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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辩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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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健的案子的案子其实并不复杂,三天时间,周奕霏从香港去到美国,胜了诉,又从美国飞回香港。一出机场,就被记者蜂拥围上,听着尖刻的提问,说着公式化的回答。周奕霏只想皱眉。
“余先生,这次的事件我希望你能从中学到些什么。媒体这回事,如果巧加利用,就能把自己变作无辜受害者。你也听见刚才那些记者问的问题了,他们不说每个人至少大部分都觉得你是有罪的,也觉得我是黑心律师,为了钱用了钱帮你脱罪。你给这些传媒的印象太糟糕了,对你个人并不是件好事,对你家族的商务发展也是会有不利之处。这次事件,你是无罪,不过差点点你就真有牢狱之灾,如果那个那个证人没有及时出现,如果那盘录像带我们迟一天才找到就只能看到雪花什么都被洗掉了。”余家也是事务所的重要客户之一,是看不惯这个人,屈服于现实,周奕霏最多只能给出些衷诚劝告,何况他在这件案子也的确无辜。
“周大律师,你这个年纪还这么有理想,真叫人欣赏。你得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钱人的世界,规则什么的你以为是谁制定的?”男人说着舒服的伸展了下双臂,然后想到什么似的,顺手摸上了周奕霏的脸。“仔细看看,你也挺妩媚,怎么样,有兴趣来余氏发展么?”
挥手打落余忠健的手,周奕霏知道,这刻他做着这种类似调情、类似轻薄的举动,大概不过是她被看成只骄傲的不搭理主人的波斯猫罢了,他眼里无情也无欲。不太愉快的看着余忠健从车座底取出只铁盒,莫名有些紧张的情绪升起,“司机,麻烦停车,我要下车。”
余忠健点了点头,车才被停下。看着那妩媚小女人迅速的下车,好似在逃避瘟疫一样的东西,他心情无端端快活起来。“怎么,你以为我吸毒?看清楚,是雪茄,高级定制货。有兴趣来一支?”
面无表情的把车门狠狠摔上,周奕霏心里头从不曾这么厌烦一个人。就算转身离开,也还是可以听到余忠健对于自己“有意思”的评论。
医院里,Ann还昏迷着,也不见曹景添的身影。问了护士才知,那次楼梯事件后来由重案组介入,于是意外变成构陷也变成谋杀,而且因为伤病曹景添就在同一楼的羁留病房里。
消息很突然,可是仔细想想却是有迹可循,周奕霏有些同情曹家父女,只是同情归同情法律归法律。在羁留病房外的守候的警察处留下个人资讯后,正要离开医院,却被叫回——曹景添想见她。
医生做完检查,护士喂完药,都走开了。两人才开始交谈起来。
“Eva,我想你做我的代理律师。我本来想杀了那个混蛋,最不济也要陷害他坐牢。”曹景添说了没两句就哽咽起来,还拿出擦镜布擦起眼镜来。很久,他才又重新开口,“公司那边有董事会有资产管理委员会。我私人的财产,你替我处理——Ann想在凯旋门放飞白鸽,想在普罗旺斯建座城堡种块薰衣草花田,想在地中海举办游艇舞会,想在埃及来场沙漠旅行,想在马来西亚买个小岛养猴子……从小到大,她有那么多梦想,我却不愿她离开我身边,一直拘着,结果她现在一个愿望都没达成过。”
看着涕泣不止的曹景添,周奕霏就想起在澳洲的父母,父母爱重如山。因为妻子早逝,曹景添连着做母亲的那份爱也一起给了曹美丽,两个人几乎是相依为命。“曹先生,你不必这么做。误伤还有冲动型犯罪,并不会判太久。”
“Ann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曹景添笑了起来,“Ann从小就又乖又孝顺,这块表还是她给我买的,她说怕我忙不记得准时吃饭休息。我怕她一个人害怕,我得去陪她。”
曹美丽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没有意识,已经被下了植物人的诊断,她的心脏在医院外就发生过停博,入院之后也几次被下过病危通知。可以说她醒来的可能不超过百分之一,百分之一一个听起来不是太低几率的数字,只是它的分母是以植物人为标准,不似心脏病之类是以普通人群为大参数。如果,只是说如果,自己遇上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呢。周奕霏抱紧双臂,跌坐进椅子,她会发疯的,就似现在的曹景添。
“曹先生,Ann她还躺在病房里等你去照顾她,你怎么能就这么放弃自己?”
