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难决》一山屿

23、第十九章

　　这……究竟都怎么了？

　　钟知林隐隐听到关门声，终于敢大口气呼吸。他缩成一团，不断用手使劲擦着自己的嘴和刚才被钟戚咬过那锁骨处。

　　纵使他什么都不懂，可也知道这样做是不好的。

　　他使劲揉搓，直到那咬痕下去，可嘴上终究是被亲了，这能怎么办呢？钟戚为何要这样做？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钟知林猛地坐起，将身上衣服脱掉，只要是钟戚给他的，全部脱掉然后聚在一起扔到钟戚给他的箱子上。

　　一回眸，只见地上静静躺着那匕首，白净依旧。他跑过去一把拿起将匕首拔出，刀鞘则扔到箱子里面。

　　他从床下深处翻出了暮时给他的那件衣服，看了看，刚想要穿上，可又抱在怀里。他开始在屋内翻找，眼睛通红，又死命咬着唇，就算破了也仍旧如此。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疯了一样跑到大门前，然后便是一阵摸索。

　　他忘了，这里没有门闩，已经被毁坏，谁人想进来，都抵挡不住。

　　找遍了，这偌大的地方，竟连藏下一个人的地方都没有。他最后停在一个墙角处，记得之前每每走过这里，都会觉得很熟悉。像是总在那里等一个人。

　　钟知林拉来一个小屏风，斜放在墙角处，然后又拿了东西盖在上面。虽然不知那叫什么，可盖得还算严实。他就一个人坐在里面，怀里抱着衣服，手里拿着那尖锐匕首……他又摸了摸头发上系的青色发带。

　　常言道，知足常乐。倒不用常与暮时待在一起，心中有念，手里有物，足够。

　　他摸着颈上珠子，顿时觉得安心许多，这时唇上痛楚才变得明显。钟知林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顿时一道血横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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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远处嘈杂，睁眼，四处皆是黑暗，不过他一点也不慌，仍坐在原地等着，等到声音慢慢消失，这里再次只剩他一个人。

　　骤然，屏风被打翻，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极大。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似的，钟知林没有反应，只是默默转头。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他却能认得一清二楚。

　　钟戚又来找他了。

　　钟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开始是蹙着眉的，着实可怖，不过与他对视后，便舒展开来，嘴边还带着笑意。他蹲下摸了摸钟知林的脸道:“怎么藏到这了？让我一通好找。”

　　随后轻松地抄起钟知林膝弯将他抱起。纵使钟知林心中万分不情愿。手握匕首动了动，心中突然冒出凛意，抬起的手又被遏制住放下。

　　似乎还罪不至死。

　　钟戚将他抱回主屋放到床上，这里灯火通明，他又加了些蜡烛点上，更加亮堂，倒也不觉得浪费。

　　“你躲在那做甚？”钟戚站在他面前抱着胳膊问，然后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看来是……不想要我的东西。”

　　钟知林不语，头偏向别处，钟戚又打量他一番，到最后视线停留在一处，语调懒散道:“兄长是不是要多谢你？让我多活些时日？”

　　“……”

　　他慢慢拿起钟知林右手，轻笑着摆弄了一下，然后猛地拽出匕首，还未等钟知林反应过来，便已经走到窗边向外扔去。

　　钟知林眼睁睁看着匕首被丢出去，顿时愣住，眼中充满震惊与疑惑，看着钟戚再次走到他面前，“我觉得，我给你的，远比他给你的要好。”最后几个字，钟戚是咬着牙说的，仿佛是被钟知林气到了极点。

　　钟戚突然笑起来，却十分惊悚，他道:“不喜欢我给你的衣服是吗？”

　　“好……好。”

　　说着，又将钟知林按在床上，粗暴地要将他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可钟知林哪里愿意？他抬起头，朝着钟戚脖子咬去，这一下直接见了血，让他吃痛一声，暂时放松了力道，但钟知林仍是出不去。

　　“你难道想像那些人一样去死吗！？”钟戚忽然对他怒吼，令钟知林吓得立马松嘴，看着俯在自己身上的人。

　　“听话。”钟戚见他如此放低了声音。

　　他慢慢抱住钟知林，手轻轻抚摸他的背道:“我给你的，你就收好，不要总是惹我生气，我不想再杀自己的亲手足，你是最后一个，但也不能肆无忌惮，待我坐上那个位置，你怎样都好，乖。”

　　钟知林面色逐渐变得惨白。

　　他感到钟戚正在慢慢褪去他的衣物，对方手掌温热，触到他身体时，令钟知林心中横生出无尽憎恶感。

　　直到钟知林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时钟戚才停下，他扭头示意身后人拿来新的衣物，随后看着钟知林掐了掐他脸颊笑着道:“这么大了，还要兄长为你穿衣，羞不羞？”

　　钟知林看着此人面容温和，全然没了方才凶恶样子。他向钟戚身后看去，才发现在那昏暗处还有一人，像是……

　　他身着黑衣，与外面昏暗混为一体，整个人严肃了不少，似是感到钟知林在看他，于是扭过头，避开钟知林视线，看向窗外。

　　钟戚拿来的衣服仍是朱红色的，格外亮眼，其上花纹相对少了些。他拿起对着钟知林比了几下，然后准备为他换上。钟知林打心底里是不爱这种鲜亮颜色的衣服的，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谁知钟戚立马将手中衣服扔到一旁，扭头指着地上刚从钟知林身上脱下来的衣服道:“烧了。”

