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真的会痛》路子都

31、第 31 章

　　吃完晚餐后，几人回到初葵的办公室。

　　和寻玉因为第一次踏入初葵办公室而兴奋期待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同，明浮卿是一副回到自己领地的主人姿态，初葵让他有空没空可以来她的办公室，他听了，照做了，现在初葵都没有他熟悉自己的办公室。

　　四个人分成两拨阵营，寻玉和李安珀占着办公室的宽阔场地，面对面站着，李安珀双手环胸下巴微抬，面容严肃，颇有种严师出高徒的意味，寻玉捏着凤凰木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因为厌烦李安珀，引元素的时候不小心把李安珀给炸了。

　　而在角落里的初葵和明浮卿则岁月静好多了，两人盘腿对坐，中间漂浮着一个水晶球。

　　初葵将任命书交到明浮卿的手里，她看着他稚嫩的面孔，不知为何有种雇佣童工的愧疚感，尽管初言把明浮卿当领导层来培养，等他长大以后授予圣子的职位，教皇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虽然我觉得你年纪还小，现在是关键的成长阶段，但是母亲的任命书都写了，你就收着吧。”

　　明浮卿打开任命书，漂亮的花体字映入眼帘，右下方落着一枚鲜艳的红色印章，上面隐隐有光元素在流动。

　　初氏一族，都是光元素亲和力者。

　　明浮卿问，“秘书官是给老师解决文职的事情吗？”

　　初葵往水晶球里注入光元素，“准确来说是什么都做。”

　　“什么都做？”

　　“秘书官是我的直接助手，就是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我，”说到这，初葵宽慰明浮卿， “你还小，正在长身体学东西的关键时刻，好好学习就行了，母亲给你的任命书不是让你即刻到位，为我效力，只是让你在神殿有个职位而已。”

　　“老师在神殿主要负责什么？”

　　初葵想了想，“大概就是祭祀、祈福、平乱、净化、传达神谕之类的，还有出席一些乱七八糟的会议，参加一些母亲不想去的场合，不过还好，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初葵一直觉得自己是神殿的吉祥物，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祭祀祈福已经是得心应手了，平乱暂时还轮不着她上场，普通的魔兽和魔植暴动都能被驻守的军队和骑士解决掉，除非深渊动荡，元素失衡紊乱，产生元素潮汐，元素密度出奇增高，致使魔兽和魔植繁衍暴涨危害人类。

　　初葵将水晶球推到明浮卿面前，“我在里面注入了光元素，打造了一个小型的战斗场域，你的任务是将里面注入暗元素，控制暗元素的量和力度，过多或者过少都会导致水晶球破碎。”

　　明浮卿学着初葵的模样，将手放在水晶球上，手指在触碰到球面的刹那，如无量海水的恐惧惊悚感扑面而来，明明水晶球里载满了光元素，却是一种与黑暗明显不同的，属于光亮的明晃晃的恐惧，巨大的无尽的贪婪、暴戾、怨恨等恶欲所带来的恐惧压迫着他的心脏，使他近乎窒息。

　　他想凝起心神，对抗如波涛般汹涌而至的可怕事物，脑海中却突然出现父亲死亡时的面容，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

　　明浮卿心脏暴烈地跳动着，似乎已经跳出了胸腔，他呼吸急促，双手微颤，他深吸一口气，凝起一丝理智，“这是......”

　　初葵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明浮卿的反应，她看着明浮卿的眼睛，认真地轻声说，“算是一种脱敏治疗吧，用你的力量去面对你恐惧的东西。”

　　“我......”

　　“暗元素亲和力有些特殊，你又是满级的亲和力，总有一些不太好的东西缠着你蛊惑你，虽然你可以在负面的情绪里滋生力量，但过程实在难受，也不利于你的成长。”

　　明浮卿看了眼初葵，又将焦点落在悬浮于眼前的水晶球，迟缓地伸出手，水晶球触手冰凉，但恐惧如烈火灼烧，他大腿的肌肉一阵抽动，咬着牙强忍着能将心脏撕碎的恐慌，往里注入暗元素。

　　咔嚓一声脆响，水晶球碎了。

　　明浮卿不知所措地看向初葵，初葵一连拿出几个水晶球，旋起悬浮在空中，温和地笑着，“慢慢来，不着急。”

　　明浮卿头一次觉得这是无法完成的任务，精准掌控元素在初葵施展的场域里战斗本来就需要强大的专注力，但他连触碰水晶球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水晶球一个接着一个破碎，初葵的水晶球已经用完了，但是明浮卿连第一关都没有闯过去，自从被测出满级元素亲和力以来，一切顺风顺水，开法阵练骑马信手拈来，他已经将同段级的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他站在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居高临下地傲视，可是一个小小的水晶球，却让他束手无策。

　　明浮卿精神恍惚地低着头，耳中嗡嗡作响，眼圈泛红，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不知是因为初葵设的高难度任务是不是存着为难他的心里，还是怨愤自己的力量竟然差到这种地步，往日里的吹捧只是一种吹捧，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初葵的身边。

　　初葵伸着手五指穿过她的浅金色头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透过细碎的短发看到了他红红的眼眶，眼眶里已满是泪水，闪闪泪光就像夏天的湖面。

　　初葵在心中微微叹气，还是个要强的人，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任务对他来说已经超纲了。

