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饮弹的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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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的溪水声流入竹筒，惊鹿一下一下有规律地砸着装满水的石钵，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几滴水溅到一旁的青苔上，有种水雾氤氲的湿润感。
灰发绿眼的西方男人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和室里的桌子前，锋利的眉眼垂下，倒显出了几分乖顺。右手缘侧照射进来的阳光撒在桌角，茶杯里的清茶荡漾着鳞光。
“来，喝茶。”
坐在他对面的老人掩盖住了平日里的锋芒，抬手又给他的陶杯里斟满了茶水，举手投足之间显现出那种大家族出来优雅低调的哀美。
但是纳尔逊完全欣赏不来，他只看到了看着老头油盐不进的假笑，头疼地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
其实他并不适应这种打太极一样的谈判，绕着话题边缘反复试探半个小时已经耗够了他的耐心。
“老爷子，给个准信吧，这东西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老人把水壶放回到垫子上，眼底精光闪烁。
其实纳尔逊根本不需要等这半个小时，这点时间是他用自己这么多年在道上打拼下来的名声换的。
“先回答一下我，你是来自意大利黑色组织还是意大利黑/手/党？”
纳尔逊挑了挑眉。
“当然是意大利黑/手/党。”
……
“社长，您为什么要同意和黑/手/党合作，我们不是明明准备和军部合作吗？”
等纳尔逊离开他们的势力范围，一直跟在老人身后像影子一样的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还没有看出来吗，那个人一直引以为傲的意大利分部准备要开始独立了，这意味着藏了将近十年獠牙的野狗终于要噬主了。”
老人搬了个椅子在坪庭里，眯着眼睛惬意地晒着太阳。
“62901我一定要拿下。和军部合作只是表个态，现在态表完了就没我什么事了。而且合作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谁给的好处多跟谁吗？”
之前和谷口娟世谈判的时候，他故意做出不怒自威的严肃形象。这个女人从来都是吃硬不吃软，只有狠狠地给她一棒子才能暂时歇了对付你的心思。
纳尔逊不一样，他还是个年轻人，要一点一点磋磨他的耐心，等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加以施压，说不定会让他露出马脚。
但看来还是自己轻视了。
回忆起那个外国人即使不耐烦但还是滴水不漏的样子，老人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来找我们合作，一方面想要借我们的情报和势力搞垮那个人，另一方面是他们从军部手里抢过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实在吃不下。让我们帮忙分担不仅拉近了合作双方的距离，而且把我们两个绑了起来。”
“62901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人勾起嘴角，脸上的皱纹犁出一道道沟壑。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当渔翁？”
身后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思考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
“那些黑手党实际上还算是黑衣组织的一部分，我们既给军部买了个面子，还帮了黑衣组织一把，这种中立互不得罪的墙头草位置更容易保全自身，如果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刚好可以一举吞并！”
年轻男人说着语气中便带了一份雀跃，仿佛自家势力崛起之日就在眼前。
老人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年轻人头上。
“沉不住气。”
——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马德拉望着窗外略过的景色发呆，头发没有扎，炸毛一样看起来很蓬松。
金色的眸子半阖，之前萦绕着的危险的气息被收了回去，像是雄狮正在懒洋洋地打盹儿，即使看起来比以往要和善很多，但是绝对不会有人因为此刻的和善放松警惕。
现在三个马甲已经激活成功，加上本体一共是四个视角，要是每个人物都要耗费心神，恐怕要不了多久榎田楠木就会神经衰竭。
所以在这种可以摸鱼的时候，他从来不搞一些小动作。
琴酒很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的走神，不悦地舔了舔下嘴唇，耳边碎发滑下，一开口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沙哑。
“你昨天晚上给我说「最近要注意」是什么意思。”
属实是没话找话。马德拉回过神来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最近那些卧底可能要行动。”
即使不耐烦，看在自己『老师』的身份上他还是开口解释。极度精简的语言成功堵住了这个话题，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那……最近感觉他们变得很紧张，出了什么事吗。”
刚才那是十一个字好像耗尽了他的全身力气，马德拉懒懒地靠在车椅上，有一搭没一搭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气音。
“是不是和之前大楼被炸有关系。”
他继续应了一声。
看着琴酒不准备放弃交谈，他在对方问出那个很难解释的问题之前抢过了主动权。
“听你声音很哑，多长时间没睡了？”
接收到回应的瞬间，银色长发的男人眸子深处好像亮了亮，在马德拉的默许中下意识开始汇报工作。
他们就在敷衍与被敷衍中到达了目的地，直到下车，金色眼睛的男人每句话的字加起来从来没有超过十五个。
琴酒靠在车门上望着马德拉远去的背影，点了支烟。
“Earendal先生，boss在这边等您。”
前台的小姐扬着职业的微笑对走进门的男人微微弯腰示意，推开走廊侧面的暗门，带着马德拉走入长长的甬道，然后停在最里面的一扇门前。
即使背着上司做了亏心事，马德拉也丝毫不慌，一扫之前的懒惰，带着和平常一样的恭敬表情推门走了进去。
“先生。”
正对着门的红木办公桌后男人闻声抬头，原本因为看着书面报告凌厉的眼神骤然放松了下来。
“你来了。”
他招招手，示意马德拉站到他的身边。
“之前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走到男人身旁，他无比自然地被塞了一手文件，里面随便抽出来一张都是涉及十几亿以上的大合作。马德拉目不斜视地一边整理一边汇报道：
“那批货已经出手了，军部的人在场但是没有说什么，我倾向于他们应该是在等我们先走棋。”
男人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我之前和谷口娟世接触的时候她并不是很有攻击性，我认为她应该有意与我们合作弄倒社长，但是因为他们与政府牵扯太深，我没有办法肯定下一个是不是我们。”
男人意味深长地向后一靠躺进了高级真皮的旋转椅里，听着对方一点一点掰碎了给他解释。马德拉似乎浑然不觉地在桌上顿了顿已经分类好的文件，把它放在了桌子右上角。
“而且现在来看社长那边并没有着急趟这个浑水，处在观望位置，我们并没有理由对这个曾经的合作对象下手。”
发言完毕，黑色卷发男人乖巧地站在一边，但是高大的身形给站在下位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男人觉得有点窒息，随意地用右手扯过他的领口被迫让他的头低了下来，呼吸交融，这种掌控的感觉让他放松了许多。
他用空出来的手满意地扯了扯领带。
「今天出任务有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线上不好说，老地方见面细聊。——Rye」
送走马德拉的琴酒看到邮箱里的消息感兴趣地笑了一声，把手机息屏装在口袋里，随便叫了一个会易容的手下赴了这个鸿门宴。
“但是这个借口真的很蹩脚。”
趁着信息刚发出去，欧洲大块头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黑麦……不，赤井秀一吐槽道。
“琴酒肯定有所防备，说什么话其实没差。”
卡麦尔瘪了瘪嘴，回头看见了一个老奶奶，身体比脑子先动，从遮蔽物后走了出来，准备开始劝人的时候突然回神，冷汗一下子浸湿了他的后背，心跳如鼓，指尖都在发麻。
他对着那个老人干笑了几声。
操，这可咋办。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饮弹的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