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侠客实地考察报告》晴空一片月

249、水波无情

　　提起金雷村，李霸地首先想到的，就是因为紫金钵被取走而上涨的水位。按剧里的画面推算，祭坛旁边的池塘连接的，或许就是祭坛下面那条巨大的地下河。

　　也不知道梦虬孙是不是已经守在了那里。

　　但是，按照龙晓月的说法，紫金钵被取走的时间可能比原剧要早一些。也许发现得早的话，欲星移会采取其他的措施去监管吧？

　　想到这里，李霸地问道：“你们去金雷村，见到那里的池塘了吗？那边怎么样了？”

　　剑无极说：“还好啦！多亏常欣和铁棘刺，金雷村的村民已经往高地迁移，就算水灾当真发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现在还有那个广泽塔镇着，不会有问题啦！”

　　雪山银燕纠正他：“是广泽宝塔。我们这次前往金雷村，就是为检查广泽宝塔的状态。此后金雷村无事，又听闻你受伤，我们就过来了。”

　　李霸地脑子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不是，你们等会！常欣也就罢了，你们怎么会知道铁棘刺？他是在夏天进入金雷村，现在都冬天了……还有广泽宝塔是哪来的？听起来像佛国的东西，但铁棘刺那会佛国还没入世吧？”

　　剑无极说：“因为我们第一次去金雷村，正好看到铁棘刺到来不久。”

　　铁棘刺看到剑无极两人的时候，心情不算好。因为大梁拿着信件和副盟主令离开，负责帮助常欣解决水患的，就变成了他。

　　那条地下河他跟着阿清伯下去看了，水势相当凶猛，那个被叫做龙涎口的漩涡，正隐隐在浪花中盘旋。这样的水势，把金雷村附近的土挖空都不一定填得尽。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副盟主派他来金雷村，想来也是存了给金雷村增加人手的心思。

　　更何况，他若不答应留下来给常欣解决问题，大梁根本就不走。

　　于是，铁棘刺带着一肚子愁肠在金雷村住下。第二天看到剑无极和雪山银燕来，他以为是哪里的游侠跑来捣乱，并没什么好脸色。

　　直到剑无极笑嘻嘻地展示出一封盾主亲笔信。

　　“只有你们两人过来？”知道剑无极和雪山银燕是来帮忙的，铁棘刺松了口气，但神情没有放松，“我要先说好，下面的浪很大。就算你们二人天生神力，也未必填得平那个漩涡。”

　　“安啦安啦，盾主一早就告诉我，要以人为本。”剑无极摇头晃脑，“只要整个金雷村齐心协力，莫说龙涎口，连海也填得了！”

　　铁棘刺不置可否：“既然是来帮忙，先去看看情况吧。”

　　他带着两人来到村长家，和常欣提出下祭坛的请求。常欣同意了，但这一次，她要求自己也跟着下去。

　　“我是金雷村的巫女，要切实了解村庄才可以。”常欣束好头发，“这样大的事，只靠他人转述情况，我永远不可能真正清楚事实。请三位随我来。”

　　眼见常欣主意已定，三人只好跟在她身后下了祭坛。上次铁棘刺和阿清伯以及几位青年村民探索祭坛时，已经将地下入口标记出来，并且制作了绳梯挂在上面，方便攀爬。他们小心翼翼地顺着绳梯爬下，踏上地面时，心中踏实许多。

　　可是地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湿润的黑石延伸出一座山崖，地下河在山崖之下滔滔而去，浪花撞击石块，回声仿佛巨兽怒吼。而那漩涡已成型一半，回旋的浪涛似乎能将宇宙都吸进去。

　　常欣蹲下来，看着汹涌的地下河出神。铁棘刺以为她是害怕了：“觉得不舒服就上去吧，免得胜邪封盾的人填河时伤到你。”

　　沉默着，常欣站起身。她转向正在试着丈量地下河宽度的剑无极：“二位奉盾主命令而来，想来是有解决金雷村隐患的办法？可以将此法说与我听吗？不论怎样艰难，我也一定要办到。”

　　剑无极说：“这位巫女啊，非是本大侠不乐意啦。只是盾主要我们来时，也只说叫我们尽量想办法，没明说到底要想什么办法。”

　　他望着湍急的地下河，以及在山崖上也能隐约看到的漩涡一角。

　　“实在讲，若不是亲眼见到，我也不知道情况会有这样复杂。池塘水位上升，或许和这条地下河有关联，但是要探测具体是什么关联的话……”

　　剑无极的话一顿，感到手里被塞进了一根绳子。他再抬头一看，绳子另一端拴在雪山银燕腰间，这红发少侠此时正倒退着要往河里下。剑无极一下子急了，但也不敢乱动，连忙攥紧手里的绳子：

　　“银燕！你在做什么啊！你又没专业的知识，贸然下去不是送死吗！”

