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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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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娜一直用微微上扬的语调在回应电话里的女人,虽然嘶哑,但是能听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唐泽三人就沉默地站在一边听她们讲电话。
小娜汇报了今天做了什么,干了什么活儿,事无巨细到在番薯地里停下来喝了多少口水。
电话里女人的嗓音也很温柔,完全是一副好妈妈的样子,母女俩聊了十分钟,电话那头的人又换成了爸爸,然后开始过问孩子的作业。
三人:……
所以……她父母都出场了,到底是谁在背后造谣人家是孤儿的?
又讲了几分钟,小娜挂了电话,看了三人一眼,似乎是瑟缩了一下,恢复了怕生的模样,贴着墙边溜回了房间,三人清楚地听到了落了锁的声音。
金赛文:“……一般来说愿主对入愿者都会比较亲和,小娜也太怕生了点吧。”
唐泽想入愿者应该是对他们的统称,在黢城他们是服刑者,在这里是入愿者,称呼还挺多,无不无聊,他想。
“有点奇怪吧,姥姥刚死几天,爸妈丢孩子一个人在老家?”唐泽说。
“你们觉得这说明什么?”牧野看着二人。
“要么村民在撒谎,要么刚刚那通电话是鬼来电呗。”金赛文说。
唐泽觉得挺心累的。
目前就算知道了这个信息,小娜的愿望依旧没有头绪。
他们说话间,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不知不觉一整天就过去了。
他们今天体力消耗有点大,肚子其实也饿了,唐泽感觉很累,他以前也经常被人撵,跑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很少像今天这样背负着生命在跑,心理压力不是一般地大,而且今天需要顾及和思考的事情太多了,他其实很能适应新环境,但是这个环境确实变化得太大了,从和平的居照镇变成变数万千的虚假幻境,他一下子适应得很疲惫。
“今天就先这样吧,先休息一下,早点睡吧,我看小娜已经睡下了,也没有晚饭给我们吃,忍一下饿,明天早上再说。”牧野说。
也只能这样,大家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自动地分散回房。
唐泽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但是他脑子已经一团乱麻了,这个念头闪过,一下子就又忘了。
两间空房,自然是一间金赛文独住,一间他俩挤一挤。
屋里只有一张床,唐泽看着那张一米五宽的床叹了口气,一想到今天晚上要跟牧野挤在那张床上就头疼。
他对牧野说:“你先睡吧。”就转身走了出去。
“你去哪?”牧野已经走到了床边。
“我今天出了不少汗,洗洗。”唐泽回答。
“你还挺爱干净,”牧野在背后笑道,“你放心,就算你不洗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唐泽在心里说:“我嫌弃你。”
“快点回来啊!我一个人害怕!”牧野大喊。
小娜家有澡房,也在杂物房旁边,房屋的一角砌了一个水泥台子,墙上有简单的水龙头伸出来,帘子一拉,就是一个简易的澡房里,水都流向通往屋外的一个小口。
唐泽也只是打算简单洗洗,脱了衣服,刚准备掬水,头顶的灯忽然闪了一下,他动作一顿,直起身来,警觉地转动眼睛。
灯又闪了一下,在现实世界中唐泽可能觉得家里的灯泡要换了,但这是在幻境,任何事都值得警惕。
灯又跳了两下,发出电闪的啪啪声,澡房的帘子无风自动,在灯泡一明一亮间,一个略微有些佝偻的影子也跟着在帘子上断断续续地显现。
唐泽的心提到嗓子眼,在灯灭了的那一刻,他衣服都没顾得上穿,仿佛离弦的箭一半冲向了澡堂门口,同时,窗外的月光照进来,那个佝偻的身影也被照亮了。
堆满皱纹的沧桑的脸,花白的松散开来的头发,全白的眼珠子直勾勾的对准了猝然回头一瞥的唐泽。
唐泽霎那间脑袋全空白了,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速度飞奔回房的。
整个房子的灯全灭了,但月光很亮,他一飞奔进去刚好撞上了正要往外走的牧野。
两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牧野哎呦哎呦地夸张地叫,被唐泽一把捂住了嘴巴,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硬是把人拖起来了,并且踹上了门。
屋里有窗,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屋内的光线暗淡又朦胧,俩人压在门板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主要是唐泽的,吓的。
牧野笑道:“这么猴急,衣服都不穿就往我身上扑。”
“什么?”唐泽一颗心还在外面那个身影上,正在听外面的动静。
牧野戳了一下他的腰,把他给戳回魂了,唐泽捂着被戳的地方瞪向牧野,瞧见牧野笑嘻嘻的轻佻模样,终于意识到此时二人姿势不妥。
“还是你更喜欢我穿女装的样子?”牧野说,然后退开一步,拎起裙摆,左右展示了一下。
唐泽这才发现牧野竟然换上了女装,哪来的女装?