　　初葵并不想要把明浮卿当成一把武器，就算许多人都认为他将会是世间最锋利的剑，连诸神也想着磨砺剑锋，挥向深渊。但初葵觉得，明浮卿是个人，他有资格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的干预，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初葵不希望明浮卿是通过最后看破世间的恶念，顿悟之后获取力量，因为这意味着他将要经历一些他不愿意经历的事情。增强力量的方式有很多种，未必非要选择这种，又不是古代故事里的神仙历劫，屈辱磨难之后立地成仙。

　　初葵想得很开，系统承诺的什么新生不新生，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最终能不能兑现都难说，她何必为难自己的良心，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来到这个世界重新开始，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

　　至于以后明浮卿能不能成为拯救世界的勇者，初葵想着，前面的时候她能替他扛就先扛着，总不至于真的因为她没对他下手这点龌龊的事情，就没有办法得到真正强大的力量，成为拯救世界的勇者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悟性也差得离谱啊。

　　初葵拿起手帕轻轻擦拭明浮卿睫毛上沾染的泪珠，语气轻柔平静，“你已经很努力了。”

　　泪水骤然决堤，透明的颗粒顺着眼角滑落，明浮卿忍不住抱住初葵，埋在她的怀里无声哽咽。

　　如蚊蝇般细弱的声音响起，“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是凭着满级的元素亲和力才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站在初葵的身边，除了满级的元素亲和力他什么都没有，他以为他是天才，可现实给了个响亮的巴掌，打得他鲜血淋漓。他没办法跨越贪婪、暴戾、怨恨等恶欲所带来的巨大恐惧，曾经的噩梦仿若现实一般，如波涛般汹涌扑来。

　　他想起了父亲下葬时的那个晚上，他被整个世界抛弃，恍惚地想着以后，村子里的人如狼一般不加掩饰的贪婪觊觎，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在村子里生存下去，就算寻玉一家愿意收留他，也不可能完完整整地保护他，让他安好长大。

　　他想要去神殿，即便最下等的杂役仆从，起码那里，会有对他释放善意温柔强大的初葵。

　　初葵慢慢地轻拍着明浮卿单薄的背脊，“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一个晚上就可以完成，这本来就是三个月的量，你如果一个晚上就搞定，我的位置该退出来让你来坐才是。你不是没用的人，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不管你做得如何，你的努力我都看到了。”

　　明浮卿吸了一下鼻子，头顶传来一道重量，他从初葵的怀里抬起头，摸向头发，却摸到了一圈硬硬的东西，拿下来才发现，是一圈精金与宝石制作而成的月桂花环，美丽而璀璨。

　　“青藤学院的传统，优秀的学生应该得到一份月桂花环。”

　　明浮卿瓮声瓮气，“他们给的都是真正的月桂花叶制成的花环。”

　　初葵拿过月桂花环，仔细往明浮卿头顶戴上去，笑道，“你长得好看，就该漂漂亮亮的。”

　　一股暖流无法遏制地缓缓流淌在明浮卿心间，他的脸上显现出喜悦的神色，他伸手碰了碰头顶的月桂花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成为老师最优秀的学生。”

　　初葵报以微笑，笑容中含着后知后觉的意味，她好像就明浮卿，还能分什么优秀不优秀吗？

　　站在远处的李安珀冷眼看着这边的师生和谐温馨融融的场面，她嗤笑出声，问寻玉，“你该不会一个月桂花环都没拿到吧？”

　　寻玉顺着李安珀的视线望去，头一次腰背笔直理直气壮，“图形咒语课、魔植鉴定课、汤剂制药课我都拿了月桂花环。”

　　李安珀瞥了寻玉一眼，踏步走去初葵那边，“都是些书本上的东西，还是好好练习怎么操控元素吧，别一天到晚只会开个十字方阵。”

　　李安珀看到明浮卿微微发红的眼眶，是刚刚哭过的模样，她的心中不仅没有美人垂泪的怜惜，反而觉得明浮卿在假惺惺地博取初葵的同情，双面人！虚伪！

　　李安珀硬是挤到了初葵和明浮卿两人中间，说，“过不了多久就是青藤学院三年一度的考验赛了，想来明浮卿同学应该是准备好了吧。”

　　明浮卿有所耳闻，“听说奖励还挺丰富的，还可以组团参赛。”

　　李安珀看了眼后面跟来的寻玉，“你跟她搭档就挺好的，这样她不至于一进到场地就被淘汰出局。”

　　寻玉局促地站着，“考验赛是通关赛，每一道关卡必须通过才能拿到积分，积分最高的团队才能拿到奖励。”

　　李安珀微笑中带着嘲讽，“这很难吗，怎么，你不会想着让大祭司当评委，给你吹黑哨吧。”

　　初葵听了，“安珀要不你和他们一起组队吧，你参加过考验赛，他们没参加过，没玩尽兴就淘汰出局有些可惜。”

　　李安珀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初葵，被搬起的石头砸到脚的她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保证让他们玩到最后。”

　　初葵轻笑，“拿不拿得到第一名不要紧，我都会给你们准备奖励的。”

　　明浮卿和李安珀异口同声，“不行！”

　　两人对视一眼，思想难得统一，第一绝对是他们的，废物才拿不到第一，学院的奖励要，初葵的奖励他们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