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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开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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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大年初一的早上更忙碌,更重要的了。
站在主院的林满见怎么敲门,里面的人都没反应,在一旁急得冒汗。
“王爷,时候不早了,您看……?
等到林满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西院,就看到自家王爷拿着一条围领,心无旁骛地给人系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王爷满意地看着被裹成粽子的小狐狸,交代道:“一会儿我要入宫,不能陪你去茶楼,你自己多小心一些。如果发生了任何事情,不要自己扛着,马上让四云来寻我,知道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只需一眼,沈冬至都能感觉到林满的怨气,赶紧把人往外推:“快去,林总管看起来快哭了。”
周月朗回头看了一眼眼睛有些红的林满,皱眉道:“什么毛病。”
被这两人的腻腻歪歪气成红眼狼的管家低下了头。
新岁的第一天,街上到处都是逛庙会的人。
由于八方街街道宽阔,整体干净整洁,便联合了附近几条街,将原本零散的小摊小贩变成了一个规模大而全的庙会。
绝对不是因为周月朗的府邸就在八方街上的原因。
重新刷过一次蜡油的茶楼在暖阳下熠熠生辉,楼上的八角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年味十足。
严麟喜热闹,见人都到齐了,拿着他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锣,狠狠一敲,中气十足道: “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居,停下脚步,来这里看看咧!”
一连嚎了好几声,成功吸引了许多人的驻足。
看惯大场面的沈冬至都被严麟石破天惊的这几声弄得有些尴尬,更别提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把自己伪装成空气的西院门客。
声势够了,就得一鼓作气。
沈冬至平复着紧张激动的心情,挂上大方得体的笑容,走到了最中心的位置。
“诸位街坊,新岁快乐!”
“大年初一意义非凡,是欢庆喜悦的日子,所以我们的茶楼将在今天起正式营业!”
围观的民众们都铆足了劲往里头看,想要看看这神秘的茶楼里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沈冬至朝严铭严麟使了眼色,两人用竹竿,挑下了茶楼最中间的匾额。
褐黑色的木牌上,是用鲜红朱砂写的三个字。
闲云楼。
“诸位平日里都忙于生活琐事,为生计奔波,无暇给自己放松,总是不经意间委屈了自己。”
“之所以叫闲云楼的原因,正是因为想给大家一片休息的地方,让大家能如同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白云一样,感受闲淡舒适的生活。”
这种普通而大众的心灵鸡汤最容易赢得共鸣。
蔡大娘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眼含泪花。
徐大爷偷偷看了一眼没收了自己烟枪的妇人,满脸肉痛之色。
周夫人认同地点了点头,打算用这番话让丈夫把东街的翡翠耳环给自己买回来。
见渲染的差不多了,沈冬至抛下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今日是闲云楼的开业的第一日,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也借着大年初一的吉利与喜庆。诸位今日在闲云楼的所有吃喝玩乐,全都免费。”
生怕他们听不懂似的,沈冬至又强调了一遍。
“不收钱,今日不收一分钱。”
这下,好奇心攀到顶点的民众都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谁能拒绝免费的羊毛呢!
普通的茶楼里分成上下两层,下层较窄,中间搭着一个戏台子。上层较宽,成圆环形,坐在上面可以一览无遗。
可闲云楼就不一样了。
众人刚一进门,就被面前摆着的一条巨大的长桌给拦住了去路。
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平常难以买到,或是都没见过的糕点。
民以食为天嘛。
进门就吃上东西的街坊满意地不得了,沿着长桌的方向,继续往里走去。
茶楼分成三层。
第一层是最宽敞的,远远望去便看到东西南北四个方面都被做成了单独的厅堂,每个厅堂里面还分了内厅和外厅。
厅堂外挂着四个醒目的牌子,分别是:“温暖”、“恐怖”、“悲伤”、“欢乐”。
秦鹿鸣站在第一层的中心,抱着他的小本子,介绍道:“每一处厅堂外都有对应的牌子,每一处的故事都不一样,各位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故事。”
王家公子第一个附和:“还能选择!那岂不是就可以专门听自己喜欢的故事了!”
