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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二四、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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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这个时候,我特别地想见夏沔,那种孩子般的,在外受了挫折欲逃回家倾诉的感觉。
于是我不管不顾地跑到夏沔家去了,把晓东一个人留在病房里。我知道这是我的不是,但那下子的我特别恐惧,连跟晓东呆在同一间屋里我都觉得可怕。我想,他疯了。但这又是我欠他的。
那天晚上我就坐在夏沔家的阳台地板上,一罐接一罐的啤酒灌自己。越喝越清醒,头也越来越痛。
我真是第一次遇上晓东这么个样的人。
夏沔跟我说,你知道李慧为什么要跟他离婚么。
不作他想地,我说,知道,因为晓东他爸是个吃钱没底的口子。
不完全是吧。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李家不拿钱出来就好了,但是她支持要离。夏沔驳回我的话。
因为她发现晓东其实是GAY。我又闷了口酒,继续跟他绕。其实心底里已然有些恼,他总喜欢这样跟我绕,而我总是习惯陪着他绕纵使我不愿意。
因为晓东有自虐症,犯起病来很吓人。
我突然地就想起了李慧吞安眠药来要挟晓东的那件事。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就跟什么样的人扎堆。
李慧这么跟你说的?
夏沔说是。
我在冰冷的地上坐了会儿,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一拍夏沔的肩说,我走了。
走之前他说了句,我没到晓东他这么紧张你。我不该逗他玩的。
没事儿,只要我呆在他身边就好了。
可那天晚上我在病房外徘徊了好久,终是没有走进去。
快到门禁了,我犹豫了会儿,向外走去。
我又做回我最荒唐的时候的事情了。
只记得很用力地贯穿,高频度地进出。那不是我所享受的方式,但是我终于累了。
几近虚脱地在床上躺了一阵子,我决定回医院去守着晓东。
可是我忘了门禁,我已经进不去了。
那个晚上,我在医院的门口坐了一宿。
我知道晓东必然不相信那晚的我,他认定我去夏沔那儿过夜了,做也做了。我没法跟晓东解释,难道要说的确是去夏沔那儿了,可我没和他发生关系,我又去找了个陌生人发泄?
这都是些什么啊。
晓东从医院回家后就一直在跟我闹,没个消停。
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恢复了,可他就还是像以往一样,装作个不能说话。一句口都不给我开。
我知道我欠他的,就任着他点。
可他不跟你叫嚷,却死命摔东西,还带拳脚相加的。
活活挨打的事儿我也做过一回,实在不是能忍的。第二回我就跟他动手了。
晓东蛮劲大得很,我几乎都压制不住他,每每都是靠了体重的优势把他给死死压住。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想给谁先低个头。
大家都卯上劲儿了。
晓东开始不给我做饭。
我开始在卧室的外间打地铺。
我们之间好久没有性了。
我想也许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那天晓东又一次跟我闹的时候,他拎了椅子就往地上鞭。他拎的是我的那条。我们把家里的东西都划分干净了,椅子一人一张,没得多的。
我拽了他拎椅子的手腕,就势往椅子上砸去。
他吃痛,松了手。可下一秒却提了椅子直接往我身上劈来。
他以往再闹,都没说提了什么东西来砸我的。当时心里那个怒啊,已经烧红了眼,谁都不认。
我险险躲开,还是挨了一下。那椅子更是直接性的断了一条腿。
“程晓东,你够了没!别给我装聋作哑,我知道你听得见。”我捂了伤处喝住他。
以住我们开架都是一句不吭的,这回我实在是忍不住。
他被我突然间的一喝愣在了那里。
我俯身拾了那断了的椅子腿,抄在手里。
晓东有些不可置信地杵在那儿,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来。
因为我从来没动手打过他,哪怕是他跟我闹,我也只是压制他而已。我从来没主动的攻击过他。
我说,程晓东,分了吧,分了大家都舒坦。
你住院那天,我是跟人睡了,心甘情愿情愿让人家操了。我对不起你,晓东,看着我!
