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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秦骑的委托 ...

  •   小牛峰。
      古林熟门熟路地领着一人一马来到何大妈家。
      在食肆端茶迎客期间,古林常渡河去山脚的何大妈家吃烤番薯。后者鳏寡孤独,很喜欢勤快的少年。与这些日子一样,古林把王秀新和大马一并交给熟识的何大妈照看后,他找了农具,又是挑水又是砍柴,把后院那点活一一做完。
      日向西沉,古林没留下用饭,他与何大妈告别。
      “大妈,我朋友醒了烦请您给传句话,‘既是有缘,自能相见’。”少年不当着王小公子的面解说红面食肆一事。“到时还请大妈给我朋友指条出山的路。”他这跟猫挠似的,有意让王秀新充满好奇心,以便他在两人再见之时把人骗来。
      古林不无得意的打着算盘。
      何大妈也没多问,笑着应下。
      于是在安置了王小公子后,少年再不耽搁,赶去秦府复命。因着一路上没碰见感兴趣的事情,十天后古林轻松抵达秦府。至于王秀新,那日午后昏睡竟是一觉睡到第二日大天明,他也不纠结,既然古林放话说江湖再见,便告辞何大妈继续赶路。大马休整一天后恢复得也不错。

      秦府,家主秦望海的书房。
      这里阳光透不进来,是独立于外室的一间暗室,四周光亮全凭案桌一角摆放的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古林也不废话,进去后直接将一块羊皮卷交给案桌后的秦老爷。后者小心的接过,小心的展开。
      羊皮卷在桌上占了个满当。它分上下两部,上部以引人入胜的文字叙述水晶宫的由来,以及内藏的各色宝物,下部则是副令人费解的山势图。懂堪舆之术的异士能人一见即知,这羊皮卷郝然是一幅寻宝地图。秦老爷一目十行,迅速看完了半部羊皮卷。至于下半部的寻宝路线图,虽不懂风水阴阳,甚至对此一窍不通,好在秦老爷知道去哪里找到这样的人为自己办事。
      所以,这张羊皮卷才是古林出现在清水村的缘由,无关蒋劲发。
      他的手指碾过一处未干的墨迹。
      秦望海不怀疑羊皮卷上的内容,一方面是出于对少年能力的认可,另一方面,这符合对方的趣味——三年来古林带回了一堆复制品。虽说一开始见着这些复制品时秦望海怀疑少年别有用心,但三年来对方没给他捣蛋,毒药的牵制是一回事,少年确实没有贪拿一分不属于他的财宝。
      这次,他还是选择相信少年。
      事实上这张羊皮卷是古林在街边一老翁手里淘来的二手货,上面已有某童生抄录的治病疗伤的大小方子,不下于六十七八,古林细细研读,去粕取精,之后便在羊皮卷的另一面强记了这张藏宝图。因是昨晚才在客栈赶制的一张“赝品”,墨迹还没干透。原版则在清水村里正的家中,古林没有取。
      秦老爷微微捻动沾了墨汁的两指。
      “你还真不叫人失望。”他盯着羊皮卷,头也不抬的夸赞少年。然而话音落下,他又苛责少年做事不够漂亮,“下次可要把这墨迹也弄干了。”
      说着他就拿左手提起了宽大的袖口,右手则悬高一寸,从羊皮卷的一端抹向另一端,动作不快,但所过之处有内力蒸干了墨迹。做完这些,他取了一旁的汗巾细致地擦去两指上的污渍。
      古林暗骂一声麻烦精。
      而接下来少年没等来解药,精致的秦老爷窝在椅子里,突然对他说:“三年来,无一例外的,你都在毒发的前一天给我带回种种惊喜——不论吩咐你的事情是简单,或者困难。”秦望海用毒物牵制古林,三月为期,做得理所当然。“我以为这是你给自己立下的规矩。现在看来不是。”古林的反抗则是拖到最后一天回秦府复命,因为总有下一个任务等着他。此次古林比秦老爷预期的早了五天。是以,秦老爷有此一问:“为什么这次是例外?”
