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简尺

7、郎心不坚

　　次日，十娘就与李甲说明妈妈同意赎身，但限在十日之内筹齐三百金。李甲一听大喜，心念我堂堂李公子交友广阔，区区三百金又有何难。于是，信誓旦旦，担保三日之内必把钱筹齐。“你也不要托大！”十娘自幼见尽世态炎凉，明白“利相交者，利尽则疏”的道理，知道李甲此番筹钱并不容易。

　　离开如意馆，李甲先往柳府奔走，当年吃喝玩乐柳遇春得了他不少好处，虽说柳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三百金也只是举手之劳。漫步进入柳府，说明事由，本以为柳遇春会爽快答应，不想他却说出了一番道理来：“李兄，柳某觉得事有蹊跷。她杜十娘誉满京城，赎身岂止区区三百金？当年城郊的林员外用三百金要包十娘一月都惹来嗤笑，王员外更是扬言拿一万金为十娘赎身也被拒绝！”李甲听到此处也顿觉有理，满心狐疑，当年自己也是日撒百金，才能博得红颜一笑，早些日高大娘还对自己冷嘲热讽，今日怎会如此好说话。

　　“我断想这必是那老鸨子与十娘见你手头不再宽裕，便找个借口限你十日拿出三百金。如果你拿不出，就把你赶将出去，你也无话可说；待你真拿出了，她便来个死口不认，你也无处说理！”柳遇春一通分析似乎在情在理，但其实是有心挑拨。他自问人才相貌未必输于李甲，又是垂涎十娘已久，却偏偏被李甲捷足先登，独占佳人一年有余，心中好不怨恨。今天李甲上门说要借钱为十娘赎身，柳遇春又怎能让他如愿？

　　“不会，十娘不会是这等势力小人！”李甲连连摇手，说是不信，心里却信了七八分。所谓人走茶凉，财散情淡，纵使十娘对自己用情至深，但自己白吃白住了几个月惹她讨厌也是有可能的。那日过后，李甲便暂借柳府，虽然心中生疑，但白天还是继续四处奔走，筹借赎款。往日好友一听他是为名妓赎身便连连摇头，心想哪有我借钱让你嫖妓的道理？却从未念及李甲富贵之时也请他们吃喝玩乐不少。几个知道点廉耻的倒知道礼尚往来，拿了几金打发李甲。五日下来，李甲四处奔走，却只筹得二十金不到，想起自己当日夸下海口，自觉没有颜面回到如意馆，就一直在柳府借住，就这样过了五日。

　　话分两头，杜十娘应高妈妈之言，限定李甲十日内筹齐三百金，有两层深意。一来，男人都有个毛病，越难得到的女人就越觉得矜贵。从小身在青楼的杜十娘更是通晓这个道理，因此让李甲为赎金四处奔走，将来想到这十日的苦况必会更珍惜自己。二来，她想试试李甲的真心，看看身娇肉贵的李公子会不会为了自己拉下脸皮，到处求人。为了觅得良人，她可谓用心良苦，机关算尽，但总有一天她会后悔。因为有的男人是经不起试的。在李甲出门之后，十娘就派贴身丫鬟小四出去打探消息，听到小四描绘自己的爱郎为了自己如何如何受人白眼，锲而不舍，她一面心疼，一面又窃喜。“姑娘，我看李公子必定是筹不到三百金的，他的那些所谓朋友老远看到他就跑开了！”小四说道。“我料想也是如此。小四，你去柳府把李公子请来，就说我有言相告！”小四得令，便往柳府跑去。

　　李甲这几日无功而返，心灰意冷，觉出世态炎凉，所谓朋友都是看钱下菜，心里暗暗有了主意。与十娘风花雪月固然快乐，但一旦无钱傍身即使佳人在旁又如何？但在家中有父亲庇佑则大不相同，一来生活无忧，二来浙江多美女，何愁无良辰美景作陪？他在里屋收拾几件衣裳，准备十日期限一过就不告而别，回家继承祖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