这么说着,我抡起手里那根椅子腿就给自个脑门上当头一棒。
我居然没有很悲壮地倒下,脑子有点嗡,人还好好的站着。我心想,这效果可真够差劲的,自个是痛着了,可人看的是一点反应都没啊。我寻思着要不要再往脑门上这么来一下,晓东就哭着几步跨到了我的身边,抱住了我。
我被他这么一抱,腿就软了,一骨碌就势滑下去。
我这才感觉到好像脑门上有血注流下来,因为它们糊了我的眼睛。
(二十五)
这回换我住院。记得很久以前,还没来W城的时候,我捂着头在去医院的车上而晓东坐在我身旁。现在还是我伤了头,晓东还是坐在我的病床边,只不过是在W城。
我记得我在晕过去之前问他,我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就为了那么一段早就过去的事闹你值得吗你?
他说,不是因为夏沔。是你心里没我的缘故。那天我问你让我上一次好不好,你是怎么个反应我看不见么?你就答应一下我会死么,我没真想上你,如果你答应了我也就作罢了。
我头次听见他的说话,有点沙,但很好听。可那时候真没心思欣赏,因为我听他说起这段,一下子就瘪了。
说真的,就连晓东住院那晚我跟人乱搞我都敢拿出来说,可这个我就老不起来。
因为这是心的背叛。
我慌了神,再加上流的血有点多,索性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那刻,我视线里只剩下了一只晓东伸出来的手。那曾经被我握在掌心无数次的,那曾经承载了全身力量打我的手。现在,那只手上只留有温柔的一探。
再次醒来的时候,晓东并不在病房里。
我也不想去想他去了哪,是出去买东西也好,办手续也好,抛下我也好,这些我都不想去想了。
我看向窗外,也许会有一棵孤零零的树立在那儿,枝头飘摇着它最后一片叶子。可是我没找到,窗外除了阳光刺眼就只有对面的楼体上白色的贴砖。
我叹了口气,心里那棵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凋了。那已是秋末。
事实证明,晓东走了。
直到我出院我都没有看到过他。
回到我们租的房子,竟也是好多天没来人的样子。
我们真的分了。
夏天会结束在秋天里,这是真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独来独往地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无欲无求的生活。
我也没有去找过夏沔,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了,就连见到他也是烦的。
一个人呆久了,就想随兴地逛逛。街边有人摆个摊子在卖泥人。吆喝的人是两个学生样的女孩子。
我突然意识到,这种东西只有在学期末的时候才会被摆出来卖,让学生们带回家送人。这是W城的特色,但我从来没买过。原来快过年了。
走过头了几步,我又踱了回来,蹲在那摊子面前。
两个姑娘嘴很能说,一个劲地劝我买。
我用手指在那泥娃娃的脸上勾划了好久,是很细腻的触感。没有砍价,我直接让她们给我包了一对起来。
晚上,我把那两个泥人摆在了桌子上,它们俩胖呼呼的笑得很开心,穿得很喜庆。光头的那个叫阿福,梳个小髻的那个叫阿喜。晓东跟我说的。那时候我还一直不知道它们俩的名字,只知道这是W城特产。
看着看着,我就笑了。
后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手脚冰冷地冻醒过来。
那俩胖娃娃还在笑。
有几分明亮,有几分腼腆,如同小鹿一样的眼睛。
第二天我去了趟晓东和他的泥人师傅那儿。其实我一直没去过那,只是知道个地址,还有他师傅姓张。
张师傅听我说找晓东,打量了眼我,说你是他哥吧?
我一愣,点了点头。
晓东老提你。把你夸得个天上有地上无的。
我脸一臊,忙说,哪里哪里。
晓东说了,你可能是没这么好,不过他从小跟你一块长大,一直崇拜你这个当哥的,看的就光是你的好了。
我在旁陪笑陪了半天,终于找一机会插嘴问了句,晓东今天不在啊?
没来,说是去医生那儿复诊一下。
我哦了一声,就听那边道怎么他没跟你说?
那什么,我住学校宿舍的,有一阵子没去看他了。说完我就忙不迭地告辞了。
我就再没勇气去找晓东第二次。
其实我打过晓东的电话,在公用电话亭打的,那号码已经停机。我想他是不想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