      “我要离开一阵子。”古林回答。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少年期待与王小公子的再次相见,更要探查驻颜丹的下落。因而他此番闯荡江湖,确实归期不定。
      但秦老爷对这解释很不满意。
      秦府。单一“府”字,便让他在当地颇有威名。这年头住宅按上一个“府”字的不是王孙贵族,就是异姓王,秦府却不是二者中的一个。相传,其祖上有位武学奇才,年少时更以一手凌厉的剑法跻身江湖榜前十,而他凭一腔热血在游历山川大河时斩杀了数十个为祸乡里的元吏,因而被前元朝廷通缉,之后这位被追封为秦公的秦少侠跟随了还俗的重八小子,一道南征北战,既骁勇忠心,还机智有余,然而等不及见到江山易姓为朱的一刻,秦公就在一场战役中英年早逝,后开国皇帝在秦公的故乡修建了这座秦府赏赐他的后代子孙。秦望海是秦府的第二代继承人,他继承了先祖秦公的血脉,在武学上有些造诣,且优于他的父亲,在管理秦府上手段十足。
      此刻他探究的视线落在少年的脸上。后者双臂抱肩,明摆一副任君打量的散漫作态。秦老爷知道少年桀骜难驯。
      但他不同意得力干将此刻去忙别的事情。“下去吧。”他说。
      眼下,秦老爷不仅不同意古林离开,也不给解药,他还要对方五日后再跑一趟书房。古林不纠缠,应声离开。

      当少年推开暗室的石门,秦老爷沉默地起身,然后他慢条斯理的收起羊皮卷。隐晦的光影下,他眼中是对掌控少年命运的势在必行。

      室外阳光璀璨。
      古林托着后脑勺,与悄无声息潜入书房时的低调身姿不同,此时他轻快地踩着步子,惬意地享受着清风携着花香划过鼻尖的舒爽。书房外的长廊,他没几步便拐了上去,不时的与妍丽的丫鬟擦肩而过。双方没打招呼。少女不识少年衣衫褴褛,也匆匆忙碌后院的杂事。古林则对她们不感兴趣。
      途径莲池,他瞧见有头戴粉色小花的小丫鬟正凭栏眺望。
      秦府后院呈“工”字布局。秦望海与胞弟秦元山的院落以莲池为中心,东西呼应。莲池向南百米则是藏书阁,而以藏书阁为中心,老太太秦氏与秦元山一儿两女的院落亦是东西对称的格局。这会儿能在莲池偷闲的怎么也是这几位院里的丫头。
      古林驻足。
      小丫鬟着粉嫩纱裙,背影纤细脆弱。他晓得她。
      记忆中,那日阳光正好,古林躲树上偷闲,枝繁叶茂间无人得见。忽然一道身影撞了进来,打破了这份寂静。是秦大少爷,他一边叫唤“小翠快点”,一边冲进了秦望海的书房。古林看着秦骑风风火火的来,又乖觉的从书房出来,仅片刻功夫这位大少爷就压下了脾气,随即他向门外等候的小丫鬟宣布一条好消息。“小翠今后来我院子做事。”小丫鬟十一二岁,长得软糯可人,方才她慢了一步只得守在院里候着。闻言,她仰着脸,瞪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说话。却叫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成功令某位坏脾气的大少爷心生怜惜。古林记得,秦大少爷当即放柔了声音,安慰道:“大伯已经同意了。放心,今后她们可不敢欺负你了。”
      一阵微风过去,小丫鬟鬓角的一挑碎发缠上了粉色小花。她却入迷似的盯着湖面,未曾理会。
      静默片刻,古林向对方走去。
      当日秦骑对小姑娘施以援手保她一时平安,是秦大少爷有心。然而秦府内身世悲惨、且姿色上佳的丫鬟不在少数,秦骑怜惜弱质女流,却不见他将旁的女孩收入院内差使。她是第一个。古林调查后得知,比起秦骑的维护,是这二人更为“有缘”的缘故。小姑娘那阵子总被年长的丫鬟欺压,秦骑十有七八能见着她躲在角落默默垂泪的模样,于是一次冲动跟了上去,才知事情原委,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人要了来。
      等他走近,小丫鬟仍在出神。
      古林好整以暇地打量对方,见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此刻愣怔无神。视线下移。对方捻着鱼饲料,任由纤细的手指在巴掌大的食盒里来回拨弄,心不在焉的,好一会儿才撒下几粒鱼饲料。而这稀稀拉拉的涟漪倒也吸引了等待中的锦鲤。古林探了半个身子过去,看着它们一哄而上,又不满足的围在一起。
      他一回手,巧妙地夺过小丫鬟的鱼食盒子,随即抓了大把的饲料抛下,直到锦鲤有翻肚白的迹象才罢手。末了,他将食盒塞回回过神来的小丫鬟手里,问道:
      “你家少爷呢?”
