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花开》咔咔的帽子

3、欺骗

　　周五早上，昔之心情很好地来了学校，他哼着歌从教室后门走进，连头上的呆毛都精神了不少。
　　“哟，小同学，今天身体舒服了？”年璟伸手拉住了昔之的书包带子，有些好笑。他昨天回去琢磨了一下昔之“身体不舒服”的含义，这不就是在逃避他的委婉拒绝吗？年璟觉得自己悟了，和昔之保持距离才是正确做法。
　　可是一大早的就看见一只乖乖软软的小仓鼠乐颠颠地走进教室，他怎么也压不下想要撩拨的念头。
　　“嗯。”昔之认真点头。
　　昔之的眼睛圆溜溜的，浓眉大眼，嘴唇偏厚，配上有点婴儿肥的脸颊，一整个就是萌系美少年的标配。
　　年璟的嘴唇嗫嚅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道：“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我们班和二班有篮球比赛。到时候你来给我加油，知道吗？”
　　这是给他派作为小弟的任务吗？昔之深以为然，严肃点头：“我还给你送水！”不能让校霸大佬丢了排面！
　　年璟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故作冷酷地颔首，然后松手让昔之回自己座位。真是拿小同学没办法，那就满足一下他的小心愿好了。
　　正好可以去找涵涵。昔之则坐在座位上盘算着。
　　体育课时，篮球场热闹地围了一大圈人。毕竟这场比赛年璟和童轩两位帅哥都会参与，虽然年璟看起来不好惹，但是远观还是可以的啊！
　　“小之！这里！”向涵芹占了第一排的两个位置，正向昔之招手。
　　昔之旁边是他的前桌，他撞了撞昔之的胳膊：“小学霸，可以啊，美女叫你过去呢！”
　　“章峰你别乱说，那是我姐姐。”昔之认真回答后，拿着一瓶矿泉水小跑了过去。
　　“小之你给谁送水啊？”向涵芹也准备了水，送给谁不言而喻，童轩这种大帅哥是她男朋友，可不得防着点？
　　“给年璟的，他让我给他加油。”昔之正襟危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篮球场，学着周围同学的样子大喊道，“年璟——加油——”
　　比赛才刚开始不久，昔之跑去买水了，这才废了点时间。
　　场上年璟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观众席，看见一个漂亮女生喊昔之过去的时候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带球进入了对方的三分区。
　　当少年清亮的声音穿过众多加油声传进耳朵时，年璟这才笑了，带球过人，然后一个漂亮的大灌篮赢得满堂喝彩。
　　小样，再好看也没用，人家小同学对自己那是个情根深种。年璟想着，下意识朝昔之的方向吹了声流氓哨。
　　“啊啊啊啊啊——”
　　“校霸是在看我们这边吗？！”
　　“是哪尊大神拿下了校霸同学……”
　　周围人炸开了锅。向涵芹的视线在年璟和昔之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露出了揶揄的神色。但是她可不打算说些什么，她家小怂蛋还没跟她承认呢，不能剥夺她作为姐姐的乐趣。
　　昔之拿着水的手紧了紧。
　　……
　　在众人的加油声和喝彩声中，篮球赛最终以34：32作结，十班险胜。
　　“我要去送水了。”向涵芹推了推昔之意有所指，然后跑去给童轩送水。
　　昔之看着向涵芹迎着夕阳跑去，长发被风吹起，像极了电影里的慢镜头。那个她奔向的男生则抱着球笑着看她，满心都是眼前人。他一定很喜欢涵涵。这是昔之的第一反应。
　　年璟有些莫名的不爽。他等了好一会儿想让小同学过来送水，队友的水都没接，结果昔之倒好，看别的女生看入了迷。
　　小色迷。年璟腹议着，大步走来一把抢过昔之抱着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小同学，回神了，人都走远了。”
　　“那女生就这么好看？啧，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涵涵很好看。”昔之点头肯定道，然后又想起之前章峰误会的话，于是补了一句，“她是我姐姐，你别多想。”
　　年璟这才舒服了，又问：“哥刚刚帅不帅？嗯？”
　　“帅。”昔之实事求是，溜圆的眼睛直视着年璟，看上去诚意十足。
　　年璟被哄舒服了，于是胳膊搭在昔之肩膀上，说要和他一起回教室整理东西回家。
　　昔之拉住年璟的胳膊站定，然后转头朝向涵芹喊道：“涵涵，我今天去趟画室，会晚些回去，你和妈妈说一声。”
　　向涵芹朝他比了个“OK”，两人就此分开。
　　……
　　画室在一个商场里，一楼是前台，二楼才是那些学画画的人的地方。
　　昔之忍着喉咙的痒痛感跟前台的小姐姐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往二楼走去。他是画室的常客了，和老板的儿子认识，前台小姐姐对他自然也很熟悉。
　　楼上一共四个房间，三个是教室，另一个是王以宸自己的画室，他以前就是在那里教昔之画画的。
　　昔之几乎不能压抑想要咳嗽的欲望，他小跑路过三个教室，在王以宸的画室前站定，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就打算敲门进去。但是很快他停住了手。
　　“宸哥，你家那小孩呢？怎么这几天都没看见他？”
