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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松城四月的阳光很好,原画师常乐手提特产,高高兴兴地走在见Linn的路上。
参与Linn新游戏的概念设计,是常乐梦寐以求的事。做完这个项目,留学费也攒得差不多了。
趁着等红灯,他发了条微信:5分钟!
对方秒回:收到。
常乐嘴角直往上翘。
正要关掉微信,好友来消息了:问个问题,盛凌你怎么看?
常乐的笑容立刻长出翅膀从脸上飞走了。
他一想到当年盛凌不告而别,从此人间蒸发,心就猛地被揪起,又猛地被扔下。
手指佯装无所谓地打下一行字:“早卸载了,他就跟那些我不玩了的游戏一样。”
按下发送,红灯变绿灯。
常乐快步穿过马路,进入一栋商住两用公寓,来到Linn工作室门口。
待呼吸平静,他摁响了门铃。
门里立刻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靠近常乐,步伐就越刻意放缓。
常乐捂嘴直乐:“原来紧张的不光只有自己。”Linn也在调整情绪。
“Li……”门开了,常乐看清来人,把剩下的话连带笑容生生吞回了肚里。
“常乐?你是Le?!”盛凌惊喜极了,“原来Le就是你!我们真的好久不见了。”
盛凌的嗓音宛若音符,落入常乐耳中。
“怎……怎么是你?”
常乐嗫嚅,他幻想过无数种久别重逢的画面,有幸福的,有悲伤的,但没有一个是像现在这样甲方乙方的。
Linn,凌。
Linn就是被他卸载掉的初恋盛凌,盛凌就是他崇拜已久的游戏制作人Linn!
常乐百爪挠心,开始回忆究竟在哪一步出了错,才导致如今的状况。
常乐是某国际画师平台上的小透明画家,零零碎碎接着外包。
某一天,他收到了Linn的私信。
彼时,Linn手握三个全球爆款游戏,在玩家心中封神。作品被他看上,常乐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于是推掉一切邀约,只画他的外包。
两人合作一年有余,一来二去,就交换了联系方式,沟通下外包需求,也偶尔聊聊游戏。
对于Linn的容貌,常乐从未好奇过,他只在乎对方的灵魂是否有趣。何况,Linn为人低调,在公众面前必定戴着溪谷面具。
常乐觉得就这样做个不见面的互联网知己、不见面的甲方乙方,也挺好。谁知半年前,Linn突然告诉他,自己打算回国创业做独立游戏,他这才知道Linn也是国人。
秉着出门靠朋友的想法,他热情邀请人家把工作室开在松城,还拍着胸口说有什么事可以帮忙照应。
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人家盛凌就是土生土长的松城人啊!哪里需要什么照应,以前都是他照顾自己居多。
两个人曾经是高中同学,亦是承包年级一二名的学霸,更是上下铺的室友。
朦胧的情愫刚在心头萌芽,连窗户纸都还没来得及捅破,盛凌就突然随家人去了国外,没有一点预兆,也没有半句道别。
常乐联系过盛凌,然而发出去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和Linn、盛凌的无数个片段在眼前飞速闪过,常乐无力思考,落荒而逃。
盛凌喊住他:“demo做好了,你前两天画的东西我全放进去了。”
常乐停了下来。
盛凌的新游戏是他第一个从概念设计就参与进来的项目,换句话说,世界由他创造。
他很想看看设计效果。
来都来了,干脆看看吧。万一效果不好,就趁机毁约。
作出决定的他面带商业微笑,转身将手里的松城特产递给盛凌:“打扰了。”
盛凌接过纸袋,侧身让常乐进门。常乐经过,衣衫擦过盛凌手指。
对方的体温蔓延上自己的肌肤,两人都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个瞬间,皆是一愣。
常乐用力把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赶出脑海,快步进了屋。
盛凌跟在身后,客气地说:“谢谢你当初帮忙找房子,我很喜欢。”
常乐悔恨地闭上双眼,脚趾几乎要抠出一座仙女堡。
把工作室开在商住两用公寓里是他的主意,这样花一笔租金就能同时满足生活和工作两个需求。
化名Linn的盛凌忙于跨国搬家和注册工作室,将找房一事全权委托给了他,还说不必拍照和视频确认。
他被这份信任感动得热泪盈眶,花了百分之两百的心思,把松城翻了个遍,才终于找到了满意的房子。
把中介的微信推给盛凌后,他赶去了外地参加插画展。直到今天,两人才第一次见面。
如果地上有缝,常乐这会儿已经尴尬得在里面安家了——主动帮前初恋找房子算个什么事?!
可是地上没有缝,盛凌对他说谢谢,他只能云淡风轻地笑笑:“不客气!”
