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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好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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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走了的第二天,先生就回来了,陈三给先生磕了三个响头,就算退学了。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直骂陈三是荷花乡近十年来最有可能考上秀才的学生,结果自己不珍惜前途。
陈三笑着打岔,先生教导的是,我这不得先填饱肚子嘛?家里好几口子人,我爹都托付给我这个男子汉了。
娘知道后简直气死,但也随他去了,只唠叨说反正以后有你该享的荣华富贵,不读就不读吧。
陈三很快在乡里谋得一份跑腿的工作,给乡绅们送东送西,赚个赏钱,一次能有一个大子儿,他如数交给了娘。
因着这几个铜板,家里免受了天天喝野菜汤的痛苦,五妹脸色也红润了一些,阿奶看着也乐呵了些。
闲着的时候陈三就看看爹给他的荷包,他好奇的打开过,里面啥也没有。外面不知道绣着的是一对什么鸟,绣工还不如他大姐,颜色倒是鲜亮。
时间过的那是飞快,眨眼一个月过去了,爹还没有回来。
当初说好了十来天,现在一点消息也无,说不担心是假的。娘一开始还坐得住,现在也渐渐焦虑起来。
这天吃过晚饭,娘忽然提议到,要不咱们去县城里看看爹去吧。
陈三有点惊讶,但也马上同意了。只是家里还有一老一小,不好赶路。
“孩他奶奶和五妹、大妮二妮留在家,我跟三子去”娘思考一阵,“明天就动身,小三子你整理下行李。”
“行。”
陈三当晚右眼皮一直跳,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在柴房里辗转难眠。
隔天清晨,他和娘找好马车,离开了家。阿奶、五妹、大姐二姐像送爹的时候目送他们,反复嘱咐路上小心,千万注意安全。大姐偷偷塞给陈三两个地瓜,让他路上吃。
陈三心如擂鼓,忽觉前路渺渺。
这日晚上,大姐做好了饭菜正打算照顾家里人吃,忽然听到门外有叩门声,叩门声又急又重。
“谁啊?来了来了。”
大姐连忙去开门,谁料刚一开门就被一行人直直推进门里!
这行人做山贼打扮,领头的身高八尺头戴布巾,一脚把大姐踹在地上。
大姐吃痛,心里暗道不好,却见这行山贼把二姐、阿奶、五妹也纷纷从屋里押了出来。
“应该还有个男孩和一个妇人。”领头的扫视一圈,问道:“人呢?”
“你们是什么人?”大姐此刻被山贼扭按在地,心中惶恐不已,“我们和你们远无冤、近无仇,家里穷到吃野菜喝粥,也无金银,求各位好汉饶命!”
领头的明显听不耐烦,走上去一脚将大姐踢趴下,狠狠踩在她脸上。
“我们是什么人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告诉我你娘和你弟去哪了?”
大姐耳听得阿奶的咳嗽和五妹的哭喊,心急如焚:“他们娘俩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找我爹去了。你们找他们干啥?快放了我们!”
“找你爹?”领头的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发出了一声轻飘飘的嘲笑,“你爹不就在这吗?”
大姐听到对方在打开什么盒子,紧接着咕咚一声,一个圆了隆冬、红了吧唧、脏兮兮的东西滚落到眼前。
仔细一看,那东西竟是爹的脑袋!
大姐吓得魂不附体:“爹!”
此刻二姐和阿奶也看到了那可怖一幕,尖叫声顿时响起,夹杂着五妹的啼哭,只如人间地狱。
领头的掏掏耳朵,显然被烦到了,冲手底下一个人扬了扬下巴,那人立刻会意,上前手起刀落,五妹瞬间没了声音。
剩下的三个妇孺顿时噤声,抖作一团。
领头的很满意现状,招呼手下里里外外的把屋子搜了个遍。搜了约有一刻,一个喽啰上前冲着领头的耳语了几句。
领头的大汉显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显得十分恼怒: “烧!”
众贼听令把干草铺满陈家房前屋后,泼上大量菜油。一人掏出打火石,房子里瞬间火光冲天。二姐和阿奶瘫坐当场,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领头的环视一周,把脚从大姐的脸上挪开,却冷不丁被抱住了脚。
“大大大大爷....”大姐声音颤抖,“我们陈氏一家不知哪里得罪大爷了……望您开开恩,叫我们莫做冤死鬼,去到阴曹地府也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呵呵,挺自觉的嘛。”领头的饶有兴趣的歪头表示,“你咋知道你们一家子今儿肯定要去地府报道了呢?”
当天夜里,正在夜宿树林的陈三突然有了心有所感从地上弹了起来。
娘就睡在他旁边,他们娘俩个根本没钱住店,只能在树林子里凑合一宿。
“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娘翻了个身,低声嘱咐。
“娘...我心里不踏实……”陈三翻身起来,“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他挠了挠头,可能自己初出远门不习惯吧……。
“我去撒泡尿回来睡。”陈三穿上衣服。
“离远点撒,别把篝火浇灭了。”
“哎,知道了。”陈三心下好笑,他又不是傻子,娘有时总把他当小孩。
虽说如此,陈三还是远远的走出几百米,他怕尿味把野兽吸引过来,
陈三小完解,顿时感到一身轻松,他刚系好裤腰带,忽然听到娘的叫喊声:“你们要干嘛?有贼啊!贼来了!”
陈三着急忙慌的往回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数十个大汉团团把他娘围住,那些大汉身着黑衣,各个蒙面,颇像山贼,其中一人把陈三的娘踩在脚下,手中长刀紧紧贴着娘的脖子。
陈三见状立时就要冲过去,却不料被旁里一人压到身下,狠狠捂住了嘴。
陈三正欲挣扎,却见娘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看向了他的方向。陈三眦目欲裂,娘却几不可察的向他摇了摇头。
踩在他娘背上那人背对着陈三,看不见面目,只听到他懊恼的恨骂:“妈的,又叫那小子跑了。”
娘哀求道:“不知几位大爷们找我们娘俩有何事...我们一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从不与人结仇结怨的…望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为首一人嗤笑出声,“敢讹诈到公主府上,好一个‘老实巴交’。”
踩在他娘背上的大汉也随声附和:“昌平公主乃是当今圣上御妹,公主受皇恩荣宠举世皆知,陈氏一族好大的胆子,欺诈公主犹如欺君,还不快快认罪伏诛?”
陈三的娘听闻此言说话都结巴了:“大、大、大爷....这属实冤枉,借我们一万个胆子也干不出这事...实是因为民妇相公年轻时在驸马爷跟前当过差,跟驸马爷算有几分主仆交情...如今家里揭不开锅才想着...想着...”
娘的声音徒然拔高,像豁出去了似的:“我家小三子是驸马爷的种!求诸位大爷放过我们,等小三子认祖归宗后保管忘不了诸位的大恩大——”
陈三的娘话还没说完直接没了声响,只见踩在她背上那人出手如电,长刀一提直接划开了女人的气管!
陈三娘脖子上血流喷涌,瞬间染红草地,陈三见此肝胆俱裂,疯狂殴打着身上那人,那人却好似一座肉山,动也不动。手更是紧紧捂着陈三的嘴,令其发不出一点声音,陈三血气上涌,喉头一甜,只觉眼前发黑,昏死前他看见娘冲着他的方向张了张嘴。
娘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猜测娘的口型。
“小三子,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