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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敏成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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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家能聊着什么呢,今日说说刺绣,明日谈谈衣料配饰,东家的姑娘小姐如何了,西家的公子如何了。
而眼下白府只有一桩极要紧的事,三姑娘想:今日是二姐,明日就是自己,今日她人的难处,往后也许就是自己的。
还有四妹妹,她是庶出,母亲不喜,又会有怎样的命运呢。
总要搏一搏的。三姑娘想。
“不能就这样低头认了,总要搏一搏的…”
要说这世上是绝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纯好事的,馅饼有未必是随机砸人脑袋上的。这件事总得有个原因,姗嶜现在还不知道,但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白夫人亲自去拜访了将军府,还拿了好些珍贵物件作礼,直说自己打心眼里喜欢敏之和京京两个孩子。
“京京算是自己大女儿的小姑子,姝岑也一直视她为自己的亲妹妹,害得家中三女醋了好一阵子。她知道我今日要来府中拜会,本想一同过来,我家府君却不许,他管教儿女甚严,平日的课程绝不许旷逃,拜会也只好作罢,但她托我带了两个物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对哥哥妹妹的心意带到!来人,快呈上来给王夫人过过眼。”江宛一双凤眼流光一闪,几近凌厉的盯着来人。
王夫人出自高门,礼数周全,谈吐文雅高贵,全无架子。为了夫婿的仕途,白夫人当然愿意与之结交,可那是以前。昨日听了姗嶜的话,她忍不住想,原来白夫人当久了,所有人都把江宛忘了……
若我父母尚且在世,若家中三子皆在朝为官,那么他们还敢不敢选自己的孩子做这个冤大头,敢不敢让自己的孩子沦为牺牲品!她暗自恨恨的攥紧拳头。
“幼弟不才,差事办得马马虎虎却得了陛下赏赐,可他哪会用这些玩意呀,就都给了孩子们。夫人也是知道的,我是习武之人,不懂这些珍珠玉器,只是姝岑说这两件饰物最是名贵,堪堪配得上王将军家的公子小姐。”
呈上来的是一副耳环和一个玉佩。王京京喜欢蓝松石人人皆知,而这副耳坠精彩之处在于它们镶嵌于黄金之中,做工十分精美,堪称上乘。而那个玉佩更是罕见,世上只有一双,皆出自当今陛下之手,一个赐给了战功赫赫的江陌,一个给赏了敏成公主,陛下的幼妹-拓拔熹。
起初陛下有意将一双都赐予江陌,算作给他未来妻子的御赐,可却被敏成公主要了去。江陌得知此事后,只留下了御赐的唯一兵器双刀,剩下的一股脑全都送到了太守府。他对外说,长姐于他有再造之恩,如今他得了赏赐,自然都是长姐的。陛下知道此事后笑哈哈,公主知道后却打死了一个宫女以示愤慨。这得是三年前的事了……
今年皇家设了两场宫宴,一向受宠的敏成公主次次都没有出现,最近不知哪里来的风声,竟有人传公主与人暗通款曲有了身孕,才不便露面的……
白夫人死死盯着王夫人的脸,直到从她温和的面色中捕捉到一抹惊慌,才满意的罢休。
公主即便有孕,可若跟将军府没有关系,王夫人自然不会怕,以她的本事,三言两语就能劝退这份大礼。可如果她心里有鬼,会怕对方还知道些什么,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王夫人前些日子送的礼,白夫人没有退回来,你送我珍珠翡翠,我还你宝石金玉,价值相同,我保了你的颜面,但情也还了,麻烦您识趣些莫再来往,不能见光的心思也莫言要用在我身上。
“姐姐莫要嫌弃,一定要收下呀,主要是全了孩子们的情意!若是姐姐不要,夫人可得亲自退还给小女。她那性子,家中只有府君能说上一二,较我当年也奈她无法呀!”白夫人继续陪笑奉承,说了好多假撒泼的俏皮话,王夫人无法,因心中确实有鬼,限制了发挥,最后只好装作被逗笑似的诺了。
王将军回到府中,先被请去了夫人处。
二人对着一桌子金石玉器大眼瞪小眼。
白夫人这一趟可是射了好几支箭的。王崔氏!我告诉你!我可有个深得圣恩的亲弟弟,虽然是庶出,但我有恩于他,如果有谁欺负了我,他绝不会坐视不管,而且你也知道,他是个刀枪不入的性子,我看王将军能拿他怎么样!你给我的东西,我只多不少的还给你啦,还给了你孩子珍贵的赠礼,够给你面子吧!那天你说的事可别再提了,我不答应!我知道你不怀好意,你想坑我女儿!可我看在你家将军官职大于我家相公的份上,什么也没说,我给你面子了啊。再说了!我二女儿那个性子你不知道吗?你想娶她做小儿媳?我信你个鬼!糟老婆子!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我本名呀!我叫江宛,江家独女!一拳要你半条命好不好!