　　“甩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噫——真以为我喜欢他啊？同性恋恶心死了！”
　　“宸哥牛逼！不过那小孩天赋是真的可以啊，你参赛那幅画……”
　　那个说他恶心的声音是王以宸，昔之就是身体状况再不好也不会听错。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谁？”王以宸打开门，就看见昔之蜷着身体缩在地上咳嗽。
　　昔之抬头看他，那个他印象里的温柔学长现在正衔着一支烟，眼神冰冷地看他：“不是说不要来找我了吗？”
　　昔之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被王以宸拽着胳膊从地上拉起来，然后一路拖着到了一楼。
　　“看清楚，以后不要让这个人进来。”这是王以宸对前台说的话。
　　昔之想不明白，也说不出话——他现在嘴里都是花瓣。
　　他就这样被轰了出去，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和王以宸说过。
　　“还真以为我喜欢他啊？同性恋恶心死了！”
　　他这个恶心的同性恋，现在含着满嘴因为爱恋与想念对方而咳出来的花瓣，然后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驱赶了。
　　昔之神情恍惚地走进了商场的厕所，想把花瓣处理一下。
　　他还是在咳嗽，喉咙像被火灼伤，如撕裂般疼痛。他一个人躲在厕所的隔间里咳得撕心裂肺。
　　捂着嘴的双手合拢放下又打开，昔之看见了一朵蓝紫色的鸢尾花——盛开的花瓣打着褶，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然后昔之抬手，把花丢进了垃圾篓，推门踉跄地走了出去。
　　商场厕所拐角的地方有五个抓娃娃机，年璟这个时候正带着表妹在抓娃娃。
　　年璟其实很不耐烦带小孩，但是妈妈和姑姑聊得开心，自己也不好扫兴。
　　年璟换了五十个币，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也喜欢抓娃娃。
　　“想要哪个？表哥帮你抓。”年璟拍拍胸膛向旁边才到自己腰部那么高的小女孩保证道。
　　白筱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迟疑：“那——我想要那个蓝色的小兔子！”
　　“包在哥身上！”
　　年璟先投了十个币，眼里闪过名为“必胜”的光，一双手蠢蠢欲动……
　　很快，他看着最后的两个币忍不住拍了拍机器抱怨：“这娃娃机有黑幕吧，我都抓了二十四次了！”
　　他站起身把剩下的两个币递给白筱，摸了摸她的头：“等着，我再去换五十个！”
　　年璟转身就要去扫码兑币，却瞥见厕所门口蹲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小同学吗？该不会是跟踪他过来的吧？年璟收回天马行空的想法，发现昔之浑身颤抖着，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小同学，你怎么了？怎么蹲在这里？”年璟币也不兑了，走过去把人给扶到了墙边的座椅上。
　　昔之憋着眼泪，眼眶和鼻子都是红的，在白净的脸上格外明显，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委屈巴巴的仓鼠。
　　年璟没有哄哭了的小孩的经验，有些慌神，不停给昔之拍着背：“不哭了不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白筱也注意到了自家表哥的动向，她从出口处拿出自己抓的蓝色兔子，然后抱着兔子玩偶跑了过去：“表哥，你又欺负人了啊？”
　　“乱说什么，我像是那种人吗？”年璟反驳道。
　　白筱撇撇嘴心想，可不是嘛，恶名都传到她们小学来了。
　　年璟见昔之只是低着头，不回话也不吭声，心里烦躁起来：“问你呢，昔之小同学，你到底怎么了嘛？你再不吭声，这口黑锅可就扣我头上了啊。”
　　昔之摇头，用袖子擦掉眼泪，声音哑的不像话：“我没事，谢、谢谢你。”
　　“呦呵，抓到了啊。”年璟才发现白筱拿最后两个币抓到了娃娃，然后就把蓝色兔子抢了过来，小声道，“回去给你买个大的。”
　　说着，就把兔子玩偶塞给了昔之，语气凶巴巴的：“兔子送你了，不准哭了听到没有？”
　　昔之被他唬住了，有些呆愣地跟怀里的兔子大眼瞪小眼，然后睁着有些哭肿了的眼睛看向年璟，又瞄了一眼旁边叉着手站着的白筱：“不用的，我还是还给你吧……”
　　“给你你就拿着，废话那么多。”年璟不耐烦道，“对了，你那个姐姐电话知道吗，打电话让她来接你。你这个样子，别到时候上马路给人车撞了。”
　　见昔之还是有些纠结，白筱适时开口：“小哥哥，这个兔子是我的，你长的好看，所以我把它送给你了，你可不要拒绝我啊。”反正到时候她的便宜表哥会给她买个更大的，这个就拿来哄好看的小哥哥好了。
　　“谢谢。”昔之把怀里的兔子抱紧了些，听话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向涵芹打电话。
　　年璟看看手机，见时间已经不早了。等昔之挂断电话后说道：“我该送我表妹回去了，你自己没问题吧？”
　　“我没事的。”昔之摇头，安抚般笑了笑，只是声音还是很低，“你送妹妹回去吧。”
　　“还有——”昔之视线转向白筱，“谢谢你的小兔子，很可爱。我会好好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