      小丫鬟抓着食盒,抬眼瞧着气势夺人的陌生少年。慢慢的,惊愕的大眼睛里有了欲说还休的味道,然后她颔首低眉,轻声回道:“少爷和表小姐在剑阁。”
      古林了然。对方口中的表小姐是秦骑的表妹白玉芝,而白玉芝出现在秦府不外乎是拿秦骑当她的保镖,目的简单直接,护她去沈园见沈心。
      他看着恭良温顺的小丫鬟。后者平平无奇的讲明了秦骑和白玉芝的行踪,但她并不如古林那般了然白玉芝的盘算,也不认得眼前的少年,是以,她“单纯”的回答了古林的一个问题。且她性子温软,与白玉芝蛮不讲理的性格完全不同,哪怕是自己的俩亲妹妹,放眼整个秦府,秦大少爷就吃她这套。
      古林不吃这套。
      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妙丽年华。他突然轻声哼道:“游船画舫、鸳鸯离乱,有痴情蜜语绕耳甜心,当真令人欢喜。”
      闻言,小丫鬟两颊绯红,似被说中心事。
      “但也悲忧。”
      突兀的转折叫小丫鬟摩挲食盒的右手一顿。
      古林清楚对方在白兔外表下的心计,接着唱道,“切实令人悲忧。因那丹心奉上落个音断琴殇的可悲身世,历来数有不尽。”
      哀戚的小调叫小丫鬟猛地退了两步。
      她脸色苍白,也想不明白。她的楚楚可怜叫秦少爷心生怜惜,更吸引了隔壁小胖子的目光,这是她的利器。她也聪慧,女工抑或识字,一学便会,所以在打理秦少爷后院的三年里没人比得上她。除了令人爱怜的外在优势,方才她告知了秦少爷的行踪,因不满表小姐,也一并将其行踪告知了少年。然而少年的回报是含沙射影的一句句警告,说她与权贵弟子来往不过是对方拿她寻开心,等新鲜劲过了她便会被弃之一旁。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少年,攀附权贵的小心思被当场揭穿不说,因着没有身份地位,对方拿花楼女子的不堪结果来预示她的后果,这叫她难堪,同时三年来努力堆砌的颜面也被对方扫了个精光。
      少女柔弱外表下的心机叫她将陌生少年的面貌一五一十的记在心底。
      最终,小丫鬟单方面的选择咽下这份屈辱,并未体会少年的用心。接着她像只受惊的小兔,慌张中带着无辜,转身逃离了这里。

      古林并不在意对方的抉择,不过是看她不再打秦骑的主意才给了提醒。随即他去了秦府引以为傲的剑阁。
      剑阁足有一个练武场大小,收罗着秦府二级以上的全部兵器。一级武器是护院看家的棒槌刀剑,二级则是秦府弟子练武的趁手兵刃,这两类武器因级别过低不允许带入剑阁。而秦大少爷心高气傲,同样他那“狗眼看人低”的武器还未现身认主,所以大少爷秦骑常来这里耍弄刀枪。也因此,便是没有莲池的一问一答,古林是打算出了秦望海的书房就来剑阁找秦大少爷叙旧的。
      他熟络地和两名守卫打过招呼后进入剑阁。
      秦大少爷就在这里。他穿月牙白的练功服,手持三尺短剑,练十三路纯阳剑。剑下招式层层递进,如流水般顺滑,足见其基本功扎实。而他本身修长,又长发束起,腾挪转移间身姿飒爽且灵动,配上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在古林眼中不是仙人胜似仙人。
      少年倚靠墙角,目光来回打量。最终他贪婪地又盯了一眼艳色的双唇,嘴角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弧度。