即使王将军位高权重,但好在白家身后还有江陌撑着。
“这事她们是如何知晓的?公主即使真的有孕,又怎么跟将军府联系在一起的!”老将军被人喂了三口黄莲,却因护子心切只能咽下苦果,还不能叫唤...豪迈了一辈子,搁眼下跌了个大跟头,他十分心塞。
“莫不是长公主……”
“应该不是。她已改嫁,独子江星也出走多年,算是与江家彻底断了往来,这些年她在孟府深居简出,可能此事内情她也不知。”
“唉,也怪我有病乱投医,白二姑娘早就内定了人家,且性情也算不上好,我那天就那么去了,也难怪她们会怀疑。江宛性子刁钻,不好糊弄。”
“罢了,此事先放放。我先想个法子让敏之离京一阵子,从长计议。”
王夫人其实已经有些妥协了,不当将军就不当将军吧,家中男子都上了战场,留小儿子在身边做个驸马没什么不好的。可王将军不这么想,野种就是野种,哪怕怀在公主肚子里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大丈夫或从文或从军,既为男儿,就该为自己搏出一番天地,断没有为了娶公主,放弃一生理想抱负的道理,这视为不齿。江如意就是个例子!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白姝岑知道这个结果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哭了好一场。楚二郎一大早从家中匆匆忙忙赶来,门外的小土堆还没来得及被人扫走,已经被奔跑的他踩起来在空中翻滚,直钻眼口鼻。可他憨实呀,根本不在意这些,只管自己跑,目标是白小公子屋。白府的人多半见过他,本想拦下他掸掸身上的土,但完全追不上。这大清早的,谁脑子都不大清醒,跟梦似的。
小公子真惨,昨晚被父亲和长兄耳提面命背文章到半夜,入睡后梦里都是诗文,半睡半醒间孩子愁得头痛欲裂。本以为今儿可以睡个懒觉了,结果又被楚家二哥哥从被窝里提溜起来,要他去送信。
小孩子困得是张哈流泪,却还得等二姐读信,读完信便是一番收敛的欢呼雀跃,雀跃后还要措辞回信。他一边哭一边想,女孩子真的太墨迹了,他笃定楚二哥写写信用不了半刻。而且他已经困到睁不开眼了,现在就一个愿望,能不能让他蹲会儿...他睡眠质量很好的,蹲一下马上就睡着了...呜呜呜,同样是二公子,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月华在白府待了整整半月,现在她有点想回去了。
被念叨的江家府君回手就是一喷嚏。
被父亲哄出都城的王敏之溜达到了江陌所在的营地,一进帐篷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吓了一小跳。
一旁的小烈将军咧嘴笑笑,说,“认识你这么久了,第一次见你打喷嚏。”
王敏之被他清奇的关注点逗笑了。
“无聊。”江陌没抬眼,只动动嘴唇。他正盯着舆图看。
小烈随即将关注点转移到王敏之身上,“你怎么还没走,真要跟当值连起来?要我说,你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去周围转转,溜达溜达,散散心。”
“江陌说得对,你就是无聊!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散心的。”王敏之抓起架子上的兵书翻来看。
三人同属一支军队,兵分两组,轮流驻守阵地。小王没能跟他们一组。
“当然是美酒佳肴!……俏佳人啊!”小烈惯爱开这种玩笑。两人谁也没搭理他。
这倒提醒了江陌。他不大爱管府上的事,但不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身在军营,不过是知道得晚了些。
“你为何要娶白姝岑?”