他又担心语气太刻意,用乙方的口吻补充道:“请您让我看看demo吧。”
盛凌带常乐到沙发上坐着,自己去拿测试机。
常乐忍不住拿余光瞟盛凌。
盛凌无疑是出类拔萃的。宽肩窄腰大长腿,线条紧实有型,没有一丝赘肉。一米八六的个头加上一身英伦风,随性又洒脱。
往日的少年重叠着如今的身影,凝聚成常乐幻想过无数次的模样,涟漪从心底泛起。
盛凌拿着手机朝他走来。一步两步,每一步都是常乐心跳的节拍。
他使劲抓着沙发垫,指骨发白,尽全力平缓着呼吸,将心绪隐藏,不叫盛凌看出端倪。
盛凌微微俯身,望向常乐的眼睛,好似夜空中明亮的星。
常乐很想瞧瞧那星眸里有没有自己,可他不能。
他只能假装淡定地低头去接手机,小心翼翼避开盛凌修长的手指,生怕因为触碰让心底的涟漪变成海啸。
他想开口说谢谢,口水因为紧张一个劲儿地往上涌,只好用力咽下去,却引来盛凌的注意。
盛凌嘴角轻轻勾起,常乐耳根子立刻红了一片。
他轻咳两声,掩饰住尴尬,趁盛凌去倒水的时候,试玩起demo。
不得不说,盛凌在游戏设计上是顶级的。虽然这个demo很粗糙,但常乐只玩了一分钟,就深深被吸引。
游戏结束,他意犹未尽。
他看着盛凌,盛凌将水杯递给他后,也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反馈。
他想了想,极不情愿地实话实说:“demo很好玩,我很期待后面的内容。”
“那你期待美术效果的实现吗?”
如果常乐仔细听,便能在盛凌温和平缓的语气中,听出尾音的颤抖。
“我……”
我当然很想!游戏玩法和世界观都是我喜欢的,要是能用上我的创作,那职业生涯无憾了!常乐在心里咆哮。
但他别扭到不行,想参与游戏开发是真,不想跟盛凌合作也是真。
他还没有做好久别重逢的准备!
盛凌看他眉头时皱时舒,知道他心里纠结,便岔开话题:“要不我带你参观下工作室吧?”
常乐点点头,公寓是个loft,上层居住,下层工作。
透过落地窗户望去,外面是一座开满鲜花的公园,也是常乐最满意的风景。
沙发对面是索尼4k大彩电和游戏机。电视柜里摆满了游戏光碟,常乐惊喜地发现,每一张都是他爱玩的。
办公区则对放着两张可升降电动桌,桌上是顶配iMac,桌前的人体工学椅有“椅届爱马仕”美誉,桌下还放着可调整角度的脚榻……
常乐眼馋不已,他垂涎这些设备很久了。如果没有盛凌,这里就是他的梦中情工作室。
他忍不住试了试人体工学椅,真香!盛凌趁机将墙边的大白板拖了过来。
“乐乐……我是说,Le,”白板上是盛凌的头脑风暴,他拿水笔圈着重点,“你的画就是我想要的美术风格。所以我对游戏基调有个初步的想法……”
作为一个设计师、艺术家,在创作上,无论对方是谁,只要给了正向反馈,就能点燃常乐的激情。
他立刻把跟盛凌的那点别扭丢在脑后,问道:“治愈童话风?”
盛凌眼睛一亮:“没错。当下都市生活节奏快,人人忙碌而疲劳,我希望在游戏里为大家搭建一片有瀑布的溪谷……”
“好安抚疲惫的心灵!”常乐了然。这也是为什么他的作品以治愈风居多的缘故。
盛凌舒心一笑,笑容像四月的春风,拂上常乐面颊。
“我觉得拟人化的小动物也应该是主角……”常乐来劲了,当场就想画个草稿让盛凌看效果。
盛凌打开电脑:“不知道你惯用什么数位板,就没事先准备。如果你带了iPad,可以连上试试。”
常乐打开双肩包,掏出iPad。这些年他习惯用iPad绘画,走哪儿都背着。
盛凌帮忙连好设备后,随性地倚在办公桌上,转头看着显示屏。
他双手插兜,头发随意在脑后挽成个丸子,碎发垂落鬓边。结实的胸膛撑得衬衫十分饱满,衣袖挽上胳膊肘,露出小臂的肌肉线条,青筋若隐若现,张力十足。
逆光中的侧颜眉骨格外深邃,仿佛古希腊雕像。
这一刻,常乐希望时间停止,好让他多看看盛凌。
“怎么不画啊?”盛凌等了许久,回头问他。
常乐羞赧地低下头,画了两只在悬崖边看彩虹的狗,一红一蓝。画面简单,却治愈人心。
盛凌见状,知道他真心喜欢这个demo,语气变得十分正式:“Le,我以《溪谷》制作人的身份正式向你发起合作,希望你能抛开一切顾虑,担任游戏的美术设计。”
常乐沉默了。
盛凌去茶水间重新泡茶,留给他思考的空间。
常乐盯着屏幕,仿佛真的置身山谷悬崖眺望彩虹。
他又走到白板前细看盛凌的脑洞,每看一个,心中就勾勒出一个草稿。
抛开无疾而终的感情不谈,常乐和盛凌在创作上高度合拍。
常乐快速分析着利弊:
“这个项目是原画师生涯的突破,对留学申请学校有帮助。”
“盛凌不是早被你卸载了吗?他不是你戛然而止的初恋,而是尊贵的甲方爸爸!”
“万一他游戏做到一半,又像高中那样跑了怎么办?”
“万一我又动心了怎么办?”
常乐脑子快炸了,他掏出手机,向好友高家鑫发起场外求助:“Linn就是盛凌。”
第一次写文,请多多关照。
一些名词解释:
demo:demonstration的缩写,演示样品/样稿。
独立游戏:相对于商业游戏的存在。由开发者本人担负起游戏的设计与制作,并承担一切成本,这类游戏一般不以赚钱为直接目的,通常具有开发者很强的个人表达意愿。
外包:甲方付费请乙方完成相应需求。乙方并不属于甲方雇员,双方工作模式、工作协议自由度较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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