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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突如其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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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因家中接连发生的喜事直戳白夫人心窝,故而很多天她都慈眉善目,白府的氛围都变得祥和安宁了。
婧如今日开开心心的领着弟弟去拜了师。这是一家姐妹共同努力的结果,主母终于对庶子的安排点了头。这可是了了婧如的心头大事。
主母不喜她姐弟二人,这是她幼年便意识到的现实。她不能同姐姐们一起跟女夫子读书,自己的弟弟也不能跟两位公子一样读书习字练武。府君倒是替她们求过情,却不知为何激怒了主母,她派人将姐弟揪到跟前,咬牙切齿的喊她们下跪,声嘶力竭道到:今日我要说的话,你们给我认认真真听好了,牢牢记住!记住她欠我什么,记住你们为什么永远不能在我儿面前抬起头来!
后来主母被匆匆赶来的府君制止,婧如察觉到了府君眼里的害怕和无措,这另她也陷入惊恐。她已经对生身母亲没有印象了,甚至主母的参与更多些。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主母会恨成这样,甚至牵连她们姐弟,不明白为什么连府君都不敢多说话。
没关系。她想。如果需要赎罪,就让她来赎吧。所以她死死捂着弟弟的耳朵,不想让他沾染分毫。
二姐姝岑是感激四妹妹的。她能猜出将军府的意图,让自己同心上人顺利议亲,单为这个,姝岑也要鼎力相助!
从小到大,白姝岑都是最令白夫人头疼的孩儿,她觉得女娲娘娘在捏小人儿的时候,一定是把忘加在其他四个孩子身上的刁蛮任性死难缠,一股脑全兑进白姝岑的泥里了。她婆婆却不以为然,扔下一句“随娘肖舅”,独留她在原地一通自行体会。
按白二姑娘的话来说,“既然娘厌恶极了他,不如请个什么师父教他个手艺,学成了赶出府自谋生路。省的看他没好气。”白夫人表示,为娘现在看你最没好气啊。
“难不成您真要养他一辈子呀?婧如将来出嫁,您给她备了多少嫁妆呀?啊?既然不想给,就让她弟弟自己出去挣!陪嫁能花多少,她左不过是找个小门小户、穿衣吃饭罢了。我猜那女子没留什么值钱的东西给她一双儿女吧...将来...将来我们姗嶜可是得高嫁的,好些个书香门第高门名仕都有些意思,所以即便母亲不喜她二人,也不能亏了她们,若是将来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岂不耽误正事……”吧啦吧啦吧啦
最终,她赢了。先假意嫌弃姐弟二人,一番又一番软磨硬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连没准哪日我朝再生战乱这样的混账话她都说了,但回了屋她也是命下人赶紧烧水,她要快快沐浴焚香,连拜各路神仙七天七夜以示忏悔!
姗嶜是白夫人寄予厚望的孩儿,她沉稳聪慧、周全有礼,颇有高门贵女之气质,这也是姝岑的杀手锏,专做最后一搏。
“好妹妹,我说这些话可都是为了说服母亲不得已的混账话,绝不是对你下咒,都呸呸呸了!妹妹一定嫁得良人,夫妻恩爱一生、儿女双全。雁诚也是!我们雁诚一定学有所成,成为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保家卫国。”姝岑笑吟吟的,左手拉着弟弟右手挽着妹妹,对面坐的姗嶜也十分高兴。
“雁诚一辈子都不忘二姐姐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报不完,下辈子我做牛做马继续报!”白三小公子知道自己可以学武了,情绪十分激动,为表感激,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实诚的连磕三个响头。
“傻小子,快起来!谁要你做牛做马了,下辈子你还做我弟弟吧,好让我欺负你。”姝岑扶起雁诚,替他掸掉衣服上的土。她望着自己唯一的庶弟,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又望了望三妹说,“刚才的话也不是全不做数,三姐姐自然也要嫁得高门。”
婧如觉得自己是有些福气的,因为家中姐姐和兄弟们都很好,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了。她很知足。
今天的日头,她也难得出来,正好可以散散心,顺便等弟弟下学一齐回府。唯一煞风景的便是随行嬷嬷,她受主母指派,一路跟着自己。
两人寻了个歇脚的茶楼,一打听正好二楼还剩一间包厢,婧如没理会把脸皱成面团的老麽,径直上了二楼。一进包厢,她转脸微笑着将今日戴的发钗拿下来,一把塞进嬷嬷手里。这是她最好的首饰,虽不及姐姐们的,但足以诱惑下人。老嬷嬷推诿了几下,最后还是没能抗住诱惑,笑着塞进了怀里。又过了会儿,待婧如看够了窗外的人来人往,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婧如一脸疑惑的看着嬷嬷,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呢?