王敏之料到他会直接问,可他入营三四日也等了三四日,江陌没动静,今儿一早却杀他个措手不及。
小烈嘴比脑子快,上来就问,“谁谁谁?你娶谁?白什么?白?你外甥女?”
他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小王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此事非我所愿,好在我不用喊你舅舅了。”
“哦?我有三个外甥女,你可以等等最小的。”江陌似笑非笑,一脸邪魅的盯着他阴笑。
“等等吧,等我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同你说。”
“这么说,你无意娶白家的姑娘。害,那你也赶紧的吧!别耗到跟某人一个岁数,不然营里就有两根铁打的柱子了。”小烈将军一派欠儿屁登样儿,一屁股坐下倒茶水喝。
江陌每天都有把烈明缘一鞭子甩死的想法,注意是想法不是冲动!这是他多年累积下来的深思熟虑的结果!
“下手轻点,别出太多血!”王敏之临走拍了拍江陌的肩膀,语重心长。他声音很好听,年纪轻轻,语气却十分沉稳
“无需多言。”他动动嘴角,右手暗暗发力,兰锜上的锁链受之感应马上晃动起来。
小烈将军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腾下子站起来往后推,“哎哎哎你别生气嘛,我也是为你们好!一个个家大业大的,不得传承下去。”
两人相识于少年时期,十来年基本形影不离,所以,烈明缘没少挨打,他怕疼。
“你偷骑我的马先不说。上次回邺城,是不是你给我姐递的话?我被训了两天,还耽误了正事。你说你一天天不干正事,唾沫星子倒是飞满天,我如今在军营竟也不能清净,听你个碎嘴子了叭叭个没完。你听好,白府的事不许往外说,要是让我听到半星儿的风吹草动,我就把你留宿缤憬阁五天四夜的事传出去!”为了避免被碎嘴子抢了话,他加快语速一口气把话直接说完,并且十分满意的玩味小烈由白转红转粉转紫转深紫的脸。
“你你你你,监视我!”
“放屁!我进了邺城的城门,哪还有空管你。”
小烈咒骂,呸呸呸,你活该,下次进城我还要告诉大姐!
“听懂了就滚,听不懂就先领一鞭子再滚。选哪个。”
小烈自知无理,一把子从椅子上挺起来,耿着脖子说,“你懂什么?我们那叫知己!知己!什么都没发生啊!你别那么瞅我!哼!”他把话撂下,耿着脖子悻悻的往外走,依旧继续试图挽回一些面子,于是说,“你懂什么!老光棍!”早晚有一天你得让你姐给绑起来,娶媳妇生孩子!
骂骂咧咧的,总算送走了嘴神,江陌开始专注的研究舆图。昨日来报,城外往南十里的荒芜之地出现了一头猛兽,所幸官兵及时将那片区域封锁,避免有百姓进入受伤。
这几年日子太平,将士们无仗可打,守护一方安宁成了军队最大的职责。江陌第一天入军队就被丢进了战场,一过就是八年,现下安稳了,他却依旧不习惯。当今陛下叫他暗中寻找皇陵,那里藏着迁都前王朝的无数珍品,找到它们是陛下夙愿。
他看着舆图上未被标注的区域,决定择日亲自动身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