯则更为白皙，在日光下显得晃眼起来。她朝萧如萱招手，示意她往前来。
萧如萱心中怀疑，脚下却听话地往她面前挪去。
萧荷华比她小一岁，但身量并不比她矮，身姿窈窕，立在芙蓉池水前，春风吹动她草木纹的浅色裙摆，让人想起夏日里，芙蓉池中盛开的芙蕖。
萧荷华瞥了一眼长廊上踱步而来的少年身影，身后抵着的是芙蓉池边的栏杆。她伸手抓住萧如萱的手腕又松开，然后在她愕然的神色中，往后一仰，翻过栏杆，落入芙蓉池水中。
噗通一声，溅起水花。
一旁早有准备的连翘已经引来了婆子婢女，见此场面适时地大叫道：“二娘子落水啦！”
早春的芙蓉池水依旧是冷的，比起乍暖还寒的春风更加冰冷刺骨。熟识水性的婆子立时下水将萧荷华救上岸，有婢女取来披风盖在她身上。她呛了几口水，发髻松散，凌乱的发丝贴在面颊上，靠在跪坐的连翘怀中，显得憔悴虚弱至极。
连翘已是大哭起来：“我家娘子并未得罪大娘子，大娘子为何要推我家娘子下水？”
此言一出，众人视线都望向一旁呆立的萧如萱。
萧如萱清秀的脸庞涨得通红，连忙摆手否认：“我没有！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有与萧荷华交好的贵女盯着萧如萱，忿忿道：“荒谬！这样冷的天气，哪有人自己跳下去的！你推人下水，竟还要污蔑他人？”
萧荷华面色苍白，抬眼望着萧如萱，委屈地道：“我知道姨娘喜欢我手上戴着的这只羊脂玉镯，可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不能将镯子送给庶母，是我的不对，可是、可是长姐为何要因此恼怒，还要推我落水……”
说着，竟是哽咽起来。
众人闻言都纷纷议论起来。
“是啊，哪有人好端端自己跳水的。”
“唉，我早就听说萧家二娘子在家中过得很不好。”
“我也有听闻，说萧二娘子常被庶母苛待。”
萧如萱一时百口莫辩，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二哥，萧二娘子她……”
陆浥立在长廊上，旁边是一袭赭色圆领袍的陆凌。
陆凌刚刚至此，见此场景，面上显出担忧之色。
以陆浥的角度，看清了方才萧荷华落水的全过程。他望着那里，萧荷华已被人救了上来，此刻围作一堆，只能隐约看见她身上盖着的素色披风，以及她凌乱发髻间，堪堪坠落的芙蓉绢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落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