“Ann她醒不过来了。”
“医生是说她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不会恢复意识,那还有百分之五呢。她还活着,还有心率,还有呼吸,还有脑电波,还能咳嗽,还能打喷嚏,还会磨牙,还会排泄。她才二十几岁,她只是睡着了,没有生命危险,还有那么久的岁月,或者就有可能。一天两天她不醒,一个月两个月她不醒,一年两年她也不醒,如果十年二十年后她忽然醒来,你不在,她已没有一个亲人。Ann会怎么样?”周奕霏怕他放弃自己生命,所以给出了这样虚无飘渺的希望,只是也算希望不是么,到底不是谎言。
“Ann她会醒?”曹景添的眼睛发亮,像里面藏着两颗星星。
“会,一定。不一定今天,也不一定明天,可是一定会。你得守着她,不然谁来爱她,你知道她的眼光一向那么差。”前有银行小主管,现有这个所谓金融才俊,之前还有模特、艺人之类,不得不说曹美丽的眼光真的很独到。
曹景添的心率又不稳定起来,“Eva,你做我的辩护律师,我不认罪,我不认罪了。”再快昏厥前,看到周奕霏点头,他才按下床边的急救按钮。
因为想着曹景添的案子,周奕霏一晚上都心不太在焉,她是专接商业法案的,偶尔才接些实在推却不过也不会太复杂麻烦的小案子,曹景添这个已经属于刑法而且还颇为复杂。
“妈咪,布爷爷今天好厉害。帮婆婆把好重好重的煤气罐搬到六楼,都没有大喘气。后来有一个爷爷讲你坏话,爷爷帮他揉肩膀弄得人家好痛痛哦。”吃完晚饭,从回来开始就好似藏着什么小秘密般的周嘉汶凑到她身边,神神秘秘的咬起了小耳朵。
周奕霏应了女儿一句就让她先去做功课,像布顺兴问起了详情。
还是余忠健案子。真是阴魂不散,心里咒骂了一句,脸上还是要堆出笑容。“兴叔,谢谢你这么相信我。你放心,就像我被采访时候说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无关贫富,这次的事余忠健真的是无罪的。”
“Eva,你说的是他无罪,并不是无辜。”布国栋端着茶杯经过厨房,然后听到那么一句。他怕她还是像以前那般好胜高傲,这样的性格对律法太过熟悉之后,因为强烈的自信,很可能不小心走偏。
“是啊,无辜这个词太过主观了,我不喜欢。”接过布国兴给她沏的桑果茶吮了一口,甜甜又酸酸,补血护肝又明目,真不错。“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有罪,疑点利益归于被告,法律宣布他无罪,那么他就是无罪的。虽然余忠健那个人常上社会版,绯闻也是满天飞,不过就此次事件来说,只是被仇富了而已。其实相处下来,我也挺不喜欢他那人。”
“对了,我下班时遇到Ada,她说你今天有去看过曹景添。”
周奕霏正要回隔壁去,“是啊,他要我做他辩护律师。”
“你不是专接商业法案的么?”本来只是随口一句闲言,不曾料到是这样的回答,布国栋惊了一下。
周奕霏转身,为布国栋的惊讶而惊讶,心里思虑起来莫非法证方面有什么关键性的发现。只是不想让对方看穿,于是回话故意带上了一丝丝尖锐。“我已经应下了。虽然平时工作以商业案件为主,不过不表示我没能力接其它方面的案子啊。曹先生是我们事务所的重要客户,他的要求既然不算不合理,我们当然会答应。接下来我们可能得在法庭上见了,所以要不要避避嫌,这两天我先不跟你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