　　“是。”

　　“不行！”钟知林不知钟戚为何非要如此，要他完全顺从于他。见那人正准备行动，便急了起来，因为许久没说话，发出来的嗓音沙哑，音量不大，倒是扯得他嗓子生疼。

　　钟戚像是没听出，只看着钟知林弥补错误般，迅速拿起一旁衣服，准备穿上。可钟戚反而不乐意了，再次下达方才指令，夺走钟知林手中衣服，扔到地上，让那人捡了一同烧掉。

　　然后看着钟知林道:

　　“不想要，就谁的都别留了。”

　　钟知林听钟戚话不像是假的，心中恐惧顿时蔓延，不给他反应时间，便侵袭全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刚要伸手护住，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珠子！

　　钟戚猛地使劲想要将他脖上戴的珠子扯掉，但被钟知林紧紧握住。

　　干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能拿！

　　钟知林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随即，便贴近了钟戚，朝着他嘴唇亲上去。

　　“兄长……别……”似是怕钟戚不喜欢，还舔了舔他嘴唇，重新亲上去。无论点水般轻触，还是长久不分，他都试了，可钟戚仍不松手。

　　像是背叛了谁一般，钟知林感觉心中时刻有人在拿着钝刀，不断用力切割，仿佛要将他的心脏割成渣，但割了许久，连一小块都未能分离。

　　他似乎看见，是他自己拿着钝刀，带着质疑的面庞……手猛然抬起，刺入心脏，只觉疼痛，却不见鲜血流出。他像是不将这块东西切碎就会坠入无限深渊一般，迅疾、猛烈地不断将钝刀刺入。

　　钟知林突然想起上次钟戚对他做的事情，既然做了那些，定是喜欢。

　　他眼泪掉落在衣服上，没有沾染钟戚分毫。伸手扯开自己那最后一层薄薄的里衣，白玉皮肤顿时映入钟戚眼中，“兄长，还给我……好不好？”

　　也许是奏效了，钟戚抚着他的背，在他身体上撕咬。钟知林像是感受不到疼痛。

　　钟知林感觉钟戚似乎有些松手了，心里也逐渐平静，恐惧散去了许多。睫毛因泪粘连在一起，眼尾泛红，叫人看了真是好生可怜。但钟戚不觉得这样，他视若不见，在钟知林胸口处留下狰狞咬痕。

　　过后钟戚起身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了厌恶，手虽仍抓着那珠子，却像是浮笼在上面。钟戚突然笑了，他抚过钟知林眼尾，带走他还未流下的泪水，又亲了亲他那眼尾泛红处。

　　他笑得儒雅随和，眼中厌恶也消失不见，让钟知林一阵心安愉悦。

　　这样……珠子就不会拿走了吧？

　　可万事都好像要和他作对一般。

　　顿时，万物寂静，只有珠子掉落声响刺耳，钟知林看见那珠子越滚越远。

　　那钝刀猛然变得锋利，一刀，便将他心脏分成两半。

　　这种痛苦他曾经似乎经历过，并且跟随他许久了。

　　脑中仿佛有万人齐声尖叫，让他来不及想其他的。

　　眼前几度闪过黑影，他看不清……什么都模糊了。

　　这段时间经受的所有，此时都将加倍还给他。

　　伴随着是耳鸣，他看见钟戚表情有些不对，抓着他在说些什么，可什么都听不清。

　　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快要倾倒，全身疼痛让他已经分辨不出到底哪里最痛。

　　那疼痛刺骨，在他体内不断翻涌，直至将他淹没。喉间忽然涌上一股鲜血，不经他控制，尽数从口中流出。

　　血不断涌出，将他仅剩一层薄衣染红，鲜血呛得他不断咳嗽。

　　他余光见珠子静静躺在地上。用尽全力，身体终于摔在地上，离珠子却还遥远。要爬过去拿，可方才那一番，已经一点力气都不剩了。

　　他大喊，却连自己都听不到声音。

　　“兄长……求你了！把它给我……”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啊！那是暮时……”

　　他字字泣血，却无人能听到。

　　耳鸣吵得他头仿佛要炸裂开来。

　　他隐约看见面前人将他揽起，一只手摸着他脸颊为他擦血。钟知林扭过头去，只有那珠子是看得清的……

　　眼睛好疼……他感到又有两滴泪滑下，却是干得迅速，不像是泪。

　　全身的血似乎都要从口中吐出，他今日是不是要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

　　他几度想要昏睡过去，却又被疼痛刺激回来，多少次都是如此。面前人仿佛朝外面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

　　他觉得血已经流了不少了，也许是产生了幻觉？他竟是看得格外清楚。

　　暮时来找他了……

　　他看见暮时穿得单薄，早已入秋，还是半夜，穿得这样少。

　　“暮时你……”

　　钟知林看着他，奋力想要与他说话，却仍是不行，没有声音。

　　暮时紧蹙着眉来到他面前，那副神情他看不透，不解其中意义。

　　这么多血，血腥味定是不好闻。

　　定是钟戚把暮时叫来。

　　他看到暮时走近了，触碰他身体。他指尖冰凉，刚一触碰就立马缩回去。

　　钟知林闭眼，感到身体逐渐温暖，仿佛被人抱在怀里，感觉像是暮时，他一睁眼，却是真正掉入幻境中。

　　真的是暮时，眼中含笑，那蓝色眸中全是他，再也容不得别人。暮时还哼着小调，着实好听。身上清香，令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