      却也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气裹着短剑急速而来。眨眼即到眼前。古林脸上的笑容在剑刃擦过脸颊时消失。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那柄从秦骑手中甩出的短剑笔直地刺入墙面。
      余劲尤足,它发出嗡鸣声。
      秦大少爷痴迷武道,这在秦府上下皆知。如今他已有二流的水准,待琢磨两年跻身一流亦是可能。这里面少不了秦老爷对他的栽培。而与亲爹秦二爷的“放养”很不相同,大伯秦老爷因无子嗣视侄子一如己出,不仅将武学一道倾囊相授,更为其苦觅趁手宝器。方才那把来势汹汹的三尺短剑,正是秦老爷寻来给秦骑做护身之用的袖中剑,可割金断玉、吹毛立断而杀人不饮血。
      古林离得近,顿时感到脑壳跟着在嗡嗡叫。
      秦骑出手伤人后仍不满意,骂道:“笑这么下三流!再笑滚外面卖笑去。”
      秦大少爷仙气飘飘的站在那儿,嘴里冒出这么一句大粗话,落差之大,外人看了都要吃惊他的涵养。古林对秦骑的秉性了如指掌,相识三载,他知大少爷心性高傲瞧不起偷摸无赖之辈,热衷刀剑之余亦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无知无礼,好在不是无可救药,秦大少爷心存道义,还梦想做那锄强扶弱的一代大侠。
      但他确实言语刻薄,对古林尤其严厉。这位大少爷上下扫视一番后继续骂道:“脏不拉几的杵这里又是干嘛,秦府缺你水了,还是苛刻你掏粪了?”
      古林嘴贱回道:“我刚乞讨回来。”
      秦骑信了,嫌弃地退开一步,然后驱赶古林。“那就滚出去好好洗洗,没洗干净别出现在我眼前。碍眼!”
      古林方觉脸疼,伸了一指去抹脸上的伤口,果然就看到指尖上的血迹。
      秦大少爷毫无歉疚感,转身要拿一杆银枪继续耍上一番。
      古林拭去脸上的血迹。同是二八年华,即便中意对方,少年心性叫他奋起反抗。他眉眼一挑,当下便以暧昧的语气埋怨道,“瞧您说的人话,洗干净就能来见您,大少爷把我当花楼的红倌,还是清倌?”
      秦骑的脚步在这质问中一顿。
      少年还倒打一耙,“您叫我滚蛋,还嫌我脏,又哪里知道我着急赶回来见您才没来得及换衣洗漱呢?您不理解我这份心情也罢了,怎地还叫我寒心?”
      秦骑身子僵住。
      前有白玉芝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运用得炉火纯青,把秦骑吃得死死的。现今换个大男人在耳旁嗡嗡闹着,叫人又是尴尬又感恼火。大少爷一声不吭,转身之际却想好了要招待对方一顿拳脚。
      不妨正中圈套。当他一脸难以忍受的转身,还未发作就被少年眼中的深情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后者满意一笑,然后腰背略弯、右手后探,动作间犹如献宝,却是掏出了从蒋劲发那儿抢来的一把屠刀,偏他故意将刀刃朝向秦骑晃悠了两下。
      古林脑子里的主意一个接一个,他道:“看,我可是带着礼物来见您的。”
      且不说少年拿刀的姿势极具攻击性,一眼看去这礼物和普通的菜刀别无二致。秦大少爷看眼屠刀,又看眼少年。
      这时候古林着实惊喜地告诉尚未有佩剑的秦大少爷,“您瞧,是不是这把杀猪刀送您最合适不过?”