不对,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喜欢吗?”牧野表情臭美得很。
唐泽终于忍无可忍,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宽容了,对这个人付出了平生仅有的耐心,他怒道:“你能不能看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再耍活宝?”
“外面有个……”
话音落,唐泽就眼睁睁地看见他对面的窗户外再次出现了那张脸!正直勾勾地对着他!
唐泽顿时:!!!
他张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所在的世界是唯物主义世界,一生都没遇见过什么鬼啊怪的,这里全给他碰全了!
见他表情有异,牧野顺着他的目光扭头朝窗户看去,看清之后吹了一声口哨:“哇哦。”
窗外那张脸的脖子越来越长,脑袋越来越细,一点点探向前,看起来是想从窗子的栏杆之间钻进来。
“还不快跑?”牧野说了一句。
唐泽回了神,一把拉开门就往外跑,他想去叫醒金赛文,牧野就跟着他跑,还伸手来拉他:“啊等等不要抛下我啊。”
金赛文的房间跟他们的房间隔着小客厅,明明是两脚就能到的距离,然而唐泽却觉得似乎很远,他跑了会儿,停下脚步来,这小客厅都还没有到尽头的意思。
他终于察觉不对,停下来喘气:“这是……鬼打墙了?”
一天都还没过去,又是玩偶袭击又是鬼打墙,这也能算简单的任务?
小客厅的红色电话机在微微被月光照亮的黑暗中非常显眼,风吹过带来丝丝的凉意,唐泽举目四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电话机忽然响起来,比之前的声音还要刺耳,叮铃铃叮铃铃响个不停,在黑暗的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然而这回没有小娜去接了,唐泽怀疑他们压根跟之前就不在一个共同的空间里了,因为这电话铃声甚至传出了回音。
二人站在原地,唐泽冷汗直流,感觉这鬼像是在跟他玩心理战,把人一点点吓死虐杀。
牧野一直跟着他,此时忽然说:“糖糖你先穿件衣服吧,光着身子跑来跑去有伤风化。”
唐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嘴里一边道:“鬼打墙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你有没有带什么符契符水之类的?”
“我怎么可能带那种东西在身上啊,就算有也也不一定对这里的鬼有用啊,这里可是愿境,自发而生的东西最强大了。”牧野说。
“是啊,”唐泽喃喃自语,“是哪里有问题,没道理就突然攻击人,还无法避开,既然是要实现愿望,不可能一开始就设立必死局,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在鬼魂迫近的压力与焦虑之下,唐泽自发地开始思考,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正在突破一个普通人的思维定势转变成入愿者的思维了。
牧野在他喃喃自语的期间一直没说话,跟在他后面。
铃声响了三次,最后一次停下来,他们背后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越来越近。
牧野在这时忽然又说了一次:“穿上衣服吧,你这样我看着都冷,不要因为是裙子就嫌弃呀。”
裙子。
这两个字眼突入唐泽的耳膜,他忽然福至心灵,回头看了一眼牧野,牧野手上还拎着一个布包,就是他们在赶回小娜家里的时候他回头一瞥牧野手上拿着的那个。
他说他什么事情忘了!原来是这个!他还说过,他们需要去搞几套裙子来穿穿,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跟村里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衣着。
他一把夺过了牧野手上的布包,翻出里面的裙子胡乱套到身上。
裙子穿好的那一刻,倏然,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消失了。
困住他们的小客厅消失,房子恢复了光亮。
唐泽跟牧野恢复眼前的清明,那一刻,他们齐齐悚然一惊。
因为他们就站在小娜家的大门口,门已经打开了,就差一脚,他们就即将迈了出去。
而门外面,是密密麻麻无数只发着红光的眼睛,正牢牢地锁定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