来人并非是来寻她的,却是嬷嬷的相公。原来,嬷嬷的小儿子今早儿开始便上吐下泻昏迷不醒,她相公在家中照顾了半日不见起色,只好赶紧来寻她拿银子,好给孩子请郎中。
可见这家中,是女子管钱。还很严。
听着男人的描述,妇人越来越揪心。她生了四个女儿,这个小儿子,可是独苗。
婧如真心觉得自己不厚道,可她没有其他办法,为了支走这个细作她只能出此下策。
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听独子病情时越来越焦急的神色,等了小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道,“嬷嬷还是回家看看吧,我心软,实在见不得这样的事。母亲那里……罢了……再说吧。对了,我身上还有一些碎银嬷嬷也拿着,您可别嫌弃,只当是我的心意,赶紧找个好郎中给孩子看病。”
…
目送夫妻二人走远,婧如长舒一口气,难得的自由令她愉悦。那夫妇二人临走前,几乎对这位不常见的四姑娘说尽感激的话。但婧如可不接受口头感谢,她要的是实在有用的回礼,因此回他们话时显得平平淡淡满不在乎。她自嘲到,这些银两可是费了她的血本,自己好歹是太守之女儿,却差点连出路都谋不出。
屋里暗暗思忖着,门外的王敏之,光明正大的恭候着。刚刚包厢的门没关严,便宜他看了一出好戏。
好一个白四姑娘。他心道。
王敏之离家那日,手下的两拨人也开始行动。一拨调查敏成公主,一拨守在白府。敏成公主的分支指向宫内;白府的分支比较零碎,小到每天大门小门狗洞的人畜员进出,大到府中主子们的动向。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白夫人:王敏之起初想在白府安插眼线,奈何白夫人治家极严,入府的人祖宗八代都要接受查访,一旦发现瞒报或背景有问题者一律退回,情况恶劣者还会被送去官府查办……他派去的人都这样被全部刷没了。她手下还有两个大丫鬟,是从江府跟来的心腹,办事风格同主子一般无二,是鬼是妖到她俩面前转两圈,基本也就现身了。没办法,选择在门口守株待兔纯纯无奈之举。
王家的意图被识破,王敏之担心白夫人趁机报复,同时也想查清楚连自己都不太确定的消息,到底是谁告诉白夫人的。
前几日探子来报,说是江如玉跟白四姑娘暗中通信。这是他第一次听说白家居然还有位四姑娘,从前京京只提过白姝岑和白姗嶜。
看来敏成公主的事,是江如玉泄露的。今日白四姑娘约的人可能正是江如玉。
婧如迈着轻快的步伐去关门,王敏之则抓住最后机会,如泥鳅钻洞一般挺进包厢。
姑娘被他吓了一跳,眼看着他负手关门,自己竟然想不出什么可行的法子。她大喊,“你找谁!”随后往窗边靠,靠了又靠。
这人不像登徒子,周身一派我是高手的气质,模样还颇养眼。
“我找四姑娘你。”
“大胆狂徒!我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认识你,你快出去!”婧如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抓住窗沿。
“哦?姑娘竟不认识我?那我问你,既不认识,姑娘为何平白无故毁我姻缘。”王小将军一脸得意的坐下,慢悠悠得给自己斟茶。
婧如闻言失声,
“我……”我毁你奶奶的姻缘!进门就胡说八道的浪荡子!“你……你谁呀!说什么呢!”白婧如算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从来身居闺中,除了家中的父亲和兄弟,并未见过外男。这可这第一次见到,就是位毛遂自荐、上赶着的登徒子,她属实惊慌,多少聪明才智这都被心态吓没了。
“在下姓王,单名一个单字。四姑娘可曾听过。”
“不曾听过。”婧如心中了然,但并不想同他多说话。她背对着那人,往窗外望了又望。
王敏之坐得笔挺,白净细长的手悠然举起茶杯,闻了闻茶香。他淡淡哂笑,自知自己是被厌恶了。这对自认为潇洒倜傥的王小将军来说,有些遗憾。
“姑娘别看了,坐下歇歇吧。你要见的人看到我来,八成是不会出现了。江如玉做事一向谨慎。不过你放心,他会再联系你的,若你见到他,请替我谢谢他今日的安排,确实帮了我大忙。只是他得知你我在一起…算了,幸好我提前撤了白府的人。”
婧如一惊!他认识江如玉!
她心想,他爱是谁是谁,但他竟然知道自己同江如玉有联系,这可麻烦了!闹心闹心闹心!这个祸害到底是哪里窜出来的。白婧如越想越烦,索性坐下也耿着脖子不看他。他还派人监视白府,这不有病嘛,他不会真的以为全都城的女孩子都爱慕他不得了吧?!
白婧如心里不安的是,自己不讨嫡母喜欢,若真有人借此事从中歪曲事实直指自己,难道嫡母会相信庶女?
江如玉其实是王夫人提亲后联系到她的,一次是暗示她敏成公主和王敏之有牵扯,一次通知洽谈地点,也就是此处。
可她不知道江如玉为什么要见她。他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姐姐江宛的。
她心想,或许江如玉的人此时正盯着他们,自己目前八成安全。
“王单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四姑娘遇事沉稳,在下佩服。想来也只有这般聪慧的女子能说服白夫人回绝将军府的亲事。”
王单大白天裹着一身玄色束装,显得高挑挺拔,却很扎眼突兀。他凤眼弯眉,眼角有痣,眼神却坚定明亮,但现下神色略显漫不经心。
婧如想,王家有人沉不住气了,想查清楚白府从何得来的消息,或许还会担心他们利用此事做文章,所以…他们大概会派人暗中监视每个人的行动,这才是发现了自己。
“公子不必借机套话,有话可以直说。不过,我母亲那么多嫡亲孩儿,且轮不上我去说服。况且王家的事,全是母亲自己派人打听到的。”
“不可能!”王单不信白婧如的话,早已认定幕后推手江如玉。
婧如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