      少年用“杀猪刀”作为礼物送给习惯使剑的秦骑,不啻是贬嘲秦大少爷技艺不精、水平堪比做牲畜肉营生的屠夫。秦骑反应过来就被气得一脸通红,当即破口大骂:“混蛋,又拿老子当傻子哄呢。滚!滚出去!”
      “又”这个字,瞬间叫古林的脑壳不疼了,再加那么个“哄”字,多少是叫秦骑明白了他“讨人欢心”的用心,古林开心的笑了。他笑得一脸灿烂,俨然打赢了一场胜仗。“您说不要便不要,又何必生气。”他嬉笑着收起屠刀,然后将话题扯到白玉芝身上。“白姑娘怎么不在?我来剑阁也不单纯是看您的。也是些许想念白姑娘的音容笑貌。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去年中元节。”
      秦大少爷明显不信少年的鬼话。
      古林也知道,白夫人的宝贝女儿美则美矣,但白玉芝稍不如意就在自家表哥面前哭闹不休的小性子早已让秦骑疲于应付。
      想她?两人心知肚明,白玉芝无事不登三宝殿,秦大少爷每每被拉壮丁做她的保镖,无论寒暑、目的地全是沈园。且她性子骄纵,既容不得自己受委屈、便只能叫旁人委屈着。是以,这秦府没人会念想这么一个麻烦精的到来。少年这会儿提到白姑娘,多少是想叫恼怒的秦大少爷转移注意力。
      事实也如古林所想,秦骑在听到白玉芝三字后真就瘪了气,原本握紧的拳头也松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当古林带了羊皮卷去找秦望海,秦骑和白玉芝就在这里为一个男人争论着。
      这次白玉芝仍是偷摸着溜出了家门,她仍是要去沈园找沈心。秦骑却不能答应做她的护花使者。即便白玉芝解释说沈心的爹去世了,她去沈园是为了安慰沈心,秦骑依旧没松口。为此两表兄妹争得脸红脖子粗。

      此刻回想白玉芝离开剑阁时泪水涟漪的模样,秦骑心中便为接下来一段鸡犬不宁的日子感到忧愁。
      白玉芝在沈心身上有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大毅力。
      一开始她在秦骑面前默默流眼泪水,等这示弱求助的一招不管用,她开始各种找秦骑的麻烦,直等到秦骑妥协为止。后来她竟在秦骑面前跳湖、跳楼、跳马车,也就差往房梁上挂一条白布,逼得秦骑一一就范。
      然而今日秦大少爷驳回了她的请求,这位表小姐势必要搞一堆事情来逼他就范。
      古林一见秦骑纠结的眼神就心痒痒的,忍不住打趣道:“大少爷哪天不是嚷着要将我打得满地找牙,今天肚量这么大——我来猜猜,该不是有事指着我来解决吧?”话落他跳开一段安全距离,想着别被某人恼羞成怒后暴揍一顿。
      但大少爷表现得还算冷静,半饷后他告诉古林。“表妹要见沈心。”
      少年早知白玉芝的来意。
      他两手抱胸,等着对方吐苦水。秦骑却撇过了脸。也是明媚的阳光打在这张好看的脸上缓和了大少爷阴郁的表情。古林心一软,心道,不就是应付思春的少女,再不济他替秦大少爷跑一趟腿,难不成还有他不能给兜底的?于是他给要面子的大少爷递了台阶,先一步将沈园的话题铺开。
      “白姑娘想见沈郎的心情不是今天才有,这种请求您也都答应了下来,跑跑腿,当护花使者,顺便在沈园做客。这一套做下来除了花点儿时间,也是简单。”他越絮叨不停,秦骑的表情越焦躁。“难不成您真想明白了?”他又开始自问自答,“我就说白姑娘和沈心不会有结果。还是说,大少爷您单纯是腻烦了当这跑腿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秦骑压着脾气反驳。
      “该不会是沈心要娶妻了?”