　　说话间，他随着雪山银燕的动作慢慢向前，直到让挚友的身影摆荡在浪花之间。铁棘刺见状，连忙跑来和剑无极一起拉住麻绳；与此同时，常欣将剩余的绳子缠上了腰。

　　潜入水中之前，雪山银燕朝剑无极挥了挥手。

　　“既然盾主叫我们来，一定有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之前金雷村民并未探测出河流深度，我的身体素质最好，我来探测。剑无极，你在上面把绳子抓紧！”

　　“好好好，我不松手，你也不准丢啊！”剑无极将麻绳绕上手腕，一点力气都不敢松。随着麻绳一阵紧似一阵的拉扯，岸上三人慢慢聚在一处，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都还记得，山崖的正下方，就是那个漩涡。可是除了山崖，四周并无落脚之地；如果想探测地下河，也只有从山崖下水。

　　雪山银燕还没有动静。他在水里会看到什么？促成那漩涡的是什么力量？如果它大到整个金雷村都无法抗衡……

　　正当众人神智紧绷的时候，绳子绷紧了一下，又一下。剑无极惊呼一声“快拉”，三人蹬紧地面，齐心协力，一点点将沉重的绳子往山崖后面拖。绷直的绳索和山石摩擦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咯吱声，麻绳前所未有地粗糙磨人，可没有一个人敢松手。

　　僵持是最磨人的，绳子一节节地在山崖边缘滑动。另一端只是沉默的沉重，没有动静。肌肉酸胀，手心刺痛，腿脚更是几乎失去知觉。他们真的在往后面拖吗？绳子是不是往前滑动了一些？

　　雪山银燕为什么不回话？

　　绳子那头重重坠了一下，终于——雪山银燕一个鹞子翻身，从山崖底下翻上来，在边缘处落了地。他一身都是水，晃晃悠悠的，从山崖边上站起身。

　　剑无极连忙扔了绳子，快步上前将他从边缘拉开。雪山银燕随着剑无极的动作踉跄几下，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常欣给他递毛巾，他顾不上擦脸，望着围过来的三人，道：

　　“池塘水位上升的原因，我看到了！”

　　他开始讲述。沉入水中之后，他本想以绳索丈量河水深度，漩涡搅动的水流却让绳子不断晃动，无法定位。无奈之下，雪山银燕本打算立刻扯动绳索，让剑无极拉他上去——

　　却看到了，漩涡底部的景象。

　　那是巨大的一个水龙卷，水流中所有的东西都被吸附向那个旋转的涡流。浪花一层一层贴上涡流中心，而它的根部，通往的方向正是池塘。

　　“也就是说，在龙涎口的影响下，地下河中的水倒灌进池塘，所以水位才会上涨？”剑无极思索道，“倘若如此……”

　　雪山银燕点点头：“除非把漩涡和池塘的联通切断，否则等龙涎□□发，又是新一轮水灾。”

　　“那就别等了，明天我们将这个情况告知……”剑无极转向常欣，“现在就可以告知巫女你啦。如果有办法用什么东西切断漩涡，就算解决不了龙涎口，池塘周围的人家是不会遭殃了呢。”

　　常欣点头应允：“我会说。”

　　“倒是你，银燕……”剑无极看着铁棘刺护送常欣上绳梯，“下次这种事，要打招呼！刚才真正是被你吓一跳！”

　　雪山银燕说：“我们相处多年，不是有默契的吗？”

　　“你啊——”剑无极直嚷，“若不是我呢，你是不是就直接喂鱼了！事先要打报告才可以，这样别人才能……”

　　他忽然安静下去，为难地挠着后脑勺。雪山银燕见他这样，不由莞尔：“我们上去吧，明天再来。”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睡到半夜，全村的人都被震动晃醒——涨潮了！

　　祭坛旁池塘的水，凶猛地吞没了大半葚果林。水流在月色下如同饥饿的白色巨蟒，波光如鳞片闪耀，身躯顺着山路奔腾，吞没沿途所有事物。

　　常欣连忙带领剑无极三人及村中青壮，组织抢救人员物资。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半个时辰，水便退回，只留攀爬上高地的人们不知所措。雪山银燕和剑无极抢救了半宿物资，见到常欣还敢往池塘边上去，顾不得疲惫，赶紧将她拦住。

　　“不要命了吗！”剑无极忍不住嚷她，“了解村子不差这一回，你快回去休息！”

　　而常欣顾不得未梳理的头发，只是看着水位下降至原先一半的池塘，喃喃道：“你昨天说，盾主要你以人为本？”

　　剑无极说：“是啊，那又怎样了？现在快收拾东西……”

　　常欣将目光转向他。

　　“我想，他的意思，非是要你填平漩涡。而是协助金雷村……”

　　她垂下目光。

　　“搬迁。”