他身旁的林家少爷脸上满是兴奋:“是啊,以往都是他们说啥我们听啥,诶诶诶,王兄,咱们去听听那个恐怖的。”
沈冬至站在二楼,拍了几下手,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二层是提供给大家小憩,用膳的地方,如果大家听故事累了,可以来二层休息。”
他往上一指。
“三层是提供给vip顾客的。如果大家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街坊们听不懂什么叫做微挨批,但也大致知道,三层是有钱有权的人才能去的地方。
民众们丝毫不在意谁要去三层,谁能去三层。
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免费的精致糕点,和能选择的故事类型。
大家对于“恐怖”和“欢乐”感到陌生,忙不迭地聚集过去。
四师兄杨栖一身黑衣,半闭着眼,原本风餐露宿黑不拉几的皮肤看上去更黑了。
像一尊黑阎王。
内厅里有人,可却隔着一道黑色的屏风,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里头那人,瘦骨嶙峋,动作诡异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发出两声瘆人的笑声。
恐怖厅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屏风里的张不鸣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许久都没看过这么多人了,今晚的赏钱肯定很多。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按捺不住。
忍不住走两步,还要笑两声。
呼——
烛火在一瞬间被熄灭,恐怖厅四周的帘子被放下,厅内瞬间一片黑暗。
哧——
绿色的蜡烛突然亮起,成了这黑沉沉屋内的唯一光源。
王公子的惊呼声还没吞下去,就被那绿黑色的脸吓的叫了起来。
“鬼,鬼啊!!”
一边叫着,一边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林少爷。
“鬼?哈哈哈哈哈……”
林栖的面容在烛火中扭曲,他蓦然起身,阴森道:“对,我就是,我就是那个死了百年的,山中之鬼。”
张不鸣很配合的摇了摇那黑色的屏风,阴森森地笑了几下。
笑得众人头皮发麻。
秦鹿鸣隔着帘子在外头听着,突然伸出一只手,推了推里面的人。
“啊!!!救命!!”
“是鬼!!鬼抓我!!”
秦鹿鸣恶作剧成功,偷笑着,离开了一片哀嚎尖叫的恐怖厅。
看来上卿说的什么,沉浸式,真的很恐怖啊。
沈冬至忙得脚不沾地,既要统筹茶饮小食的制作与分配,又要巡视各个地方听意见,还要时不时帮秦鹿鸣解决一些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等到最后一批客人心满意足,赞不绝口地离开时,沈冬至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除了沈冬至,其余的人都很兴奋,也不再计较谁是西院出身,高人一等,谁是摆摊出身,难登大雅之堂。双方合作了一天,尝到了甜头,此时都兴致勃勃地交谈着。
沈冬至面前摆着雪花般的细则,一条条对着,算了半天,嘿嘿一笑,开始卖关子:“虽然今天我们没有收钱,但,光是今天,客人们的打赏,就有……”
众人屏息凝神。
“750两!”
他们沸腾了。
先不说对于穷苦师门来说是一笔多大的钱财,就是对于西院门客们,他们一个月十两的月俸,都能够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跟在周月朗身边。
打铁要趁热。
沈冬至当着众人的面,把盈利的银子分成了均等分,每个人分到了三十两。
众人捧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嘴都快笑歪了。
当然,沈冬至的师门们还多了一样眼含热泪亲吻银子的特殊仪式。
西苑门客们听不清楚他们激动的嘀咕,只有沈冬至听出了“烤鸡”、“烧酒”、“炖羊肉”、“新衣服”“厚被子”等名词。
等到沈冬至清点完所有的东西,走出闲云楼时,天都黑透了。
每一间屋子里模糊的炊烟,勾人的饭菜香,轻柔地包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寻常巷陌,万家灯火。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沈冬至羡慕地看了半晌,独自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去。
好像不管在哪里,自己都是独自下班,独自回家的。
没事,也习惯了。
一点幽光在不远处明灭。
厚重的夜幕下,周月朗提着一盏兔子灯笼,站在不远处等他。
沈冬至眼神一亮,朝他招了招手。
“周月朗!”
站在王爷身后的林满眼皮一跳,叫声王爷会死啊!
周月朗看着朝他小跑过来的沈冬至,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单手搂住人,把灯笼递给他,说道:“给你买的。”
沈冬至握住那温热的灯笼竿,看着小而亮的烛火照亮两人脚下的路,开心地晃了晃灯笼,欣喜道:“谢谢。”
他抬眼看着周月朗,笑道:“走呀,回家呀。”
宽大的手蓦然牵住了他。
周月朗牵着他,走在夜色下,走在月色里,走在小小灯笼照亮的石子路上。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