      秦骑用力瞪了眼胡言乱语的古林,松口说:“是沈建国,他死了!”
      不曾想,少年继续口无遮拦。“那不挺好,白姑娘这下如意了,她想和心上人在一起就少了个人阻止。”
      秦骑一脚踹了出去。
      古林站在一脚开外的对方,没被踢着,嘴里还说:“沈心他爹本来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瞎说什么!”
      “瞎没瞎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闭嘴吧混蛋!是沈建国的死,这个有问题!况且沈心——”秦骑无法评论沈心,索性气冲冲地跳过这段直接拿白夫人的书信说事。“表妹担心沈心,所以她趁姨母出门办事找到了我。然而姨母早给我飞鸽传信,交待这事不准表妹掺和。”
      这份书信比白玉芝早来秦府,上面除了要求秦骑看牢表妹玉芝,还有一事写道:白兰花要给沈建国主持丧事。
      秦骑看后觉得不妥,沈建国虽然死了,嫡子沈心的外在名声也不好,胞弟沈立业也不是好人,但这属实沈园的家事。白夫人还真凭手上的一条鞭子去插手人家的丧事?是以,在得知白玉芝越俎代庖的做法后,秦骑不仅没把第二条的内容告诉秦老爷等人,他直接将这封收件人为秦骑的信件收了起来。
      现在大少爷将这封信的一半内容告知古林,少年聪慧,已经想到另一半的内容。接下来的提问当真听得秦骑一愣。
      “我倒想知道,白夫人以情妇的身份给人办丧事,她问过沈心的意见没?”
      少年也认为白夫人的做法不妥。但令秦骑惊讶的是,古林如何就知晓了白夫人的行踪?且对方口中的“情妇”二字,听来刺耳,他不及多想便先驳了回去。“姨母和沈建国两情相悦在先,现在去帮忙是往日情分使然。”
      少年调侃秦大少爷因为白夫人是自己的姨母就如此偏帮,实在不公。
      秦骑年少冲动,当下被古林牵了鼻子走。他申明自己姨母和沈建国本就是一对令世人羡慕的神仙情侣,只是最后没有走在一起。
      古林翻个白眼。
      秦骑不服气地反问:“难不成我还骗了你?”眼见少年真的点了下头。秦大少爷不管自己是否强词夺理,只气得咬紧了牙根。
      “骗就骗了。”少年得步进步,“总比脑子不聪明强些。毕竟依着您说的,九泉之下您这姨夫可要哭死孟婆了。你我皆知,当年白夫人扬言爱人惨死歹徒手中才不得已未婚生下白姑娘,可她至始至终没给您早亡的‘姨夫’名分。现在她老人家跑去给早年丧偶的沈老爷操办丧事,她置沈心于何地?又置您那素未蒙面的姨夫于何地?所以才说咧,您用这‘往日情分’一说在骗我。不过,‘骗’之一字,侧面说明了您脑子好。且您发觉他二人赤裸的奸情后还顾忌颜面替他们掩藏,我还得夸您孝顺哩。”
      这一番剖白不仅颠倒黑白,还颇讨巧,叫秦大少爷要么接受自己蠢笨没看穿白夫人与沈建国有私情一说,要么他“自作聪明”故意隐瞒了这个事实。偏这两个结果都不是秦大少爷的初衷。秦骑被绕了进去,有口难言,只得捏紧了拳头。
      古林打眼一瞧,谨慎地在腿上灌入内力,却嘴不把门的继续犯贱:“讲真的,沈老爷死了夫人有些年了,他们藕断丝连我也理解,毕竟都育有一子,为了孩子的将来考虑,他们想重新在一起也不容易。”
      某位大少爷爆发,上去就嚷道要将嘴贱的少年打得满地找牙!后者早有准备,呲溜一下窜出老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秦骑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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